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这个小圈子里没有秘密。
天还没亮，星河剧本社和jc联合出品的盒装情感本《再相逢》质量好到爆表，引得北平几个大店家为了抢本差点当场打起来的消息就顺着网线传进了每个消息灵通人的耳朵里。
消息都能顺着网线传到天南地北的各地店家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就住在展会酒店的主办方的耳朵里。
这次秋展的主办方有三个，全都是赫赫有名的老牌发行，分别是晶晶、锅罐和s社。
其中锅罐和s社既是老牌发行又是老牌店家，是真正的行业老人，秋展就是这两家店做起来的。
最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春秋大展，那个时候剧本杀行业还处于幼苗阶段，没有固定的作者，也没什么所谓的发行工作室专门写本。剧本基本上都是店家自己写，或者找几个作者养着专门为自家店写本，写出来了就在自己店里开。
七、八上十个互相认识的店家，找个时间聚在一起交流一下，互相卖卖本就算小展会。
锅罐和s社就是从这种草台班子时期一步步走出来的，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励志程度更甚jc。
毕竟等蒋君和曹洛平入行的时候，这两家都把秋展办起来了。
晶晶工作室则不同，这是家纯发行，不开店。老板是个有些闲钱的剧本杀爱好者，闲着无聊逛了一次展会后发现了商机，回去就成立了工作室招了一批作者开始写剧本，不光自己养作者还在市面上打广告收本。
因为成立得时间够早，晶晶靠着短期垄断搜罗了不少好本，在短时间内一跃成为和锅罐、s社一样的大发行。
今年是晶晶第一次参与主板秋展。
在江祺第1次参加秋展的时候，蒋君就向他介绍过，展会就是一个撕逼大舞台，只要想，任何人都可以撕起来。
店家和店家撕，店家和发行撕，发行和作者撕，发行和发行撕。
从这条撕逼链中不难看出来，发行是最能撕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发行或许都能和客人撕起来。
就如同店家之间很难做到完全的和谐相处一样，发行之间也不可能做到和谐相处，就算是三个主办方之间也是表面平和，背地里暗潮汹涌。
说起来，这次秋展的三个主办方本身都很有意思。
知名作者s先生是知名店家兼发行s社的创始人，算是整个剧本杀圈子的元老，但他却不是s社真正的老板。
几年前s先生还才华洋溢如日中天，同时剧本杀这个行业也没有后面那么赚钱的时候，倒霉的沉先生因为缺钱，被有钱有心眼的黑心资本家坑了。他没仔细看合同，用低价卖掉了自己s社的大半股份和之前作品的版权。
导致他虽然是s社的创始人，行业元老，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打工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沉先生，可能是现在整个剧本杀圈子里签合同时最仔细，最喜欢签合同的从业者了。
锅罐的老板秋秋小姐则不然，她的笔名是秋秋，本人据说姓冯。
冯小姐和沉先生一样是白手起家的领军人物，不过冯小姐不缺钱，且本人是学法律的精通各类合同中的漏洞，不存在傻乎乎的签个合同把自己的大半身家便宜卖给别人的事情。
锅罐在冯小姐的经营下发展出色，现在的冯小姐与沉先生一样基本上已经不动笔写本了，锅罐养了一大批作者，每个作者都是冯小姐带出来的，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本产出，算是前景良好的优质发行。
晶晶前面已经介绍过了，纯发行，老板全名李晶晶，玩垄断的后起之秀，老板就是个有钱的业余爱好者。这一次晶晶能够参与秋展的主办，就是因为有钱，拿钱砸出来的主办方。
至于晶晶为什么要拿钱砸主办方，也不是因为李老板对秋展有多热爱，完全是为了扩大影响力，方便第二年卖本。
据说晶晶目前正在洽谈版权，有意将手里的知名剧本动漫化和影视化。
出于立场问题，沉老板天然厌恶晶晶的李老板。他当初就是被一个有钱的外行资本家坑了，李老板又是发行圈子里最有名的资本家发行，无论李老板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沉老板天然就看他不顺眼。
