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风遥赌钱的人中,有一个叫做王四的,他曾在宙合门中修炼过一段时间,可惜修炼的时间不长,宙合门就被梁翊给灭了。像他这种武功底下的混混,侥幸逃得一条命,只能在街头浪荡。他本想再投入到其他门派,可他悲哀地发现,“宙合门”竟然成为一种耻辱的标签,没有一个名门正派想要他。
为了生存下去,王四只能在赌坊做一些清扫,赚点微薄的钱勉强度日。遇到风遥实属意外,本来他还想跟风遥拜师学艺,可转念一想——此人可是直指司缉拿的要犯,若将他举报了,岂不是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可真要去报官了,他却没有勇气了。因为风遥长得人高马大,声若洪钟,一瞪眼就能吓死人。若他知道自己告状了,那或许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可享?
王四犹豫了好几天,将风遥吹过的牛皮全都记了下来,找到昔日宙合门的师兄,又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见到了前掌门张英。张英腿上受了重伤,心情差到极点,对王四爱搭不理的,也没心思再去抓赤日。不过,当他听到王四说,琵瑟山庄的庄主正是新虞王赵佑元时,他顿时容光焕发,也不顾身旁那位紫衣女子的劝阻,执意要去找蔡赟。王四叫苦不迭——万一掌门不给赏钱,那不就白报信了吗?
张英来报信的时候,蔡赟正准备出发去庆州,他听到赵佑元即是琵瑟山庄的庄主时,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继而又仰天长笑:“天助我也!”
蔡赟向来行事谨慎,可这次他却没有筹划,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赵佑真。他相信,当时有那么多证据摆在眼前,赵佑真不可能不知道梁翊便是残月,只是他格外赏识梁翊的才华,并不介意他的江湖出身。可如今不同了——琵瑟山庄的庄主可是赵佑元啊!他花了多大心思,才将梁翊安插在赵佑真身边!可赵佑真竟然还对这个卧底百般信任,甚至任命他为大元帅,去讨伐赵佑元。说不定,梁翊就是第二个陆功啊!先想尽办法得到君主的信任,然后再最关键的时刻临阵倒戈,给予君主最沉重的打击。
蔡赟脚下生风,一直在感叹,赵佑元可真是够狠!当然,梁翊的心机也深不可测。平时装出一幅圣人君子的模样,哄得赵佑真团团转。若赵佑真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还能继续装下去么?蔡赟摸了摸残缺的一只耳朵,对梁翊的仇恨更加入骨。
蔡赟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一向庄重的他竟然哼起了家乡的小曲。没想到走在半路上,便遇见了传旨的小太监,说是皇上急招朝中重臣开会,让他务必及时赶到。蔡赟接了旨,问道:“梁翊也会去吗?”
“梁元帅身为武官之首,当然会去。”
听到小太监肯定的回答,蔡赟心中暗喜,心想,正好当着众人的面,将梁翊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他跑都跑不掉。他并不知道,赵佑真这么着急地召集众人,原来是庆州的军报传了过来,庆王赵端果然造反了。
蔡赟到千秋殿的时候,赵佑真脸色铁青,对他怒目而视。蔡赟心想,皇上肯定是怪自己来晚了,他急忙屈身行礼,说道:“臣正准备去庆州的行李,故而来迟了,还请陛下赎罪。”
赵佑真匆匆走下龙椅,将一张纸甩在蔡赟脸上,怒道:“你去庆州做什么?杀了庆王灭口吗?”
蔡赟没搞清楚,疑心自己在做梦,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陛下让臣去的吗?为何…”
“庆王叔满腔悲愤,孤注一掷,才会起兵报仇!他说,就算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但他死前必须要杀了一个人,若此人不除,他会将魂魄留在人间,要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方能出一口恶气。”
蔡赟颤声道:“庆王殿下说那个人说谁?是臣吗?”
“你自己看!”
赵佑真不想将赵佑忠父子身亡的消息传给庆王,可他没想到消息竟传得这么快,而庆王的反应又是如此迅速,不等朝廷出手镇压,便揭竿而起,为死去的儿孙报仇。这下可好,朝廷又要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
众人当然想不到,庆王能第一时间得到儿孙被害的消息,便是赵佑元动用江湖关系告诉他的。庆州距离京城并不远,庆王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那京城的形势便岌岌可危,赵佑真会被庆王弄得手忙脚乱,而赵佑元终于可以借机休整了;蔡赟原本也希望庆王能造反,这样一来,他清闲许久的次子也可以借机立军功了。
不过悲愤交加的庆王,岂能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在决定起兵的那一刹那,他便给赵佑真写了一封信,明确说明蔡赟曾怂恿赵佑忠去京城,会助他夺取皇位。若赵佑忠有五分罪,那蔡赟便有十分,就算杀死他十次,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赵佑真精力不济,从地方来的奏折几乎都经过蔡赟的手过滤一遍,只有最紧急的才能送到赵佑真手中,所以蔡赟万万没想道这封信竟然会送到赵佑真面前,且赵佑忠跟蔡赟见过几次面,都聊了些什么,这些也都写得清清楚楚。蔡赟握着庆王的信笺,手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再也不见了往日的从容,暂且将揭发梁翊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陛下,这必定是,必定是有人…”
“怎么,这也是有人栽赃陷害你不成?”赵佑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蔡赟骂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整天想着陷害人?庆王叔都写到这份上了,你不跟朕坦白,还在狡辩,简直可恶至极!”
