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茜茜回老家养伤,但时不时地骚扰老板一下,让他有时间来看看自己,总要尽一下哥哥的义务。
佟童表示自己很忙,还得多赚钱,钱茜茜便说道:“我妈妈有钱啊!她都说了,往后咱俩就是亲兄妹了,用她的钱,你还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那当然了,兰姨那么说,但我不能那么做。我用她的钱,依旧是不劳而获好吧!”
好吧,钱茜茜承认,他说得都有道理。或许正是因为他懂道理,所以妈妈才更疼爱他吧!
钱茜茜花那么多钱,报了一个一对一的英语口语辅导,到头来却以狼狈收场。不用多问,这场经历肯定在同学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不知道谣言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些,钱茜茜的头都大了。所以,在家躲着也好,等流言蜚语都过去了,差不多也就到了大三下学期了,她就准备申请出国读研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想着出国学电影,吴海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让佟童劝她,佟童却说,经过这一劫,茜茜的防范意识肯定更强,她性子又倔,与其一个劲儿地阻拦她出国,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再让她加强防范就是了。
“兰姨,不论在哪儿,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茜茜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庇护,让她多经历些风雨,她会变得更加强大。”
吴海兰也想通了,算是默许了女儿的要求。但是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只能在日韩当中选一个,离家近一点,可以经常回来看看她,也方便她去探望。钱茜茜满口答应,趁着养伤,又报了一个韩语班。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用她的话说,她这属于不忘初心。
她惦记着打印店里面还有没有她的位置,佟童耐心地说道:“你都知道老板是你哥了,你就不是普通打工仔了,你想来随时都能来啊!”
听到这话,钱茜茜马上就膨胀了。还是有哥哥好啊!
她还惦记着Tim的案子,那个Tim到底是不是间谍,是不是想通过绑架她来威胁爷爷,从而获得军事情报?
佟童说道:“我没再关注过,不过应该不是吧!如果是的话,那张垚垚可立了大功,他就能在港城横着走了,早就来我这里耀武扬威了。”
“哦,那好吧,那我希望Tim不要当间谍了。”
佟童忍俊不禁:“这跟你的主观愿望没有关系,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大人处理吧!”
所以,吴海兰去港城,并不只是为了见佟童的,她还要处理车祸的后续。张永明跟她联系了好几次,说这次案件比较复杂——张垚垚是为了救钱茜茜,才撞上了Tim的车,导致了车祸的发生。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Tim有什么作案动机,他被撞了,觉得自己很无辜。
吴海兰说道:“我说过了,这次车祸是因我家茜茜而起,但弄出车祸的的确是张垚垚,所以,即便要赔偿,也是我们两家一人一半,这不早就说好了吗?”
张永明没有说话,似乎很是为难,吴海兰便冷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顾美荣不同意?她是不是觉得,张垚垚是无辜的?被那个老外问责,还特别委屈?”
张永明依旧不说话。
吴海兰笑道:“张永明,你也是个成功男士,你自己琢磨琢磨,你儿子到底有没有责任。”
“海兰姐,凭良心说,这次的事故,的确不能劝怪垚垚……”
“那他三番五次对茜茜动手动脚呢?也不怪他?”
张永明上不来话了。
“张永明,你是个明白人,你明事理,讲道理,比你那个老婆强一百倍。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要是再没有一点主见,张垚垚迟早要是要被毁掉的。”
张垚垚再不济,那也是张永明的亲儿子,他不愿别人贬低他。但是他也很清楚,吴海兰跟他说得都是实话,张垚垚已经被他妈妈给惯得不像样了。
再这种需要表态的时刻,张永明一言不发,总是用沉默来回避。他知道吗?他儿子口无遮拦,说佟童被吴海兰给包养了。想起那些荒唐的话,吴海兰依然觉得气愤。张垚垚到底张狂到什么地步,才能跟长辈说那种话?
想到佟童,吴海兰很想质问张永明,他真的不知道佟童是舒云开的儿子?还是因为愧疚,迟迟不敢相认?
