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来不及跟家人细说,只叮嘱于叔要好好照顾家里。黄珊珊见他匆匆忙忙地要回富川,还带着映花,便一脸怒色地堵住了房门。梁翊一把把她扛起来,扔进了厢房里,并把门给反锁了。黄珊珊在里面又哭又闹,于叔听得心疼,可一看少爷一脸冷漠,他又不敢妄自行动,只好等少爷走了再把黄珊珊给放出来。
梁翊刚走出大门,正好碰上了禄喜,后面还有几个小太监拉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禄喜从车上拿出一个大红色的托盘,恭恭敬敬地说:“公主殿下,梁护卫,你们刚走,皇上就命奴才给你们准备新婚贺礼,奴才不敢耽搁,总算赶上了。”
映花挑起大红色的手帕,只见托盘上放着各种金银珠宝,还有红彤彤的大枣,饱满圆润的桂圆、花生。映花红了眼圈,嘴上却嫌弃地说:“皇兄也真是俗气,准备这些干嘛?”
梁翊谢了恩,这才想起自己没有给映花准备一件像样的聘礼,心中十分愧疚。映花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将托盘上的东西都用手帕包了起来,塞给梁翊,笑着说:“大魔王,你才是皇兄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吧!”
梁翊犯难地看了一眼马车,映花心知肚明,她跟禄喜说:“禄公公,这应该是匹好马吧?你把它给我卸下来,我和翊哥哥骑马回去。”
禄喜连忙说道:“不行不行,从京城到富川少说也有八百里,公主千金之躯,哪儿受得了这一路颠簸?”
“有翊哥哥抱着我呢!”映花调皮地看了梁翊一眼,说道:“就算这马车再柔软舒适,也比不上翊哥哥的怀抱呀!”
映花说得肉麻,禄喜听得满脸通红,他只好吩咐小太监把马给解下来。梁翊先扶映花上马,然后自己也跳上马背。他拱手作揖,对禄喜说道:“禄公公大恩大德,我梁翊永生不忘。等我回到京城,一定重谢禄公公!”
“奴才并未真正的帮过梁护卫什么,梁护卫千万别客气!”禄喜温厚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后势必要将你逼上绝路,这一路可不能掉以轻心。”
梁翊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便作揖告别,策马而去。禄喜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双璧人,感到无限欣慰,直到他们二人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起身回宫。
大红马一路飞驰,映花被风吹得头疼,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睁不开,四周的崇山峻岭瞬间被抛在了身后。虽然被颠得浑身酸痛,可她从来都没想到,原来骑马可以这样酣畅淋漓。尤其是身后那人有着像山一样坚挺的脊梁,有着像海一样宽阔的胸膛,她想一辈子都靠在他身上,就这样纵马江湖,再也不回华阳城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他的脸庞沉着冷静,无比好看。算了,他现在心事重重,还是不要打搅他了。映花回过头来,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没想到梁翊却勒住马,笑着说:“跑了这半天,小仙女也累了,看到什么好吃的了?还不停地流口水?”
映花羞涩地说:“大魔王的脸。”
“好,大魔王的脸任你吃!”梁翊虽然忧心如焚,可在映花面前,他依旧没有失去笑容。
“讨厌!”映花害羞得低下头,却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冲着梁翊的脸颊亲了一口。
这会儿轮到梁翊呆住了,他抱住映花,贴在她耳边说:“你真是个小仙女。”
“大魔王就会拿我开心!”
梁翊轻轻亲了她一口,叹气道:“这条路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知道很多好吃的,可我们得尽快赶回富川,没时间吃了。等回京城的时候,我再带你吃好不好?”
映花懂事地点点头,拿出几块点心,自己吃一块,也喂梁翊一块。梁翊虽爱吃甜食,可一路上都用点心充饥,他早已吃得够够的了。他都如此,更何况映花呢?念及于此,他又对映花多了几分歉疚。
映花却丝毫不在意,几块点心下肚之后,她说道:“大魔王,其实我真的很难受,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你就不会挨打,你的父母也不会有危险,你也用不着吃这么多苦了。”
梁翊严肃地说:“你这是什么话?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那你也不会吃沉眠丹,也不会被人下毒了!想起你吃的那些苦,我才觉得心如刀割呢。”
“那跟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后悔?”映花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
梁翊扶了扶肩上的残月弓,又将映花抱得更紧了些,说道:“肩上有名弓,怀中抱美人,此生无憾了。”
路上自然是不太平的,不过远离京城,又有残月弓在手,梁翊根本不会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除夕之夜赶到了富川。富川的大街小巷空荡荡的,只是家家户户都燃放着烟花爆竹,弥漫着年夜饭的香味。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氛围,只有梁府那条巷子黑黢黢的,跟外面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梁翊到了家门口,发现家里连灯笼都没有挂,整个府里更是一片死寂。他无比紧张,一把推开门,果不其然,院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全都是家里的下人。看样子他们死了有几天了,幸好此时是寒冬腊月,尸体都冻得硬邦邦的,并没有腐烂。可是不管他怎么找,也没发现爹娘的尸首,难道他们把爹娘的尸体拉到哪里示众了?
