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猿愣了一下,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是被发现了?这不可能啊!
然而在下一刻,对方便证实了他迟疑的猜想,只见里面的老僧弥至真悉悉索索的站了起来,疑惑的询问道:“施主,外面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么?”
飞猿面色微沉,竟然真的被发现了么?这个老僧弥明明只是个瞎子……
人在瞎了之后,听力会变得更好么?
他突然就有些怀疑人生了。
“施主?你为何不说话?”
老僧弥至真略有迟疑,再次询问。
飞猿深吸一口气,直接推门而入。
两扇木门哐当一下子被推开,一股寒风席卷入了屋子,吹起了地面上的一层沙尘,单薄的纸张凌乱飞舞。
不知何时攀爬到了乌云中的月亮,也洒下了一层皎洁的月光。
透过朦胧月色的微弱光芒,飞猿看到了那个由蝉口中所复述提起无数次的老僧弥,至真,也就是那个佛雕技艺高超的人。
上下打量几眼,平平无奇。
除了目光在对方脖子上缠绕着的那串佛珠上逗留了片刻以外,飞猿并没有发现任何独特的地方,而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他好像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属于生人的气息……
好奇怪啊,他是个死人么?
飞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因为以往被他给盯上的那些目标,都会被他锁定属于他们的气息,也可以理解为人在行动活跃时,所带起来的血液流动的节奏,人在走动时,体力的消耗会需要更多的养分汲取,而在这种情况下,呼吸冗长者,大多数都是精通冥想的高手,呼吸短而急促者,大多数都是弱者。
可对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为什么总是令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呢?
飞猿突然就有些疑惑了。
“你不是之前的那一位施主么……”
飞猿的迟迟不做应答,也令老僧弥至真恍然大悟了。
脸上的神色归于平静,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情感,扣动了手中的佛珠,叹息道:“阿弥陀佛……没想到之前还与老僧交谈甚欢之人,这么快便已经天人两隔了……命运是如此的不公,却又公正……”
老僧弥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他以为身前之人,是将雅昭一行人打败的武士,为了灭口从而找到了他。
“既如此,那便动手吧。”
老僧弥至真叹息一声,坐在了地上,“世人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属于我的那天,是如此的接近,却又遥远……”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啊。”
飞猿有些难以忍受了,根本就听不懂他口中所言的话语含义。
这些文化人都是这么的喜欢打谜语么?听起来就让他感觉烦躁。
看着老僧弥至真一副平静到安心等死样子,他也面无表情道:“我不是那一批武士中的任何一人,我跟那些人没有关系,只是受人之托,前来替你收尸的!”
他一向都是如此的语出惊人,压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为言语而得罪人。
再说了,他得罪的人可多了,但是之后那些人都死了,而他却还好好的活着。
飞猿看着略有惊愕的老僧弥,继续冷淡的道:“现在看到你这么精神又活蹦乱跳的样子,我还真是有那么一些失望呢,既然还活着的话,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他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个老僧弥似乎是与那一批内府赤备之人有关系,人缘还挺好的,对方似乎也并不会杀了他。
那他就不用担心什么了,看来是白跑了一趟,不过就当作是一次长途练腿吧。
至于跟那些赤备军接触什么的,那就算了吧,早年间他也间接的砍了不少的内府军,两者之间也算是生死仇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转身便打算离开这里。
“等等!”
这一次换成老僧弥发话了,回过神来后,他脸上也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你所说的受人之托,那个人难道是蝉么?”
他明显也是从飞猿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寓意,再加上以往他都是孤身一人居住在此,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亲人,唯一有的,或许就是曾经那个在叩拜神佛后,主动向他请教佛雕技艺的年轻姑娘了。
对方身为一个女子,还是挺心地善良的,也很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离开之后也经常托人给他送来一些粮食和衣物。
“你便是蝉的朋友么?那个跟她在菩萨谷修行的忍者?”
老僧弥露出了热切的温和笑容,这也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展颜一笑。
飞猿眉头轻佻,似乎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被认出来。
然而身为一名不被外物所轻易影响到心态的忍者,他又怎么可能会因此动摇?
继续淡漠的道:“是我,不过那个女人还真是多嘴啊,竟然还向外人提起过我的存在,也不怕惹祸上身,招惹到麻烦事……”
“蝉还好吧?”
老僧弥至真并没有在意他的冷漠,因为蝉在看望他的时候,也经常提起过这些事情,对方明显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想要看清一个人,首先要忽略他的外貌,去仔细的聆听和感受那个人的作风,这样才能真正的认识到一个人的秉性,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瞎子,也压根看不到一个人的样子,就很容易识人辨人了。
老僧弥至真露出了缅怀的神色,“人老了就是喜欢念旧,我已经有好久都没听到蝉的声音了,还是挺想念她的……”
“她好得很呢,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破坏一些原本很自然的生态环境,影响到别人的冥想和静修,还有那一群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猴子……”
飞猿冷不丁的吐槽了一句,也完全忽略了自己似乎也在跟猴子学本领的事实。
他对这个瞎眼的老僧弥实在也是没什么好感的,再者说了,就是因为这个罪魁祸首,教出了那么一个不靠谱的徒弟,才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这么一段孽缘!
虽然他心里还是挺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的,但是表面上,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忍者,是不需要感情的!
像他这样的侩子手,更不需要!
因为这会令原本还是属于无敌的他,似乎就有了情感上的一些弱点。
老僧弥笑了笑,“是么,那我就替她像你道歉好了,真是抱歉啊……”
之后又絮絮叨叨的攀谈了起来,语气缓和又富有情感,提及了蝉的一些事情,都是以往的那段值得留念的经历,似乎也是在另类的宣泄自己一个人独处的寂寞。
只可惜,飞猿的性格早已注定了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也不会是个像蝉一样可以作为倾听者和理解者的存在,所以在听了几句话后,他就有点心烦意乱了。
“不必多言了,既然你没有生命安危,我便可以回去复命了,告辞。”
飞猿并不想过多的逗留,不顾老僧弥至真的挽留,果断的转身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