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众人都在喝着肉羹,只有蒯越在一旁紧皱眉头,心中满是担忧。
可现在这场合,这氛围,蒯越就算在着急,也是闭上了嘴巴,等他们吃完再说。
如今之计,只有要赶快向丞相禀明原因,就算没有人马入驻荆州,但挺进荆州附近也是极好的。
至少对孙刘两家的威慑力还是要保持的。
否则这荆州,说不准真就要易手了。
蒯越不想投靠孙刘两家,可他的跟在荆州。
如今丞相不过是一时失利,蒯越自认为他看的没错,孙刘两家即使取得大胜,自己也要抱紧丞相的大腿。
总看天下大势,能够统一天下的也就只有丞相一人而。
若是丞相在活十年,想必大业必成。
只是在此期间,他并不希望荆州易手,加之蒯家子孙不多,背井离乡之后,很难在其余世家占据的地盘赢下新的地盘。
曹仁放下陶碗,看了看左右的人道:“诸位可都是吃好了?”
余人都是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向曹仁。
曹仁却是哈哈笑了笑,这一笑同时让厅内的人错愕不已。
“不知征南将军所笑何事?”
蒯越直言想问,他心中很是忧虑,实在想不明白,征南将军这笑声,来的莫名其妙。
“我笑关羽枉费心思,终究是没有擒住我!”
蒯越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就这?
若不是满伯宁,将军怕是真的落入了关羽手中,成为阶下囚了。
曹仁望着厅内的众人道:
“若是我被擒,关羽拿着我的脑袋,只需在城下那么一举,襄阳城定会有人纳城而降。
可现在我全须全影的回来了,而关羽还未曾进军襄阳城下,我料定他必然不敢攻打襄阳。”
蒯越没有言语,心中想的则是征南将军是否在内涵他?
曹仁此言一出,倒是让厅内众人有些迷糊。
这大水才刚刚退却,关羽说不准忙着抓俘虏呢,等到他腾出手来,还不一定会如何呢。
襄阳城兵力空虚,士卒也并不是精锐之卒,尤其是此间大败。
征南将军缘何就笃定关羽不会攻城?
“征南将军,如今城内人心惶惶,说不准就会出现第二个魏延,有人打开城门,迎接关羽入城。”
蒯越倒是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话给递了过去。
“异度不必忧虑,我还有布置。”曹仁擦了擦自己胡须上的汁水道:
“出发之前我以安排文烈带着五百善水士卒水朔流而上,他们不知道我率领大军连夜突袭。
若是他们被关羽抓住,则定会按照计划顺势诈降,关羽敢来取城,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蒯越听完征南将军的谋划,陷入了沉思。
原来关羽不来攻城的自信与缘由是在这里。
若是征南将军未曾大败,这个计划成功率并不高。
可现在征南将军只带着几百人回来了,剩下的不是葬身鱼腹就是被关羽俘虏了。
关羽来拿襄阳城的几率大大增加,而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几率也大大增加。
只有一个问题,曹休乃是曹家的千里驹,深受丞相的喜爱,他有什么理由要叛降呢?
“征南将军,若是曹文烈诈降,此事绝无成功的意思。”蒯越直接打破了曹仁的幻想。
曹休投降此事就像是关羽之子关平前来投降一样,根本不用仔细思考,先把曹休或者关平给砍了才是最为稳妥的。
他们要想投降,除非是曹操刘备被内部人杀死,他们无法单独报仇,才会委身其余势力,借势报仇。
曹仁摸着自己乱糟糟的胡须道:“却不是文烈,主诈降的人乃是蔡乌。”
“蔡乌?”
蒯越脑门上蹦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征南将军当真是会用人?
曹丞相任命蔡乌为荆州水军大都督的原因不就在于,他蔡乌是个蠢货吗?
别看长得一副伶俐样子,像是个会骗人的人,可实则就是个蠢货。
把诈降这种事交给蔡家身上,理由是很充足。
可关键是人一点都不行!
