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墨靠在软垫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般。
从南疆回来上交兵权之后,皇上对他依旧猜忌,他可以不在乎,有些事情若有掣肘,便另寻法子便是。
他忌惮,便让着些,省得君臣兄弟间那道嫌隙不断扩大,直到与西京的谈判,他才进取许多。
但谈判结束之后,他该示弱还是示弱,就是希望若有战事,皇上能少猜忌他一些。
“他知道,沙国这一次卷土重来,应该是勾连沙国的人在南疆布局了,才使得沙国敢继续攻打南疆,但他竟然觉得,我对于他的威胁是比沙国兵临城下更重的。”
他苦笑,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灌下去。
宋惜惜眸子幽暗,“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头一回。”
谢如墨揽她入怀,揉着她的头发,想起上一回,真的很让人窒息。
今晚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酒,便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一直这么窒息下去吗?
“我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度重演。”谢如墨放开她,眼神坚冷,“我应该学你。”
当初她入宫禀情报,皇上不信,她没有选择等或者袖手旁观,而是单枪匹马杀去南疆找他。
那时候的她,是置生死于度外。
夫妻心灵相通,宋惜惜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她重重地点头,“我支持你,你尽管去,如若皇上默认不问,我便守着京城,如若问罪,我便散了北冥王府,助他们逃去。”
脑子里豁然开朗,这想法浮出来的时候,最担心的是她,放不下也是她,现在她开口支持,且会成为他的最强后盾,那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明日你去药王堂问丹伯父,看可有药服了之后,脉象异样,若有的话,我服下你便立刻替我请御医。”
“好!”宋惜惜点头。
大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手指她的唇上摩挲着,“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宋惜惜眼眶微红,“好!”
当年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吧。
但那个时候与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北冥军并不在南疆,他要率领北冥军前往南疆,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牵连到十万北冥军。
现在装病,瞒过些时日,等他抵达南疆,皇上便要再问罪,那也要等他打了胜仗再问了。
到时候如果是砍头,她陪着。
翌日,宋惜惜亲自去了一趟药王堂,丹神医一听她问,便知道想做什么用了。
丹神医把她带到后堂,神色凝重,“太冒险,不值得。”
“值得。”宋惜惜眸光明亮,“为着南疆,值得。”
丹神医叹气,“后果太严重,就算打了胜仗回来不治罪,他也是要想办法除掉王爷的。”
“我知道,他无旨,也不是元帅,但能代元帅之职,这对皇帝来说很危险很危险,不是明着杀,也会暗着杀。”
“那你还让他去?”丹神医气结,“国公府不要了?瑞儿怎么办?”
“我会妥善安置好瑞儿。”宋惜惜深深吸一口气,“本来也没什么国公府。”
“宋家可不止瑞儿一人。”
“皇上不会迁怒他们,只要他承认我父兄的功劳,就不会动宋家,甚至他还未必会动瑞儿。”
丹神医道:“君心难测,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凭的什么啊?三番四次这样,自己的江山都不要,还要别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操心。”
“我们也不是为着他的江山。”宋惜惜摇着他的手臂,“就再帮我们这一回,我相信父亲若在世,也会赞成我这样做。”
丹神医沉默半晌,还真想了一想按照宋怀安的性格,他是否会赞成。
答案便是,宋怀安会,他心里从来都不衡量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只知道身为武将该是保家卫国,抛舍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