白玉!
京都里已经许久没听闻白玉的消息。
自白玉作为诱饵引出苍山的齐正初之后,就像是人间消失了一般。
“听说那个问道之耻去了南州府。”白玉说道。
秋若若没搭理白玉,这种眼高于顶的人看任何人都是居高临下。
白玉继续说道:“以他微末的修为,也不怕死在南州府。”
秋若若身旁的余蓝却是忍不住了,骂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野狗,成天狂吠。看来京都的人果然比我们北凉城大度。若是放在北凉城,这样狂吠的野狗早就被当街打死了。”
秋若若掩嘴轻笑。
只听余蓝继续说道:“若若,我们走。千万别被野狗给磕着碰着了。”
余蓝拉着秋若若离开之后,白玉盯着两人的身影啐了一口,随即走进了百味居中。
在三楼的厢房中,项景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不过一会儿,厢房的门被推开,白玉走了进来。
今日,白玉是应了项景昊的邀约。曾经在江南城,白玉为了向剑庐求取一剑,是楚王出面给的人情。因此,白玉也见过项景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何况,两人本就可以算的上是朋友。
“白玉兄,许久不见。”项景昊开口道。
白玉抬手,行礼示意。他心中并不愿意和楚王府的人有太多的牵扯,可是世事难料,他承了楚王的恩,就要还他的情。
“世子这次请我前来,所为何事?”白玉问道。
项景昊笑了笑,一边给白玉斟茶,一边说道:“白玉兄,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听闻你与虞知那个无泼皮有仇,索性想请你帮忙,替我教训教训此人。”
白玉心头微微诧异,在北境的山林里,那散发恶臭的“前辈”也让他杀了虞知。怎么这楚王府的老子和儿子都要虞知死呢?
“虞知已经下了南州府。等他回京都,也不知何时。”白玉说道。
白玉还没恨虞知恨到要杀他的地步,自然也不想成为楚王府手里的刀。
项景昊呵呵一笑,说道:“你我一道可以去南州府,找那个虞知。正好剑庐很快就要开启近百年的新剑。白玉兄也不妨趁此机会试一试,将旧剑换新剑。”
去南州府教训虞知。这件事并不值得白玉千里迢迢南下,可若是剑庐的百年一剑,万里迢迢也是值得的。
白玉心动。此行,他未带裁光,自诩天纵奇才的他自认为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剑,可那些留在剑庐中的百年一剑没有选择白玉。
当时,只道是机缘未到。
这一次,或许就是机缘。
......
......
沧澜江两岸的风景甚好。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船一往无前,如一柄利剑锐不可当。
那一日,苏沐慈对虞知坦言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近了几分。
船舱之中,苏沐慈为虞知斟茶。
虞知不再让苏沐慈称“大人”。此行南下隐秘,虞知的行踪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虞知身在何处。
即便到了苏城,虞知也不想即刻暴露身份。
“夫人,不必让这样拘谨。随意些好。”虞知随意地说道。
苏沐慈应了一声,朝着江边的风景,说道:“公子,身居高位。小女子不敢懈怠。而将来公子又是小女子的主家,恭敬些好。”
虞知笑了笑,说道:“随你吧。不过,我还不想暴露身份,不要让人瞧出了破绽。”
苏沐慈点点头,眼前少年心中的筹谋远不是她能猜测,就算猜到了,也不便说,不该说。
身若浮萍,找些倚靠是理所当然之事。苏家靠不住,范氏也靠不住,而虞知...他至少两次相救,路见不平也好,信守承诺也罢,要是没虞知,她已经死在沧南镇。
“船家说,下个渡口下船之后,再有一日的行程,就可抵达苏城。”苏沐慈说道。
虞知想了想,则是问道:“苏城有什么美食吗?”
