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蹄种部落偷来的种子,被交给了两位巫医研究。
他们完全不懂这作物是怎么种的,也不清楚它能种出来个什么东西来,便只是按照种树的模式,挖了个坑、浇了点水将它们埋了几颗下去.....
“这东西...与其说是树,我怎么看着更像草呢?”一位巫医看着眼前的产物如此说道。
“或许,我们应该从更根本一些的地方开始入手....”另一位巫医抠着脑壳、颇有些无奈的回答。
“好吧,我去申请显微室....应该可以批下来。”
“嗯,最近显微室空置的挺多,这个项目独裁官阁下又挺重视,应该是没问题的。”
两位巫医商谈之后,立刻回到自己在旁边新建的临时办公室,开始写申请书与阶段性总结报告。
在有了纸张之后,符文议会针对各项研究提出了‘勤总结、勤交流“的要求,让巫医、学徒等研究者们勤于记录自己的失败与思考过程。
这份报告与申请、以及连带的样本,很快被送至学术会议与执政府共管的科研资源分配课,值班学徒拿到手后按照备忘录的要求,第一时间准备将它们送到涅斯塔手中。
当学徒拿着材料与样本寻到涅斯塔所在区域时,他还在新近挖出的‘彷狼穴洞窟“中,和突击小组的巫医们模拟着杀狼任务。
部落现有十五个冰晶显微室,每个显微室都配备了五台顶配光学显微镜,单就这方面来说资源已经算是相当充裕了,至少以如今的水准来看是这样的。
因此,一个显微室的申请、显然是用不着涅斯塔亲自点头;
可学徒还是来了,对着洞窟高声喊道,
“独裁官阁下!
独裁官阁下!
!”
学徒的声音穿过了七拐八拐的穴道,最终来到了涅斯塔耳中,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他还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其余十几名巫医说道,
“你们继续尝试,钢木墙的围进速度还需要更快一些,争取在坚实程度和速度之间寻到一个平衡点,我先上去处理点事儿。”
“明白,您先去忙吧。”
涅斯塔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中心洞窟,向着地面回返。
洞窟中的坑道基本不透光,涅斯塔凭借着耳力、以及升级后稍微带了点黑暗视觉的眼睛,毫无阻碍的前行着,很快就来到了地面、见到了之前喊话的那位学徒。
“什么事儿?”
“新项目的研究似乎遇到了困难,您说过有这种情况就尽快通知您的。”
“是土伦那边来的种子吗?”
“是的阁下,您交代过的....”
“明白,把资料拿给我看看。”
看着手中图文并茂的详实记录,涅斯塔了解到了那边的具体情况,看着手绘图片中碎裂倒地的怪异植物,他感到一阵无语....
打开样本瓶,将其内部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倒入到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碎片,并结合着先前所看的图片、勉强在脑海中还原着它们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根系样本、杆部碎片、叶片碎片、此外还有些颗粒状物质,它们渐渐与报告中的图片重合,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株很有特色的植物。
它有着细长的杆、长条形的叶、以及在顶部聚拢成绣球状的细密果实;
杆部中空而软、叶片长纹且刃、果实为带硬壳的粒状。
涅斯塔挑拣出样品中疑似果实的东西,放到指腹处观察,并试图将之外壳碾碎。
但因为相对他的手指来说,这个果实太过微小,导致涅斯塔有力无处使、根本无法有效的施加力量;
于是,他将其转移到拇指甲背上,靠着拇指与中指向内蜷缩、用指甲盖将其外壳碾碎,得到了一粒黑色的硬质小颗粒。
涅斯塔将其送入嘴中,尝试着咀嚼一番,感觉有丝丝缕缕不太明显的甜味......
‘唔....是果实没错了,可惜船牙也没吃到,不知道是适合粒食还是粉食。“
当然,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问题,他要先看看巫医们怎么就把它给种碎了。
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到总结报告上,认真看起了其上详实的记录.....这一看,立马就明白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涅斯塔前世没种过地、也没具体了解过各种植物间的区别,但他起码知道‘禾本植物“与‘木本植物“间的基础差异;
而看图片中的植物外形就可以知道,这东西绝不可能是树形植物,再结合先前观察碎片所了解到的结构,他大致判断出了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所在....