在沉老板看来，晶晶这种就是纯纯的行业毒瘤，剧本杀行业这两年不景气就是被这种行业毒瘤害的。
冯老板这种和自己一样白手起家的人最能体会自己的感受，他和冯老板天然就是一个阵营的。
以上为沉老板的各人看法。
至于冯老板呢？
冯老板如果知道沉老板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会跟他说一句你真是想多了，我才看不上你这种蠢货呢。
一路顺风顺水的冯老板，觉得沉老板会干这种签个字把自己的版权和店全都低价卖给别人的行为，简直是蠢货行为。
更不用说沉老板这两年捞钱的行为让她非常看不上。
无论是狮子大张口，一个监制抽两成利。
还是打包卖本，想买他家出品的好本，就必须打包把那些卖不出去的烂本全都一起买了。
又或者是撕毁合同，明明答应把城限授权给这家店，另一家店承诺了更多好处之后，转头就翻脸撕毁合同。
这些行为在冯老板看来全都是自觉坟墓的行业毒瘤行为。
你以为你谁呀？剧本圈的老大吗？这个行业是没你就不转了还是咋的？
怪不得会一个合同把自己卖了，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吸取教训，到现在还是个法盲。
和这种人在一起，剧本杀行业怎么可能会好起来？
这两年行业不景气都怪这种毒瘤！
至于李老板……
李老板表示他不care另外两位老板是怎么想他的，剧本杀这个行业眼看就要不行了还不赶快找后路，还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争来争去，怪有意思的。
没看人家星河剧本社的老板都跑去开主题乐园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星河剧本说的江老板突然又要跑过来参展，难道是剧本杀行业又要行了？
一觉醒来，就这《再相逢》的消息吃早饭的李老板在心里思索着。
已经很久不熬夜，早早就起来了的冯老板一边刷手机，一边思考要不要晚上找蒋君帮忙约江祺吃个晚饭。
熬夜看本的时候就已经吃到了《再相逢》的瓜，因为上午要开视频会议所以必须早起，一共只睡了三个小时，因为睡眠不足导致心情暴躁又无意间看到了群聊里讨论《再相逢》会不会是明年的超级大爆本的消息的沉老板：……
愤怒的沉老板开始骂骂咧咧地吃早餐。
沉老板的助理悄悄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抱怨。
［那位又在发疯（白眼）（白眼）（白眼）］
剧本杀圈子里没有秘密。
.
“沉老板在骂你。”
咖啡厅里，正在吃早餐的江茶言简意赅地传达沉老板的发疯文学。
嘴里塞满三明治的江祺：？
江祺艰难地咀嚼几下，咽下，迫不及待的想开口却又因为三明治实在是太干，不得不喝两口水缓解一下。
等到他完成上述动作，江茶已经吃完了一个新瓜：“锅罐的冯老板在给蒋君发消息，邀请你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江祺对吃饭不感兴趣：“沉老板为什么骂我？我又没见过他？他哪位啊？”
江茶：“……s先生。”
“……哦，那他想骂就骂吧。”
早上选择来咖啡厅吃饭的只有江茶和江祺，jc的那群夜猫子还在睡觉都没起，佩吉校长听说北平的豆汁很有特色，非要去尝试，一大清早就坐公交跟着导航去据说豆汁非常正宗的早餐店享受地道的北平早餐了。
“你就不感兴趣他是怎么骂你的？”江茶问道。
江祺接着啃干巴巴的三明治，在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来这家咖啡厅了，三明治真难吃，又贵又难吃！
“还能怎么骂我，无非就是我抢了他的资源，抢了他的风头，抢了他的宣传位。”江祺澹定地道。
“那倒没有。”江茶喝一口红茶，“他骂的是剧本杀行业都是被你这种该死的资本家搞坏的。”
江祺：？
行业不景气怪我喽？
你自己先是强卖强卖，又是一个监制两成利，还有脸怪我把行业搞坏了。
“他是不是仇富？”江祺真诚发问。
江茶想了想：“故事有点复杂，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几个不同的版本，要不要我都给你讲讲？”
江茶觉得这次展会真是来对了，原先在游乐园里基本上过了12点就看不到什么八卦了，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睡了。
可这个地方不一样啊，过了12点全都是瓜，吃都吃不过来，江茶昨天晚上都要忙死了。