前有中和哥俩,落得一死一真降,现在让蔡乌去办这件事,十有八九。
不对,是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蒯越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征南将军,我等还是早些想丞相讨要援兵吧!”
这个计划根本就不现实,把胜利寄托在一个庸人身上。
征南将军当真对蔡乌如此的放心?
单不说关羽看不出蔡乌是诈降,可他那个宝贝儿子,也绝非庸人,能不怀疑?
尔等可别忘了,丞相曾言生子当如关定国,这便是对关平的肯定。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见到曹休等人,他们说不准在汉水之上就被截杀了。
或者昨晚那么大的风雨,葬身汉水也说不准。
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蒯越觉得相当不靠谱。
就算是战后安慰人,征南将军也理应立即给丞相写信讨要援兵,而不是还想着这般冒险的法子来安稳人心。
曹仁脸上的笑容依旧还在,对于蒯越的话只是点点头,战表还不知道要如何给丞相写呢。
就在此时,从厅外,跑进来一名士卒,单膝跪地道:“将军,城外来了几条大船,打的是关字大旗。”
这个消息,当即让大厅内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方才征南将军还安慰大家说关羽必定不回来。
结果才过多长时间,关羽就已经派先锋来了。
道路泥泞,人家本就是没有打算走陆地。
曹仁听完后,也坐不住了,急忙整衣披甲,上了城墙外瞧一瞧。
毕竟自己的话音才落,谁成想关羽就来打他的脸来了。
城外的水军正在下船,马良亲自举着一捆竹简站在一箭之地外,举着铜制喇叭高声嚷着:
“城上的可是有征南将军在?”
曹仁挺身而出道:“城下何人?”
马良心中有了一丝懊恼,没想到曹仁竟然真的逃脱,并且回到襄阳城来了。
难不成少将军放过的先锋军里,有曹仁?
他曹仁在亲自为后面的人马开路?
就算曹仁被大水淹死了,也比曹仁逃脱了要强上许多。
一瞬间,许多疑问萦绕在马良的心头。
城上的蒯越对于征南将军直接搭言,心中暗暗担忧。
若是征南将军消失不见,说不准关羽还会在继续寻找几日,也好拖延时间。
可现在一下子就被敌人给探听到虚实去了。
征南将军逃脱,关羽放弃搜索他的尸体,大军就要开道襄阳城下了。
以如今之计,襄阳城就算城高池深,但人心不稳,焉能守好?
“既然征南将军在襄阳便好,我家关将军与征南将军曹仁下了战表,期待来日一战,还望征南将军能够接下战表,履行约定。”
马良说完之后,便有士卒举着竹简飞快的往城门处跑去,站在吊桥旁,见无人下来。
一甩胳膊,直接扔过护城河,甩在了城门洞里,转身跑了回去。
曹仁心下大惊,可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之色,摸着胡须不在言语。
关羽当众约战,越是不接,让城内的士卒如何想?
可若是接了,自己有没有把握战胜孙刘两家!
为之奈何?
而马良说完之后,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卒重新回了船上。
曹仁是否应战,自己还需要一个答案,否则这一趟不就白跑了。
没过一会,襄阳城城门打开,有士卒把竹简捡回去,双手俸给曹仁。
曹仁倒是也没有嫌弃上面的泥泞,直接打开,只看见里面写着:“五日后,能在城外三十里决一死战。
汝南郡太守李通以及荆州水军大都督蔡乌都会出战,余者暂且不会参战。”
竹简上的内容很是简短。
曹仁实在是没有料到此二人落入了关羽之手,而且蔡乌落入了他手,那曹休是否也被羁押了?
余者暂且不会参战,话都没有说全面。
莫不是徐公明,曹子廉等人也全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将军?”
陈矫的鼻音很重,身体发虚,可敌军来袭,他也跟上来想要看一看,情况到底坏到了何种情况。
曹仁把这份挑战书递给自己的长史,让他好好瞧一瞧。
陈矫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又把竹简传递给身边的人,让大家都瞧一瞧。
满宠拧着眉头直言道:“关羽约战,我等就要出战吗?”