这次到了港城,吴海兰径直杀到了他的律师事务所。虽然不能跟国内顶尖的律所相比,但是在港城,“永明律师事务所”绝对算是龙头老大了。
坐在办公室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吴海兰有点恍惚,因为在学生时期,张永明以腼腆内敛闻名,甚至因为犹豫不决的个性失去了追求苏子珊的先机。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安静的少年,能变得这么有名,还能领导这么多人。
但是在吴海兰面前,张永明依然腼腆。他用手环住膝盖,粗略地问了问生意怎么样,茜茜的伤好了没有……等等。吴海兰回答完之后,他便又拘谨起来,像是在挖空心思地找话题。
吴海兰倚在沙发上,笑道:“你还怕我呢?”
张永明不置可否,古怪地笑了笑,说道:“谁让你一直像大姐大一样。”
说罢,他又说道:“尽管美荣坚称垚垚没有犯错,不过我很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张垚垚太冒失了,车祸原本可以避免的,茜茜也就不用受那么重的伤了。就按照我们一开始说的,两家一人一半,这样就行了,你又何必单独跑这一趟……”
“永明,我吧,大概是老了,闭上眼睛,老是想以前那些事。你说,我当年那个大学读得那么艰难,我都找不出比我笨的了,我也不算多么用功,但我怎么还稀里糊涂地成功了呢?怎么挣了这么多钱呢?你说,要是舒云开和苏子珊还活着,像他们那样又聪明、又肯努力的人,现在的日子该是多么好啊!”
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两个名字了,张永明一怔,不自在地喝了口水,说道:“这个没法假设,他们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不过,你说得对,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是人中龙凤。”
“永明,我还记得,舒云开在北大办了个杂志社,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刺芒’,一开始,被我叫成‘刺挠’。”吴海兰笑了笑,又说道:“当年还蛮有人气的,后来怎么倒闭了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张永明脸色微微一变,回忆道:“应该是写了不该写的东西吧!”
“咦?”
张永明说道:“据说有一篇小说丑化了某个名人,引起了名人的强烈不满,然后就要求上头把杂志给查封了。你也知道,舒云开自尊心极强,受到挫折之后,他都是默默承受,从不与人分享,所以我了解得就只有这些了。”
吴海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相信张永明没有说假话。因为舒云开本就是一个嘴巴特别毒,又嫉恶如仇的人,他交到了不少真心朋友,也得罪过许多人,因为这样的理由杂志被封了,她一点都不奇怪。
吴海兰又问道:“你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不知道。”张永明干脆地答道:“舒云开有文字洁癖,那段时间,我跟他闹得也很不愉快。”
“嗯,应该是吧。”吴海兰幽幽地说道:“以前你都叫他‘老开’,说他精明得像个特务头子。现在叫他舒云开,你们真的疏远了。”
张永明涨红了脸:“海兰姐,你还真是心细如发。我都说了,有段时间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好了,不说舒云开了,说说他儿子吧!他儿子是怎么走丢的,你还记得吗?”
张永明更慌了,不停地喝水。吴海兰很期待他能诚实作答,但他喝完水后,平静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尽管有思想准备,吴海兰还是心头一冷。
因为佟童很明确地拿到了张垚垚的“口供”,是他的失误,导致两个孩子再海滩走失,他怎么能那么坦然地说“不知道”?
他已经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诚恳的少年了。还是说,他原本就不诚恳,之前没有发现?
吴海兰大失所望。
既然如此,那很有可能,他早已经认出了佟童,只是装作不认识而已。而佟童那个实心眼的孩子,居然天真地以为他不明真相,一口一个“张叔叔”,把他当成一个正直的好人。
如此一来,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舒云开得罪了谁,“刺芒”是怎么关门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说谎?
张永明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说道:“海兰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净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吴海兰干笑两声:“不是说了嘛,最近老是怀旧,子珊的忌日也快到了,更想他们。”
说罢,她又补充道:“真的没什么,我比你大几岁,提前迈入老年人的行列,比你们早几年怀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