‘好家伙,习惯成自然之下,还真把这东西当树种了.....“
巫医们自有一套加速植物生长的术式,很方便的就可以违背自然规律、轻易获得收获;
可这些术式都是针对大型树木而开发、改造的,这一次面对这些种子确是有些抓了瞎。
术法催熟下的种子,被这两位巫医俩按照树木生长的方式催生,在生长过程中试图加长加粗根系,杆部也按照树的标准想要放大,最终却使之完全分崩离析.....
“这东西应该不是树....”
“两位巫医在失败后,似乎也有了这样的猜测,他们正准备将碎片拿到显微镜下观察,想要找到其中的差异。”
“嗯,没一头莽到死就很不错...显微室资源还很富裕,尽可能的给协调一间出来吧。
“明白,但时间可能得等到明天。”
“可以,你回去转告他们,试试浅层土壤种植、松土、草木灰施肥.....”
他本还想多叮嘱一些东西,但翻了翻脑子,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懂的是真不多....
因此也就不再苛求,转而吩咐道,
“另外,告诉他们催熟可以,但生长模式不要大改....这一副图,可能是它们的极限生长维度....”
他指着‘连环画“中的一个图片如此说道,
“还有,虽说按之前的经验来看,术法的改造还影响不到植物的下一代性状,但为了谨慎起见、让他们再去试试这种催熟后的种子,看看还有没有发育能力。”
“明白,我会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两位巫医的。”
“嗯,辛苦了,那你先去吧。”
等学徒告辞离去后,涅斯塔没再去想种子的事情,当即便转身返回了洞窟中,继续加入到了演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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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植实验区,再前来转达独裁官阁下嘱咐的学徒离开后,两位巫医立马就开始按照涅斯塔的言语,进行了对术法催生后种子的再种植试验,并得到了‘没有影响“的结论。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船牙偷来的种子会被用完了,完全可以放开手脚....
当第二天显微室被协调完毕后,他们便将主要精力转移到了那里,开始对该种作物进行更细致的研究。
在这个过程中,巫医们渐渐发现了它们不能变成树木的根本性原因——缺少了一种被他们命名为‘增生层“的结构。
‘增深层“向内生干、向外出皮,是树木之所以能增粗、长高的重要原因;
而本部从角蹄类部落获得的这种作物,就明显缺少了这种结构,所以,它们无法承受针对树类植物开发之催熟术法所连带的增生效果。
在得知了这一点后,他们面前就有了两种选择。
其一,彻底改造这个植物,让它具备与树木类似的生长能力。
其二,只在原有结构上加固其杆部,并调整单株产量。
两条路各有其优势,但也有着不可忽略劣势,两位巫医都想尝试一番,便决定先易后难、从第二条路开始走起。
第二条路并不费时,他们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摸索出了将针对果实树的‘增产改造“术法、套用在新作物的方法,并得到了一种亩产可达六百公斤、且估算中能保证一年两熟的改良种。
巫医们估计,角蹄种所‘提供“的原种,在迁徙到此地种植后,应该可以达到三年两熟、单次收割亩产200公斤的程度;
与这个数据对比下来,对种子的改造可以说是相当成功了。
但也并非全是好消息,在后期和‘土壤研究所“的合作研究中他们发现,这种被命名为‘冠麦“的作物对土地的肥力、耕作精细度有着异常高的要求;
而且每次成熟后,其麦秆都会近乎枯死,必须重新播种才能继续收获。
总的来说,其种植难度与果实树不可同日而语。
但无论如何,在一年两熟、年总亩产可达1200公斤的诱惑下,本部对其已经是两眼放光、垂涎欲滴的状态了。
因为在试吃中发现,它完全可以取代肉食成为巨魔们的主粮,且还有储存方便、产出固定等等利好.....