“如今我军大败,理应闭城不出,若是关羽来袭,也好凭借城池的坚固顶上数月。”
陈矫摸着胡须道:“只要城内无人给他开门,想要拿下襄阳城,刘备付出的代价很大。”
蒯越摇摇头,就怕城中有人想要转换门庭。
谁让曹丞相从去岁赤壁大战后,到如今的征南将军曹仁一败再败。
搞得大家都觉得曹军要守不住荆州了。
若曹丞相的势力撤退了,可留在本地的世家豪强可不会跟着曹丞相的势力一齐走。
他们的根都在这里,如何能走的开?
等这个消息传来,说不准就该有想要转换门庭的家族在仔细商量了。
无论占据荆州的诸侯是谁,他们世家都得掺和一脚,只不过占据的利益是多是少罢了。
世家豪强的利益,可不是一个诸侯能够轻易动的了的。
就算强如江东小霸王孙策,铁血手腕统治江东,诛杀江东世家,那也最终落得惨死。
而如今的江东之主孙权从他哥那里得到了教训,这些年一直在与江东世家缓和关系。
但同时也重用外来的世家子弟压制统帅本地的世家豪强子弟。
曹仁望着汉水上的战船道:“蔡乌将会出战,也不知道他到底投降成功没有?”
“将军。”蒯越直言道:“勿要在蔡乌身上抱有太多的希望,就算他诈降了,可能取得关羽的信任吗?
前些时日,将军才利用弃城而逃的计策,重伤江东大都督周瑜,就算关羽真的来那襄阳城,也不一定是亲至。”
对于蔡乌,蒯越是一百个都看不上。
“余者皆不会出战。”满宠同样望着城外的关羽军:“难不成公明等人也被关羽给俘虏或者缠住了?”
突逢大雨大水,又是丢弃辎重而行,徐公明就算是最后反应过来,也只能被动防守,他还能突围出来吗?
关羽会放过他?
满宠摇摇头,大概是不可能的,二人虽然是好友,可这种性格的人,在战场上相遇,反倒能够杀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
“派出的哨骑可是有人传回话了?”曹仁问了一嘴。
蒯越摇摇头,派出的哨骑至今还没有回来的,先不说道路泥泞,汉水被敌军封锁。
出去瞎打听的健壮男丁也会被怀疑。
“我想赌一赌,可是没法子与蔡乌联系上,以作确认。”
曹仁向着麾下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蒯越第一个拱手道:“征南将军,此举太过冒险,我等不应把希望托付在一个庸人身上。
关羽来下战书,说不定就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故意装作没有发现,让我们按计划行事,到时候襄阳城绝对会易手。
我等还是要坚守不出,并且尽快向丞相禀告这里的情况,请求援军,亦或者丞相的命令没到之前,我等都应该据城不出。”
曹仁听完蒯越的话,知道了他的想法,又转头看向陈矫。
陈矫拱手道:“将军,我等理应据城不出,关羽下战表,完全是挑衅,可置之不理。”
反正当初在江陵城,面对周瑜下的战表,己方也是置之不理,有本事就来攻城。
满宠见将军看向自己,于是也拱手道:“将军,战事与我等不利,理应扬长避短,拒绝与关羽野战。”
战表一事,对方来下,己方也有拒绝的权利。
只不过传出去,名头不那好,反倒是成就了关羽的威名。
蒯越见曹仁还在犹豫,直言道:“征南将军,丞相回归中原之前,曾言希望孙刘两家必定会出现二袁旧事。
如今我军接连大败,他们肯定会对我们放松警惕,我军也不主动出击,正好借此机会休养生息。
而孙刘两家都想要拿住南郡,这样矛盾就产生了,如此一来,二袁旧事不远矣,还望将军能够忍一时之气。”
曹仁瞧着城外的敌军,摸着乱糟糟的胡须,一时还没有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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