赵佑真情绪一激动,便站立不稳,幸亏梁翊扶助了他,他才没倒下。蔡赟斜眼看了梁翊一眼,那苍老的眼神如鹰眼一般锐利,让人心生寒意。可梁翊却迎着他的眼神,粲然一笑,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蔡赟一激动,差点儿冲上去将他殴打一番。
赵佑真心乱如麻,疲惫地吩咐道:“将蔡赟押到直指司,给江璃两天时间,务必要用尽一切办法让他招供。”
蔡赟不停地喊冤,指着梁翊,语无伦次地说道:“皇上,臣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请给臣戴罪立功的机会。功过相抵,您再做定夺!”
梁翊生怕有变,赵佑真却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冷笑道:“你还能立什么功?”
“陛下,您身边最大的贼不是我,而是梁翊,他才是潜伏在您身边的…”
蔡赟说得正起劲,可他突然看到梁翊手中拿着一块玉佩,那可是他亲手给蔡环佩戴的玉佩!梁翊什么都没说,他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就好似将蔡环玩弄于鼓掌之间。
蔡赟浑身被冷汗湿透了,不过在他眼中,儿子的命固然重要,可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他鼓足勇气,刚要继续说下去,却不料被一个女声给打断了。
“蔡丞相说得没错,梁翊从陛下身边偷走了本宫,当然是大虞国最大的小偷啦!”说话间,映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当着朝臣的面,用两根手指抚平了赵佑真紧锁的眉头,撒娇道:“可是,驸马将我抢走之后,对我极好,皇兄不会怪罪他的,对不对?”
映花娇俏可人,赵佑真烦躁的心情缓解了不少,他轻轻移开妹妹的手,低声道:“映花,朕正在商量国事,你先出去等着。”
映花真如不懂事的少女一般,娇羞地说道:“我的夫君好不容易回来两天,你可倒好,一声不吭地就拉他来商量国事,我想我夫君想得抓心挠肝,过来看一眼还不行?”
映花将爱意说得如此直白,位高权重的大臣们纷纷咳嗽,赵佑真脸上也挂不住,不过他还是宠溺地说:“你先出去等着,一个时辰以后,我一定把你的夫君还给你,如何?”
“那我就信你一回!”映花笑着拍手,一转身看到蔡赟,又厌恶地说道:“你私通庆王府,妄想在皇兄昏迷之际谋权篡位,皇兄真是看错了人!”
蔡赟抬起阴森森的眼睛,冷冰冰地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你的夫君私通赵…”
“哎哟,我夫君私通的人多了去了,江湖上哪个门派不偷偷给他送礼,求他照应?我夫君人好,几乎不会拒绝别人,跟很多名门正派都有来往,这都不行吗?你干脆胡编乱造,说我夫君跟赵佑元、陆功等人私通好了,那样陷害他更容易一点儿!”
映花的胡搅蛮缠,让蔡赟瞠目结舌,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映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蔡丞相,你先去直指司牢里待几天,再想想怎么陷害我夫君吧!”
蔡赟被拖了出去,他想破口大骂,想高声说梁翊便是赵佑元的卧底,却悲哀地发现,自从映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彼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映花点了他的哑穴,他才能沉默着被拖走。他听说映花在练弓,只是没想到她手劲这么大,看似轻轻拍了几下,却能让他一个时辰不能说话。蔡赟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见蔡赟被拖走了,映花跟丈夫相视一笑,甜甜地说:“那我去宁妃嫂嫂那里等你!”
梁翊又躲过一劫,其实浑身无力,但却强撑着笑了笑,温和地说:“去吧,等我商量完国事再去找你!”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庆王起兵了,那就只能应对了。梁翊和几个武官力挺蔡珏,希望赵佑真不要因为蔡赟而责怪他,暂且对他封锁蔡赟被捕的消息,让他可以为国效力。赵佑真原本想将蔡家人一网打尽,可所有武官都说蔡珏跟他父亲不是一路人,他的态度便有所松动。只是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直指司的人便来报告,说蔡赟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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