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中信有一秒钟的迟疑,第二秒,这位纨绔大少才福至心灵,站起身,迈出步,关上门。
一整个行云流水。
闻铭的手机亮了。
听我说薛薛你:【昨晚如果是这个姑娘,你还能临崖勒马不?】
他绷紧下颌,关掉屏幕。
昨晚那姑娘,还真就是眼前这一位。
那会儿姜昭昭醉意很重,原本就水波粼粼的眸子染上迷离,像星子一般。
闻铭的寒意,在那枚灼热的甜吻落在他喉结的那一刻,尽数崩塌。
他想趁人之危,与她沉沦。
两个人影交缠着,跌落在姜昭昭卧室的床上。
那是个什么床呢?闻铭这辈子,都没睡过那么破的床。
那是个什么卧室呢?闻铭这辈子,都没有进过那么小的卧室。
那是个什么房子呢?闻铭这辈子,都没有踏足过那么老破小的地方。
但在他身下,娇气的能掐出水的姜昭昭,住那儿。
闻铭已经抵着她,可是明显的阻碍感和娇滴滴呼痛的一声“嘶……”结伴而至。
一个,刺激他的情欲。
一个,考验他的理智。
闻铭清了清嗓,手指扶了下眼镜腿。
姜昭昭脸上是客气的、有距离感的笑,冲着他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页面是备忘录。“闻总,有何吩咐?”
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还是叫,闻总。
清淡眼睛黯了三分,他好看的手指握住鼠标,开始对着斜前方的屏幕安排。
“姜助理,企业管理专业,对吗?”
姜昭昭眼睛不眨:“是。”
“行政和人事这块儿,管理起来没问题吧?”
姜昭昭:“我的权限到什么程度?”
闻铭瞟了一眼谈论起工作就神采奕奕的人,视线继续回到屏幕上:“行政方面,你拍板。人事上,中层及以下的结构调整、薪酬调整,不用向我汇报。”
“但有一点,生产企业的行政工作和其他企业不同,切勿堆砌浪费,降成本为主。有空你先去安全部,把6S学起来。”
“还有,人事上,一线工人必须放在首位。这是生产之本。”
他谈论公事的样子,和姜昭昭想象中完全一样。
思路清晰,一丝不苟。
姜昭昭低着头,手指一顿飞快输入,闻铭突然插了一句题外话:“还弹琴吗?”
她摇了摇头。“我刚来,前期肯定要先熟悉工作,谁来和我对接?李经理?”
闻铭:“嗯。”
“好,那我去收拾工位,了解制度。刚入职,杂事一大堆。”
她对职场的熟稔,和对他的疏离,全都不避讳。
闻铭的心就那么抖了一下。
“昭昭……”
“闻总,我先出去了。”
姜昭昭没等他说完,起身,把椅子往里推了半米,归位,然后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直到木门又带着“吱——”的噪音关上,她抬手,看见手心一层晶莹的汗。
闻铭明明比姜昭昭小一岁,但言谈举止都透着上位者的老成。
她循着电梯下到32层。
再次踏进来,步调款款,人事部鸦雀无声。
她路过小陈的工位时,小陈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脖子往下缩了半寸。
姜昭昭脚上高高的细跟敲打地面,一路泛起涟漪。
人事部经理办公室要往里走,姜昭昭轻轻倚上在门框。
围在电脑前的两个人,像在认证制备合同。她抬手,柔柔敲了两下玻璃门。
苗书绮先抬起头,一脸的欢迎与热情:“姐姐,你的薪酬调整马上好了喔。”她声音很脆,即便在大厅也清晰可辨。
姜昭昭立马感觉到背后投射来,新入职调薪资,这背后引人遐想的空间太大了,也容易树敌和招来不满。
薪资问题,无论在哪家公司,都应该是保密的。
姜昭昭皱了眉:“李经理,人事上的规矩,你要抓严。”
李经理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讪讪地应:“是。”
她收敛了神色,美眸循着这一层环顾了一周:“先帮我安排一下办公室。”
因为姜昭昭职位特殊,李经理只好在苗书绮的注视中,硬着头皮拨通电话请示上面。
姜昭昭转身,脸上漫着一层薄薄的笑意,在这一层的工位之间来回踱步。生产企业的氛围,是要比其他公司要枯燥一些,唯一鲜活的是方澜,远远地冲着她吐了下舌头,悄悄伸手打招呼。
她没来得及回应,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转过身,苗书绮捂着嘴巴呜咽着,重重擦过她的肩膀跑过去。
李经理追出来,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粉面之上,棕褐色的秀眉一挑。
“姜助理,借一步说话。”
“姜助理,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跟闻总私交如何?”李经理从饮水机中接出一杯温水,双手捧给姜昭昭。
“一般。”她嘴角浅笑,“老实说,来面试前我查了公司架构,负责人并不是闻总。”
李经理脸上显得困惑,张口解释:“闻总是半个月前接手公司的,企业公开信息更新滞后也是正常情况。”
紧接着对面推过来一式两份的薪酬调整协议,李经理把笔业交到她手里。
签完,才听到李经理又开口:“姜助理,闻总让苗秘书把办公室腾给你。”
老板的新欢旧爱,李经理自然是哪个都不敢得罪。
??
姜昭昭再次站在总裁室门口时,听到闻铭在里面耐心地温声安慰人:“去轮岗,是对公司全面了解、掌握最有效的方法,对你有好处。”
然后苗书绮年轻到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埋怨又撒娇地强调说了些什么。
她听到闻铭又回了一句:“去吧,乖乖的。”
姜昭昭心脏好像倏然一下收紧了,心口、喉头都涌上一股酸涩。
但她知道,里面的人就要出来了。
她往后迈了两步,苗书绮从里面打开门时,姜昭昭是一副刚刚走近的姿态。
她很职业的姿态微微颔首,是上级对下级打招呼很得体的方式。
只得到人家小姑娘一声鼻腔里发出的轻哼。
实木的大门还“吱吱——”的没有合上,姜昭昭抬手敲了门。
“进。”
双手细白如葱,甲缘嫩粉,右手握着手机,左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
闻铭没有抬头看她,手中拿着笔对着文件写写画画:“有事?”
“闻总,”姜昭昭按下心头的万千滋味,开口也是平淡的,“我也申请去轮岗。”
眼前的男人缓缓盖上笔帽,抬了头:“你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我对公司也不熟悉。”
“我身边总要有人。”
“我可以先去轮岗,您这儿的工作想必苗秘书是做惯了的……”
“姜助理,”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责问,“你从前工作时,也这么和领导讨价还价吗?”
就好像是姜昭昭的虚张声势突然被戳破,她耳根难以察觉地红了,紧接着胸中像有一团气郁着。
闻铭只看到她胸口起伏了一阵,细长的脖颈都跟着绷紧了。
然后,惹火的红唇吐出一句刀子一般的话:“闻总,没想到你也有斡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一天。这是你遗传来的劣根性吗?还是你忘了,你最厌烦、最看不起的人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