梁翊悲愤交加,却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带着映花冲进了父母的卧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杀气。果不其然,几把飞刀破窗而入,映花吓得大声尖叫,梁翊抱着她,麻利地滚到了墙角。飞刀擦着身侧飞过,二人当真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就在这墙角躲着,不要动,也不要害怕。”梁翊悄声叮嘱道。
“嗯,大魔王小心!”映花吓得脸色苍白,但是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她将桌上的花瓶攥在手里,严严实实地躲在了墙角里。
映花刚藏好,就看到有三个黑衣人从屋梁上跳了下来,还有三个从屋外飞了进来,看到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她真替梁翊捏了把汗。不过她看到梁翊利落地从肩上取下了弓,从身后的箭筒里摸出了三支箭,全都握在手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可就在她眨眼的一瞬间,三支箭已经全发完了,三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天呐,我就眨了一下眼睛,错过了什么?”映花满脸崇拜,痴痴地看着他的意中人,全然忘记了害怕。
还活着的那三个黑衣人显然愣住了,已经死了三个,他们也没法组成阵法了,于是他们交换了下眼神,便一齐杀了过来。这几个人武功不弱,不过远远不是梁翊的对手,梁翊死守着映花那一个角落,几乎没有移动,便用弓弦划开了两个人的脖子,把他们送到了阎王爷那里。
“莫非是残月弓?”剩下的那一个跳出了几尺之外,惊疑地看着梁翊手中的弓。
“谁敢来我家里杀人?”
听到那一声大喝,别说那黑衣人了,就连梁翊也是浑身一激灵。那黑衣人回头看去,却被一剑刺穿了胸膛。可怜他还没听到梁翊的回答,就一脸不甘心地死了。
梁若水风尘仆仆,依旧黑着一张脸,只不过胳膊上缠着绷带。梁翊一看到父亲,身上的霸气荡然无存,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映花从墙角爬了出来,梁翊想都没想,直接躲在了她后面。
“你这个逆子!是不是你在江湖上得罪人了,才引来仇家追杀?”梁若水挥了一剑,怒气冲冲地问。
“…”梁翊无语凝噎,干巴巴地说:“不是的…”
梁若水打量了映花一番,于是又问道:“难不成你跟哪个老大抢女人,才弄得被人追杀的下场?”
“你这个死老头子!儿子千里迢迢回来了,你难道不应该先问问是怎么回事吗?”梁夫人匆匆走到梁翊身边,心疼地说:“一回到家,看到我俩都不在,又遇到这么多杀手,你吓坏了吧?”
“嗯,我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有了母亲撑腰,梁翊这才放下心来。他见父母都安然无恙,内心充满了喜悦。
“你这老东西,就知道数落孩子,看把孩子吓的!”梁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又柔声跟儿子说道:“年关将近,你爹也清闲了,可就我们两个人在家,当真寂寞得紧,我就拉着你爹去漠北转了一圈。本来计划前天回来的,可是不曾想,你爹他胳膊摔伤了,这才耽误了两天。”
“我爹马术好得很,怎么可能摔伤?”
“唉,你爹他…”
梁若水咳嗽了一声,示意夫人不要再说下去,他也为刚才数落儿子而感到后悔。为了转移话题,他骂骂咧咧地说:“不知哪个不怕死的竟然敢来我梁家捣乱,若我查出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映花难为情地握住梁翊的手,声若蚊蝇:“是我母亲。”
“你母亲?对了,你是谁啊?”梁若水狐疑地问,这才将视线集中到了映花身上。
“我叫映花,我是翊哥哥的未婚妻。”映花害羞地说道。
“映花?”梁若水回味着这个名字,有点疑惑地问:“你跟公主同名?”
映花乐开了花:“我就是公主呀!”
梁若水夫妇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恰好有几个黑衣人落在了院子里。梁若水听闻儿子有了媳妇,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一身力气没处使。一见又有人来袭,便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乐颠颠地跑出去迎战。
梁翊没有拦住他,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支利剑插入了父亲的胸口,父亲闷哼了一声,栽倒在了门口。
“爹!”
梁翊悲恸地大喊了一声,急忙扶住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