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一惊,群丐中更多的是怒,却都有同一个想法:这人是谁,虽然看不到脸,可却能肯定年纪不大,这口气却是狂得没边了,对于这位丐帮中辈分最高的长老也敢这么说话?
也只有段誉几个人知道他有说这话的底气。
“毛头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说话的是一老丐,王风倒认得,适才和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一块出现,想来应该是一起被囚于太湖船上的传功长老,此人不善言辞,一贯沉默,出现这么久,都从没发过一言,此时竟开口,言语间对王风极为不满。
“吕长老稍安勿燥,眼下还是我丐帮大事为重。”竟是徐长老出言,他自恃辈份崇高,内心恚怒,却也不愿失了身份,而且急于‘图谋大事’,也怕继续节外生枝。
这老乌龟还挺能忍,王风暗自可惜。
原本他对这个老东西是没什么好感的,半只脚都快跨进棺材了,还要出来搞风搞雨。
作为丐帮中辈分最高的长老,口口声声说自已没有私心,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丐帮的兴衰。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清楚,乔峰于丐帮到底有多重要。
丐帮近年来声势日渐昌盛,直追少林,甚至犹有过之,可以说丐帮的天下第一大帮之名自乔峰之始,才名副其实,让人心服口服。如果这时候将乔峰的身世公之于众,毁了乔峰不说,也相当于毁掉丐帮的挚天支柱,虽然不至于让丐帮四分五裂,但是天下第一之名必难保存,声势更是急转直下,日后的一切就是明证。
如果说是不放心乔峰这个契丹人的身份,那更是笑话,丐帮上下,谁不对乔峰为人知之极深,更何况他这样辈分极高,又早知真相的人。以他的年纪,也应该看着乔峰从小长大的人之人,能不了解?如同上代帮主汪剑通,也一样是深知他的性子,才敢把帮主之位传了给他。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是不放心,那也可以把事情控制在一个小范围中,低调来处理,可他却四处请来众多帮外之人,居心之毒,召然若揭。
就是要毁了乔峰,再让自已从幕后站到台前,夺取丐帮大权。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王风是信了,他也一直这么想,本想借机好好教训他一顿,没想到这老头不按剧本来啊,不过也没打算继续挑衅,毕竟他也一样希望乔峰的身世能公诸于众。
当下只是冷笑一声:“大和尚,你现在想瞒已经晚了,就算今日你不说,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也不会就此罢休,纸终究包不住火。”
智光灰白眉毛微微颤动:“阿弥陀佛,正如施主所言,当年一战,我们都错了,错了。”
“事已至此,老僧便将当年之事都讲了吧……”
这时他也明白了,无论他说与不说都已经是于事无补,乔峰的身世之秘已经保不住了,还不如由他自已说出来,也免了有人歪曲事实。
适才王风的质问,虽然已经透露出了大部分信息,但终归还是没头没尾,前因后果众人也只是有了个模糊的猜测,智光和尚索性再从头讲起。
三十年前,轻信传讯,雁门关外,伏击辽人,到最后契丹夫妇家破人亡,他们二十一人也死得只剩寥寥几人,而他们能幸存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契丹大汉手下留情……
“当年那辽人瞬息间连歼十数人,杀至最后,竟似不忍,只将带头大哥与汪帮主制住了穴道便停了手。他见强敌尽歼,奔到那少妇尸首之旁,抱着她大哭起来,哭得凄切之极。我听了这哭声,心下竟忍不住的难过,觉得这恶兽魔鬼一样的辽狗,居然也有人性,哀痛之情,似乎并党组织咱们汉人来得浅了。”
智光说到这里又连念几声佛号,他本已对当年之事有愧,适才王风连番质问更是让他大受打击。
赵钱孙冷冷的道:“那又有什么希奇?野兽的亲子夫妇之情,未必就不及人。辽人也是人,为什么就不及汉人?”
丐帮中有几个叫了起来:“辽狗凶残暴虐,胜过了毒蛇猛兽,和我汉人大不相同。”赵钱孙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智光续道:“那辽人哭了一会,抱起他儿子尸身看了一会,将婴尸放在他怀中,走到带头大哥身前,大声喝骂。带头大哥毫不屈服,向他怒目而视,只是苦于被点了穴道,说不出半句话来。那辽人突然间仰天长啸,从地下拾起一柄短刀,在山峰的石壁上划起字来,其时天色已黑,我和他相距又远,瞧不见他写些什么。”
听到婴尸,众人不禁一愣,因为照先前王风所说,那契丹人的孩儿应该没死才是。林中众人有心思聪敏之人,在王风先前那句‘你们却不思悔悟,反要来为难那人的孩儿’,又联想今日种种异常,心里早已有了些猜测,知道必然还有下文。
而王风却是冷笑了一声,这会儿还想着要往那玄兹和他自已等人的脸上贴金,保持光辉形象,果真是不可理喻。
接下来,智光的话自然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众人之后的事情,那婴孩果然没死,还被他们收养了下来……
“带头大哥、汪帮主和老僧对雁门关一事心有愧疚,便留下了那契丹孩儿,把他送到了少室山下,交由一个家中没有子嗣的农夫抚养……”
乔峰此时早已经猜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农夫……叫什么?!”
智光眼一闭,终究是愧疚之极,不敢去看他:“那人……叫乔三槐。”
乔峰本如山般沉稳的身躯猛然一晃,竟有些站立不稳:“不,不!你胡说八道!我,我是实实在在的汉人,你干嘛污蔑我!”
说完竟双手一分,身形一晃,眨眼抢到智光身前,一把抓住他胸口。
单正和徐长老齐齐叫道:“乔峰,你不可伤了智光大师!”
一切果然还是一如原本轨迹,乔峰仍免不了受这一场打击,这也是王风不肯与他结拜的原因之一,如果真成了兄弟,这一切,王风都不可能容许它发生。
单正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中顿时有三个向乔峰扑了上去,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被乔峰单手像是甩沙包似的扔了出去,其中一个还被掷到地上,被乔峰一脚踏在脑袋上动弹不得。
单正和剩下两个儿子自然要忍不住要扑上前去,王风虽然知道乔峰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可仍旧忍不住,脚下横踏几步,便闪身拦在了几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