于是在符文议会的决议下,巫医们用术法烧毁了一大片森林,改造了整50亩空地,作为第一批试验田。
这五十亩地将成为‘全人力“试验田,除了育种之外一律没有术法参与其种植过程,巫医们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实际效果究竟如何。
就在这时,来自土伦种的使团抵达了。
涅斯塔率领着二十余位在本部的巫医们、及执政府的众多‘高管“,一同前往码头区进行了迎接。
使团为首者是一名青年角蹄种,为土伦大酋长之第三子,名唤‘图屯·撼地者“;
随同他前来的,还有四十位据说来自土伦最精锐撼地者军团的护卫,以及五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农“。
本部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和晚宴,并在晚宴上上演了此前根据涅斯塔的要求而‘开发“的角斗舞。
仪式后的几天,巫医们陪同图屯参观了本部的建设、军队演练,让这位年轻酋长之子的面色,从最开始的轻视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战兵演练的部分,那清一色的全身铠当即就而他有些失色,并提出了购买请求。
可涅斯塔以‘产量不足“为借口拒绝了,因为他发现,除非土伦部落愿意分享出萨满的秘密,不然本部对他们就真的没有其它所需了。
因为这个原因,就连原本在计划之内的‘同盟条约“,本部都没有再行提及。
除了失望‘王子“这边的参观团外,五位随队而来的‘老农“,却已经参与到了预定的耕作教学当中。
当然,部落的粮种终究是来历不正,为了避免额外的误会,这些老农并没有被领至距离部落有一段距离的试验田中,只是在外围教导着巨魔们开垦了一亩小田、并带来了土伦种的耕作工具。
连种子都不愿提供的土伦种,其实也并不太情愿给出他们经过不知几百年改造的成熟工具;
但他们如今毕竟缺乏自产能力,而本部又愿意提供这方面的支援,因此为了尽快恢复粮食生产,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于是,在老农的教导下,一批学徒与普通巨魔就渐渐学会了耕作,手法虽然还很稚嫩,但却也算是开端。
期间,有学徒回报说,其中有位老农总是找借口向禁区方向靠近,疑似在探查着什么,但因为终究没有过分靠近,才免去了驱逐。
涅斯塔听闻这个消息后,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些许的怀疑,有了‘他们会不会就是萨满“的想法,又因此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扣留后掏出秘密“的意愿.....
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有诱惑力的想法,但在和其余巫医交流后他又将之放弃。
倒不是说‘萨满“没有吸引力了,而是此时正值‘多事之秋“,部落西方的狼群、东北部新发现的甬道、南方还在探索中的‘伤狼者“、内部还未整合的诸多部落,本部的处境堪称群‘敌“环伺,真的不适合再去树立实力未知的敌人.....
于是,涅斯塔暂时选择了隐忍、将多余的心思都按耐了下来。
使团在部落驻留了约莫一个月左右,诸巫医都和图伦建立起了还算不错的友谊;
这家伙刚来时虽表现出了些微的轻视,但总的来说也还是个没多少心机的纯粹者,在巫医们刻意的交好下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而诸多战兵也没有放过土伦精锐,一一将他们请上了角斗态,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碾压;
之后又是五对五、十对十....直到四十对四十的团体战,巨魔部队都无一败绩。
当然,就像巨魔们始终没有动用过图腾一般,这些土伦撼地者们说不定也有什么隐藏底牌没有使用;
因此,不能就这样简单的断定他们的实力。
一个月后,等老农们完成了教导,使团才登上本部载着物资的货船,踏上了回归‘天赐高原“的旅程。
而他们的巨魔学生,则开始前往部落真正的大实验田,以进行实地操作。
巨魔临时农民们正辛勤劳作之时,东北方向探路的一个远行者中队,已经来到了旅途的目的地。
这又是一条通往外界的坦途,群山在此地几乎被从中截断,而路的那一头则是一片无垠的高原草地。
远行者们在之前的天赐高原上,已经见过了几乎相同的景象;
因此,他们对这景色并没有怀有太多的感慨,考虑到在上一片类似的地方碰到土伦种的经验,中队长决定继续前出探索一个月,以摸清这里是否又有新的遇见。
而在南方,另一支远行者中队在崔雯丽忒丝的带领下,刚刚径直穿越了半个荒芜之地,抵达了一片高耸的台地山群前。
这是在他们进入荒芜之地一个月后,才出现在地平线的的古怪山群,它们虽不延绵、却共享一个根基,且每座山都呈现为了下宽上窄的梯形;
其整体看上去,就仿佛被谁随意‘种下“的连体蘑孤一般,凌乱而又彼此孤立的分布于倒扣陶碗般的台地之上、共同矗立于荒芜之地中央;
诸山峰的高度,有些明明比如今已经改名做‘中央山“的原圣山还要高出一些;
其上却没有丝毫积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或黑或白的澹澹烟柱,于向上飘飞了数十米后消散不见。
‘吼!