苏沐慈也想了想,说道:“公子若是想吃美食,苏城里也有一间百味居,那里做的江南糕点是最最地道的。”
虞知微微皱眉,露出一丝不悦。他不喜欢百味居,就像他不喜那个人一样。
苏沐慈敏锐地觉察到了虞知的情绪,心中不解,立马改口说道:“除了百味居,街巷边的一些老店也有着数十年的手艺,味道也是极好的。到时候,小女子可以领着公子逛一逛苏城。”
虞知闻言,这才露出笑容。“麻烦夫人了。”
过了片刻,虞知问道:“夫人,说说你现在的困境。”
苏沐慈看向虞知,眼中的不解一闪而过。虞知南下剿匪,倒是没关心起匪患,反而先打听苏沐慈的家事。
虞知解释道:“夫人承诺于我,我也不能当甩手掌柜。我既是夫人的主家,有人想要欺负夫人,我这做主家的便要为夫人出口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苏沐慈眸子剜了虞知一眼。
虞知揉了揉鼻子,尴尬地解释道:“呃,大概就是这意思。话糙理不糙。”
随即,苏沐慈正色道:“苏家以多年经商,以纺织起家,素来不涉及朝堂。而在苏家上一辈,也就是我爹这一辈,在官场上有了建树。”
“苏家的二房苏荣兴,也就是我二叔。八年前,他官至临安郡郡守,逐步开始掌控苏家。若非,我胞弟苏睢任苏城郡守,恐怕我父亲这一脉在已经被逐出苏府。”
虞知见过手足相残,可苏家争权而已,逐出家族这也是鲜有之事,除非犯下了滔天大罪。
“我们苏家是苏城的首富,富甲一方。二叔贪钱又贪权。他能官至临安郡郡守,苏家的银钱出了很大的力气。”苏沐慈继续说道。
虞知打断道:“你想要如何做?”
苏沐慈仔细想了想,起身侧立。“曾经我只想能够保全己身。如今,公子在我身后,我就要整个苏家。”
苏沐慈眸子清亮,眼神坚定。她在赌,以自己为赌注,全部压在少年的身上。
赌赢了,苏沐慈的名字会响彻整个苏城。
赌输了,不过是赔上一条浮萍般弱小的性命而已。
虞知又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苏沐慈眉眼一抬,想起了虞知给她看过的那一封书函。
“杀鸡儆猴。”
苏沐慈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在书函所列的几人之中,有几人正与苏荣兴有往来。
这一刀落下去,断了苏荣兴的臂膀,也立了虞知的威。
此时,苏沐慈一下子就明白了,当日虞知给她书函,或许正是为了促成许多可以一石二鸟的事情。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聪明人之间的谋划很快很简短。话说半分,就已经全然能懂。
“公子的剑断了。”苏沐慈说道。
在沧南镇上,那一柄普通的长剑承受不住虞知的剑气而碎裂了。开碑七品的真气不是什么凡品都能承载的。
虞知不在意地说道:“断了就断了。到时候再捡一把就是了。”
从修行开始,虞知的武器就很随意,几乎都是从战场上捡的。
普通的长剑很常见。
苏沐慈笑着说道:“如公子这样的身份,该配一柄好剑。”
虞知摇摇头,说道:“你说错了。懂剑,爱剑之人才能配得上一柄好剑。若是拿身份来配剑,那么剑也算不得什么好剑。”
剑修对于剑,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剑,是手中利刃,也是生死挚友。因而要温剑,养剑。
剑以人为主,人以剑为友。
苏沐慈闻言,低头沉思。她并非修行之人,懂不了这么多。心想,依着虞知的身份,取一柄好剑也不难。
“公子说得对。是小女子妄言了。”苏沐慈又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不一样。“不久之后,江南剑庐这一代的百年之剑即将问世。我想公子会有兴趣。”
虞知喝了口茶,神情变化。早在北境之时,虞知就计划着去剑庐求剑。现在真是凑巧,刚到南州府,剑庐的百年之剑就要出世了。
“江南剑庐耗费百年岁月,只为铸成一剑。不知多少人观望着这柄百年一剑。想要取剑,怕是极难。”虞知饶有兴趣地说道。
苏沐慈掩嘴,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
苏沐慈为虞知斟茶,笑道:“我笑啊,公子说着极难。但我听公子的语气,百年之剑问世之日,公子一定会前去一试。”
虞知理所当然地说道:“试一试,又不用钱。况且,我听说,百年一剑皆有灵性。剑择主,非心意相通,剑修不能将剑带出剑庐。我这天资聪颖,英俊不凡,一定会得到百年一剑的青睐。”
苏沐慈闻言又是止不住的笑意,心道:这家伙算计起人来,心思缜密。平日相处还真是一个心性有趣的少年。
“不过,我想着若是我那兄弟来取剑。其他人就别白费工夫,趁早放弃算了。”虞知自信地说道。“我敢说,天下间年轻剑修,无人是他对手。”
“那公子你呢?”
“我?哼哼,我自然要胜他一筹。”
“公子说的是青云试甲榜榜首的叶清欢?”
“是啊。”虞知望着远处的江河,说道,“只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