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股威压甚至让游元矩都不敢懈怠。
此时此刻,游元矩方才明白,这次京都派来的人不是随意就能糊弄过去的。
虞知盯着游元矩,淡淡说道:“匪患开始于二月初,如今已经八月末,山匪依旧猖獗。朝廷大笔大笔的银子拨下来,这匪剿了半年之久,银子花了不少,却不见功效。”
“苏城军两万的将士都是酒囊饭袋吗?还是说你游元矩也是酒囊饭袋?”
“不过想来也是,游将军麾下的总旗敢在光天化日里纵马行凶,不顾百姓的死活,这山匪剿不剿又有什么关系?陛下的圣旨听也不听,又有什么关系?”
游元矩瞬间瞪大眼睛,额头上冷汗直流。
“末将游元矩不敢。”
虞知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那些苏城军的将士。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陛下命我监军,你觉得陛下是何意?还不是你游元矩欺上瞒下,朝中倒是有人说你勾结山匪,中饱私囊!你觉得是也不是?”
游元矩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在虞知还没来之前,他已经想过如何应对虞知,可今日虞知的手段凌厉无情,一露面就抓住了苏城军的纰漏,一步步借题发挥,手中的尚方宝剑还未出鞘,已经吓跑了祖安邦。
“末将,绝无勾结山匪,绝无!苏城军一片赤胆忠心,请大人明鉴!”
虞知没有说话,抬头看向苏城的匾额,长叹道:“都说南州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我瞧着都是只会欺负老百姓,兵刃朝内的废物。”
“游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游元矩是军人,自有一身傲骨。虞知这样的咄咄逼问,让游元矩颜面无存。
这不仅是在侮辱游元矩,更是在侮辱整个苏城军,侮辱苏城军的两万将士。
游元矩沉声道:“不是,我苏城军不是废物!”
“虞大人,你可以侮辱末将,但不可以侮辱我苏城军!”
“呵!”虞知不屑道,“游将军脸面不是凭着口中的几句话就可以挣来的。区区山匪,缴了半年之久,你...还有你们苏城军用什么来证明你们不是废物?”
“诸位将士,你们打算什么来着证明你们不是废物!”
虞知的声音比战鼓更响,落进众人的耳中,振聋发聩。
在剿匪的近半年时间,苏城军中早有不满的声音,军中许多将士的家人都在城外,都遭到了匪口的洗劫祸害。
可苏城军迟迟不能剿匪,这些将士迟迟不能报仇!
军中已然起了沸腾的怨气。
“一月!”游元矩唾沫星子横飞,喊道。“一月之内,苏城军必剿灭山匪!”
虞知没有看向游元矩,而是走到苏城军将士的面前,喊道:“剿灭山匪,你们苏城军有这个胆子吗?”
游元矩吼道:“一月之内,山匪未除,末将提头来见!”
紧接着,苏城军的将士们同样嘶吼道:“我等必剿灭山匪,以正军威!”
“很好!”虞知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那一双双眼中绽放的光芒,他知道这些将士心中的火焰已经燃烧了起来。
“我就静待游将军的佳音了!”
说着,虞知朝着团团走去,抱起孩子。
虞知恢复了和善的神情,说道:“老人家,很快就会有人来安顿你们。请放心,此事我会一直管下去。直到你们能够重新回到村子。”
老人瞳孔颤动,眼中含着泪光。不仅是他,周围的百姓都这般望着虞知,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
这半年的时间,他们就像是城外官道上游荡的孤魂野鬼,自生自灭。而今终于来了一个能够替他们做主的人。
“叩谢青天大老爷!”老人当即下跪,朝着虞知拜谢。
这是他最为直接真挚的谢意。
旋即,一众百姓也都如潮水般朝着虞知跪下叩谢。“叩谢青天大老爷!”
虞知拦不住,也不想拦着,只好说道:“诸位,无需如此。我虞知人微言轻,能做的不多,但眼下之事,我若是能管,那便当仁不让。”
就这样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虞知抱着团团,悠然进城。
此刻,少年的身影单薄而又高大,仿佛撑起了一片青天。
......