吼!
!“
烟柱中偶尔还飘出若有若无的声响,若不是远行者们配备了监听者图腾,哪怕到了山脚都有可能听之不见。
崔雯丽忒丝皱着眉,总觉得这地方透着股诡异,再联想到此行出发前巫医们所提前透漏的消息,对之后的探索行动变的越发谨慎了起来。
可惜图腾的效果似乎是被厚厚的山壁所阻碍,监听范围比之平地要弱了许多,所以最终他们还是得真正上去才能进行有效的探查。
为了降低风险,中队决定先送上去一个小队摸摸底,上去的小队并未采取自告奋勇、或点名的方式,而是用抽签进行了选择。
选中短签的小队也没有沮丧,反倒兴致勃勃的、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爬上了台地;
千米,这是此处突兀抬升的高度,小队抵达其上后入目就是一片寸草不生;
从这里看去,屹立其上的十余座冒着烟的孤峰显得愈发拥挤,那些莫名的声音也变的清晰了些许,似乎是某种生物的吼叫。
小队长随意挑了其中一座,带着自己的队员尽可能小声的爬着,并逐渐靠近了于台地上又高出了数百米的山顶、靠近了梯形的上边。
他让队员持械戒备,自己则一步步走向烟口,越向前温度越高、但总归不及火焰夸张,对巨魔们来说自然是毫无障碍的。
当他真正站到了顶端时,就看到一个直径十数米的深孔,其内数十米之下,还翻腾着暗红色如同火焰般的流体。
小队长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他伸长脖子试图再看清楚一点,但就在这时,两只全身呈亮红色、几乎有近十米的生物从流体中钻出;
它们彼此扭打着、狂吼着,又再次沉入底部消失不见。
这下小队长终于明白了,那玩意儿应该就是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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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正北,黑河宽阔的河道上,六艘桨帆船正向着天赐高原前进。
舱内,专门为使团改造的舱室中,图伦·撼地者正与一位老者进行着谈话.....
这老者正是那五位老农之一,此时却被大酋长第三子奉到了座位上,满脸敬重的询问着什么。
“萨满长老,那个什么...符文议会与黑森林....似乎有点过分强大啊,您觉得呢?”
“您说的没错,那是个稚嫩而又强大、理智而又野蛮的种族。”老萨满抚着长须如此说道。
“稚嫩?野蛮?理智?为什么您要这样说呢?”图伦对此有些不解。
“看不出来很正常,谁让您把的所有心力,都放在了交朋友身上呢?”
“额.....”
“没有要责怪您的意思,作为正使,很多事情实际上也不方便您去做。”
老萨满适时的帮图伦摆脱了尴尬,然后继续说道,
“在文化方面,他们虽掩饰的很好,但从一些细微之处却还是能体现出一种‘突兀“。尤其是那个‘角斗舞“,明显就是种毫无底蕴的舞蹈,居然还能被用来呈现给使者观摩.....”
“而且对先祖之灵与元素之灵毫无敬畏,是个不折不扣的蛮族。”
“这就是我说他们稚嫩而野蛮的原因之一,他们就好像是群山中突然拥有了智慧的魔兽一般让我感到厌烦....”
“再说说强大之处,您可能也发现了,他们的战士远比我们强大很多,且是那种雌雄间几乎没有差别的强大;”
“但又不同于北方那些个体实力也胜过我们,可强大的同时却又桀骜不驯、意志无法凝聚成一体的种族;”
“巨魔们强大、好斗的同时又不失顺从,他们的领导团体几乎可以毫无关碍的下达任何命令,这是种能被转化为战争潜力的种族性格......”
“可惜没有摸清楚他们的数量,唯一知晓的、就是整个黑森林似乎都有他们的城市,如果规模和我们所到的那处相同....甚至稍小一些也罢,都将成为一个恐怖的战争巨兽。”
“好在他们的上层似乎并不好战,不然我们可能就有危险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部落应该交好他们?”
“没错,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宿敌会否再次袭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些巨魔应该可以成为我们的助臂,比起那些家伙,我们可以说是相当合格的邻居了。”
“但与此同时,一定要严格保守我们的萨满知识....他们的‘巫医“已经走上了一条我们看不懂、似乎也走不了的道路,如果又被他们掌握了更多的东西....到时候,这片大陆可能都会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