一个小时后，江茶给江祺讲完她所听到的三位主办方的爱恨情仇。
江祺已经吃上了他新点的水果沙拉。
虽然这家咖啡厅的三明治很难吃，但水果沙拉还不错，挺新鲜的，江祺觉得闲着无聊可以来坐坐。
“可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呀。”
听完沉老板的悲惨故事，江祺觉得沉老板虽然看上去拿了反派剧本，但实际上拿了个悲情反派的剧本。
属于那种在电视剧里虽然是杀人犯，但是是有悲惨过往的杀人犯。
唯一让他不理解的就是，这位杀人犯的悲惨过往不足以构成他杀人的动机。
“沉老板讨厌我这种资本家我可以理解，毕竟他被资本家坑的那么惨，恨屋及乌讨厌所有资本家是正常的。”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辞职从头再来呢？”江祺觉得沉老板是完全有从头再来的水平的。
他的成功或许有一部分是靠运气，但又不是完全的靠运气。
沉老板在开店之初，店铺是他经营的，剧本是他写的。蒋君也肯定过s先生在早些年出过不少水平不错的剧本，如果在s先生的巅峰时期他是值两成利的价的，这足以证明沉老板本身是有才华和实力的。
被资本家坑成这样，明明有实力，不跳槽，不单干，还要为资本家打工，这是什么天选怨种？
“谁知道呢？可能是沉没成本太高了。”江茶摇摇头表示她只能听到别人说的八卦，看到他们手机消息里的八卦，却不能直接看透沉老板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能在他看来，重新开始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他不相信错过了机遇最好的时期，从头再来能做到当初的辉煌。”
“再说，他现在也不是完全沦为打工仔。他目前的老板给他留了一部分股份，没有把他逼死，只不过大头都被现老板拿走了而已。”
“他卖掉的只不过是原先所拥有的版权，如果还能出新作品，新作品的版权依旧是属于他自己的。可能他觉得另起单干不会比现在更好，所以就憋着气继续给老板打工。”
“也有可能他觉得等自己写出更好的作品，赚到了足够的本钱，再另起单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一直都写不出满意的好作品，导致一直都攒不够本钱，恶性循环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祺点点头，觉得两者都有可能，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沉老板的心态多半是有些问题的。
人生遭受如此打击，还有隔壁冯老板做对照组，心里不扭曲都说不过去。
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
“不过……”江祺吃了一口水果，“他也没资格骂我这种资本家吧？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强买强卖这种破事不就是他最先干出来的吗？两年前跑秋展我就听别的店家骂过，我都不干这样的事情。”
“我们游乐园从来不强买强卖，我们都是限量发售和抽盲盒。”
江茶：“……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因为他不是老板，所以决定权不在他手上。”
“但s社的真正老板从来不出面，所以大家下意识忽略他也是个打工人，习惯性的只骂他。”
江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开始同情沉老板了。
真是个纯怨种。
还是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怨种。
“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等展会开始之后，你如果在下面的展厅碰到隔壁的沉老板，能不跟他说话就不要跟他说话。”江祺叮嘱道。
江茶点头：“那今天晚上冯老板的邀请你会去吗？”
“去啊，有人请吃饭为什么不去？”江祺澹定道。
“而且和沉老板相比冯老板多正常啊，还有脑子还懂法，这种主办方一定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