在苏城内,暗中不知多少目光集中在虞知的身上。
街道拐角处的一处马车中,苏沐慈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意,手中握着一本书籍,安然地坐在其中。
今日,她听到消息便是过来了。
所谓的杀鸡儆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场好戏。
苏沐慈看完之后,心中啧啧称赞。她甚是觉得没人觉得能比虞知做得更好。
这倒不是杀鸡儆猴了,而是将苏城郡最大的两只“猴”给“杀了”,让那些“鸡”看看。
“看来这主家真是寻对了。”苏沐慈心道。
随即,苏沐慈吩咐道:“宜春,去范府。”
对着刚来的督查御史感兴趣的人很多,在另一处的茶楼上,苏凌望着街上悠然自得的虞知,眼中闪烁一丝狠色。
他独自一人喝着茶,冷笑道:“虞知,真如传闻中那般年轻。年少轻狂,还未进城就将苏城郡里官位最高的两人给吓住了。祖安邦怕是吓破了胆子,不敢得罪这虞知。游元矩......一月之内剿匪。呵呵,真是笑话。剿匪剿了半年之久,又怎能在一个月内剿匪?”
“苏城还是热闹些好,等着将苏荣盛那一脉赶出去,苏家就彻底掌握在我的手里。苏睢那个白痴,真以为他屁股下的郡守之位坐得牢?当初,将苏沐慈嫁给范家那个药罐子,也就值得坐这位子两年罢了。卖姐求官,卖女求官,这倒也是苏荣盛父子干得出来。只是可惜了苏沐慈,那娘们的身子可真是馋人,若是有机会,我也想享受一番。如今便宜了那药罐子。”
苏沐慈远不知道的是,当初的那一场婚事不仅是明面上的交易。苏荣盛父子看重的是苏城郡郡守这个官位。
事实也如他们所愿,苏睢当上了苏城郡郡守。
“有趣,真是有趣。大房一脉也就是苏沐慈聪明些,也不知道愚蠢的苏荣盛如何生出这女儿。怕不是伯母偷腥,生了外人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苏凌扔下几钱银子,便离开了茶楼。
像苏凌这样的人很多。
苏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和官员很多,势力也是极多。平日里相安无事,不见得如今也是。
督查御史的到来也是一番风雨。
谁能在风雨中尝到甜头,谁又会被风雨给淹没,都是未知之数。
有人一朝咸鱼翻身,有人一夜穷困潦倒。
虞知的到来拉开了一场豪赌的序幕,只看苏城郡,甚至整个南州,有多少人会入局押宝。
.......
.......
秋若若再次来到了楚王府。
上一次,秋若若在楚王府中跪了两个时辰,正是跪在姜溪月的房门前。
而这一次,秋若若带着大理寺的衙役来到了楚王府。
在这条都是王宫贵胄的大街上历来风雨极多,改朝换代,这些宅院不知换了多少主人。
“世子,我等封皇命彻查幽泉山庄纵火一案,请世子跟我们走一趟。”秋若若开口道。
项景昊和姜溪月都在府门前,大理寺大张旗鼓地到王府中拿人,这新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当得知秋若若来楚王府的那一刻,项景昊唯一想到的就是符泰宁将一切都招了。
符泰宁在大理寺待了好些日子,难道他真的出卖我了?.....项景昊当初策划陷害虞知之时,从未想过会有今日之情形。
这一次给秋若若这个小婊子抓到了把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项景昊思绪纷飞,对着秋若若说道:“我乃是楚王世子,你要拿我,先拿出证据来。”
项景昊先要知道秋若若手中到底有多少证据。
“此乃符泰宁口供,已交由韩大人查验。其中,符泰宁指证,他是受世子之令等着幽泉山庄大火,才上山拿人。所以,世子还是去大理寺坐一坐,将一切都说清楚。”秋若若平静地说道。
项景昊冷哼一声,不屑道:“即便要拿我,也要让韩鞅亲自来。你秋若若又算什么东西,还不够格。”
项景昊知道这一遭大理寺是非去不可。可他不想被秋若若给拿着,不想被秋若若羞辱。
秋若若淡然地拿出一块令牌,说道:“此乃大理寺卿腰牌,自可执掌大理寺。我等依大楚律例行事,谁来拿人并不重要。只看世子是否遵循大楚律例。”
狡猾的小狐狸,拿大楚律例跟我说事......项景昊暗恨,却无处发泄。
此时,姜溪月则是开口道:“若若,此间一定有误会。昊儿,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诬陷昊儿。”
秋若若望了一眼姜溪月,又将目光转向另一处。
“楚王妃,此事是真是假,待我等查清,自会还世子一个公道。倘若真是世子所为,相信楚王妃也会大义灭亲!”
最后四个字,秋若若说的特别重。她便是等着这一日。
姜溪月至今还不明白为何秋若若和虞知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楚王府,对项景昊,甚至是对她,也带着莫名的敌意。
项景昊转身对着姜溪月说道:“娘亲,莫要担心。孩儿没做此事,自然不会让人找到把柄。我这就去一趟大理寺,看他们拿什么污蔑我。”
秋若若心头暗道可惜。她倒是更希望跋扈的项景昊反抗。
这样,她接下来的手段也会更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