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平道的人出现,整个城外所有病人犹如炸了锅一样。
大量人群蜂拥过来,纷纷跪拜恳求。
官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平道的人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被吸引走了。
“倩男……”
陆天行呆呆看着马背上的红衣少女。
那正是他的女儿,陆倩男。
只见陆倩男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跪得密密麻麻的病人。
她一扬手,所有人迅速安静下来。
陆倩男高声道:
“这些日子,大贤良师昼夜不歇祈求符水,终于将台阳县瘟疫控住。”
“而如今,很快就会有符水抬出城来,就地分发给外县入道信徒!”
听到这个好消息,人群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只见不少头戴黄巾的太平道人扛着一口口大缸从城中出来。
这惹得人群差点上去哄抢。
幸亏太平道人多,牢牢护住大缸。
不少官兵也得到命令,出城维持秩序,这才避免了哄抢发生。
于是大批人纷纷高呼起来:
“我愿入道!我要入道!”
这样的喊声犹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随着陆倩男再度一抬手之后,这震天动地的呼喊才迅速平息。
只听陆倩男朗声说道:
“尔等能赶来此地求治,尚能获取生机。但各县还有更多已经无力赶路者哀毁骨立,绝望等死。”
“大贤良师不忍世间悲苦,将会送一批符水前往瘟疫最严重的县地。”
“但我们太平道在外县势单力薄,运送符水困难重重。”
“所以大贤良师令我来向众人求助!”
“若是有能力协助符水送达各县者,还望相助!太平道,必定厚报!”
送符水前往青州各县,一是为了救人,二也是为了将太平道的势力传递。
白送符水,别人未必会领情。
就连台阳县的衙门都曾将大贤良师关入大牢,不用想必然会有其他的县衙排斥太平道。
所以这次运送符水也是一次投石问路。
并且如今疫灾之际,治病符水珍贵异常,半路必然会有歹人抢夺。
太平道对外县不熟悉,也自然需要能有人协助。
随着陆倩男喊完。
之前那几名持剑男女也纷纷站了出来:
“我们青州府赤火剑派,愿鼎力相助,护送全程,不求回报!”
紧跟着。
只见一群架着马车的彪形大汉也喊道:
“我们丽县威广镖局,愿免费为太平道押这趟镖,分文不取!”
他们话音刚落。
就又见一群衣衫破烂,扛着扁担的人站了出来:
“我们长县脚行的人不懂得打打杀杀,但我们有的是力气,所有脚夫也愿意为太平道搬运符水!”
“至于钱?这是为了救人抗疫,若是我们还收钱,那还有良心吗?”
紧随其后。
又见到几名身穿皂服,腰系公刀的汉子也高声道:
“我们是起县捕快,一旦进入起县地界,一切宵小可以交给我们摆平!”
“我们也不需要报酬,只求哪怕能多分一点符水给我县乡亲。”
跟着。
越来越多各县具有各自才能的人站了出来,都表示愿帮太平道这个忙。
他们已经忍受瘟疫肆虐太久,也见到太多以前没见过的人间惨剧。
如今既然有能力出一份力,那他们便站出响应号召。
陆倩男骑在马背上,抬起手冲着所有人郑重抱拳:
“我陆倩男,多谢诸位!”
随后她一挥手,立刻安排相关事务。
大量的符水进行分发,还有一些符水开始装车。
相关的人员,也开始进行安排。
陆天行目光怔怔,一直没从女儿身上离开过。
“倩男长大了……”
以前的陆倩男,一直跟随在陆天行身边,事事都有陆天行做主,犹如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但如今,他看到陆倩男不仅极具威望,并且安排调度有方,处理事情果断干练。
仿佛换了一个人。
陆天行为此深感欣慰。
他原本不求女儿能有什么成就,只希望她以后能嫁入一个好人家过完此生就行。
但如今他才发现,女儿已经取得了他自己一辈子都取得不了的成就,做了他永远也做不到的大功德之事。
在他出神的时候,只见陆倩男已经骑着马朝他而来。
女儿的突然到来,让陆天行立刻感到一阵局促不安。
“倩男,为父……”
他以前面对女儿,从来不会有这种忐忑。
自从他当初选择背叛了太平道之后,女儿就再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更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甚至有时候看自己,犹如仇敌。
陆天行思到此处,也觉得无颜再面对女儿。
马背上,陆倩男一言不发,从陆天行手中夺过那名婴儿。
跟着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符水滴入婴儿口中。
只过了片刻。
“哇!!!”
婴儿忽然一张嘴,洪亮地哭了出来。
他原本发青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听着婴儿一哭,陆天行就知晓婴儿的病已经被治好了。
在这一刻,陆天行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倩男……是为父错了。”
“为父以前昏了头,今天才知道你跟随大贤良师所做的事,是怎样的大善事……”
陆天行的大哭,让他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出来。
他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轻松。
无论女儿是否原谅自己,他也终于能安心。
陆倩男叹息一声。
她将那襁褓中的婴儿交还到了陆天行手中,随后一拉缰绳就走。
可走了两步,陆倩男又勒住缰绳。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会替你向大贤良师求情。”
“仅此一次。”
说到这里,陆倩男张了张嘴。
犹豫数次之后,她终于还是喊出那个称呼:
“爹……”
说完,陆倩男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陆天行听到女儿终于愿意再度叫自己“爹”,不由得内心满是欢喜,眼泪也流得不停。
他站在原地,一度不能自已。
过了一阵。
许贵搀扶着那名老妪走了过来。
老妪接过被治愈的孙儿,激动得向陆天行磕头道谢:
“您一定是大善人!谢谢您了!”
“要不是您帮忙,我和小孙孙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陆天行将老妪搀扶起。
大善人?
他不配这个称呼。
当初他也想当善人,但跟着他一同脱离太平道的人,都被他给害惨了。
更别说那些因为大贤良师坐牢,而间接被害的人。
许贵激动道:
“陆庄主,你毕竟是神上使的生父,如果神上使真的让你能得到符水。”
“那么还请陆庄主别忘了我,我家里毕竟还有病人等着治病呢。”
陆天行回头看向许贵。
自己已经开始悔过,而许贵却没有。
陆天行淡淡回答:
“若想要符水,不用麻烦别人替我们求情,我们大可自己去求。”
许贵不乐意了:
“你是神上使亲爹,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哪里能求得到?”
他只觉得陆天行站着说话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