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姜新圩用试电笔试了所有他将接触到的金属构件,见确实没有动力电,不存在触电危险后,才开始用螺丝刀拆开交换机箱盖,很快从里面取出了两块黑糊糊的电路板。
虽然对动力电源烧毁设备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将它们拿到手里后,姜新圩还是被它们糟糕的样子吓了一跳:不但坏了三极管、二极管,就是一些电阻、电容都烧坏了,甚至连PCB都有不少地方烧糊……,可以说这两块电路板毫无用处,只能当垃圾扔掉!。
站在他身边、不懂电子技术的张国华看了这两块黑糊糊的东西后,也摇头不已。
这时,一个全身沾满黑色煤灰的矿工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冲到通信机房前看见张国华在这里,不由一愣,但随即问道:“张矿长,上级派来的电话维修人员到了没有?……,王矿长派我来通知和催促一下通信班的人,他说如果电话修得快,也许能打通到矿道里的电话……,刚才我们在矿道口找到三个负伤矿工,也查了矿道里的通信线路,发现四号矿道的电缆虽然被泥石掩埋,但看起来好像没压断。……,麻烦您催一催通信班的人,请他们抓紧修,我上楼向郭矿长汇报去!”
这个矿工所说的王矿长是在四号矿道现场亲自指挥抢险的矿领导,也是一名副矿长。在事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矿领导就安排他带领所有能组织起来的男子组成抢险队在出事的四号矿道进行挖掘。
虽然这种行动很盲目,效果也未必好,但这种行动能给矿工以及矿工家属以最大的心理安慰,能最大限度地稳定人心。也正是他们的救援,在矿道口附近找到了三个负伤的矿工。
这个矿工冲上楼不久,他就和郭矿长等人一起冲了下来,并大步朝矿区跑去。
其中一个年轻人则跑向通信机房,对里面的张国华说道:“张矿长,郭矿长他们去四号矿道口了。刚才王矿长从抢险现场派人汇报说他们从矿道口救出了三名伤者,并建议郭矿长他们将所有救援力量都集中到四号矿道口。郭矿长他们已经一致同意了王矿长的建议,并将他的建议确认为最后方案。……,郭矿长请您去广播室,广播通知所有年轻妇女和懂医的人去四号矿道口照顾伤员,同时请你在广播里安抚一下矿工家属,请大家不要急……”
张国华刚才已经听了那个矿工的汇报,对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听了这个年轻人的话之后,马上说道:“我知道了。……,汤秘书,你去吧!你告诉郭矿长我也同意这个最后的方案,并请你们注意安全。……,我马上去广播室。”
年轻人――汤秘书――答应了一声,转头就朝前面那一群人追去。
张国华对正在察看电路板的姜新圩说道:“小姜,我得去广播室,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务必请你认真一点,如果你帮我们修好了电话,我们矿部一定会替你请功。”
姜新圩抬头看了张国华一眼,说道:“张矿长,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
随着三名伤员的救出,救援队信心大增,而随着郭矿长的到来,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郭矿长亲自下到矿道深处,和矿工们一起挖掘,一起搬运石块泥土。只不过挖了一会之后,郭矿长心里开始莫名空虚起来,硬着头皮继续忙碌着。越往里挖,困难越多,遇到的岩石越大,挖掘的进度越慢,郭矿长心里越发没信心了。
特别是看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潮湿后,他终于怀疑这个因为王副矿长强烈建议而形成的最后方案是否科学。
“万一这四十多名矿工不能及时救出,那我这个矿长……”想到这里,郭矿长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
“郭矿长,你怎么啦?……,这里氧气不足,你先休息一下。”这时也在抢险第一线的马总工大声对旁边一年轻喊道,“汤秘书,快!快扶郭矿长到外面换换空气。”
郭矿长没有硬撑,在汤秘书的搀扶下,他随着轮换人员走出了矿道。
刚刚坐下,就见从机房里出来的李班长捂着脸走了过来。
“李金球,你怎么过来了?上级派来修电话的人到了没有?”看见李班长,郭矿长连忙问道,焦急的他完全没有注意一副便秘的模样,甚至都没想对方为什么捂着脸。
李金球走近郭矿长很委屈地说道:“郭矿长,您怎么能让那个送报纸的人修电话呢?他姜新圩属于邮政,只有电信人员才能修电话,两者毫不搭界,他根本没有资格修电话。”
郭矿长的心咯噔了一下,脱口问道:“他真没资格修电话,他不是邮电局的吗?”
李金球连忙说道:“邮电局的人也不是人人有资格修啊。电话修好了还好,万一修不好,麻烦就大了。郭矿长,您不知道他一进机房就打着你的招牌,说是你命令他来修的,还让所有机房人员滚开。我只问了他一句你送报纸的能修好吗,他就恼羞成怒打了我一巴掌,还说谁反对他就是反对郭矿长您呢。您看我的脸,如果不是顾全大局,我会揍死他!哼!”
郭矿长盯着李金球看了好几秒,突然对身边的汤秘书下令道:“你马上去矿部大楼通信机房!你对张矿长说,请他再催一催上级尽快派维修人员过来。如果他们到了,他们要人我们给人,他们要物我们给物,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交换机抢修通!”
汤秘书正要离开,郭矿长又说道:“你还告诉张矿长,不要让那个送报纸的小伙子修电话了。你警告那小伙子,他若是弄坏了我们机房里的那些设备,耽误了我们的抢险时间,他就得担责任。……,现在人命关天,不是他……不是他试手的时候!明白不?”
“明白了!”汤秘书瞥了李金球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自以为帮了郭矿长又告状成功的李金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也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看着李金球离开的背影,郭矿长狠狠地呸了一口气唾液。
显然他并不真的希望姜新圩停手,因为时间太宝贵了,电话早一秒钟修好,他们就能早一秒根据情况修改或调整救援方案,被困的矿工就早一秒得到解救。
可前后有两个人提醒说那个邮电局的小伙子有可能把电话修坏,会耽误时间,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后果:万一真的被他修坏了,自己岂不是被他人视为一意孤行?岂不是将通信机房这边的责任强行揽过来自己背吗?
……
正在机房维修交换机的姜新圩自然不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知道郭矿长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剥夺了他继续维修交换机的权力呢。
他正盯着眼前两块黑乎乎的电路板思考着。
最后他很悲哀地确认自己不但无法修复它们,甚至短时间内也无法判断电路板上的这些电子元器件到底性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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