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珠山观下藏着“据说能够封印恶鬼源头的太阳九纹金”后,宋成并没有立刻去挖掘,而是趁着白天,通过各方渠道,认真地了解起珠山观的历史来。
珠山观的“珠”乃是珠宝的珠。
说白了,山上盛产金石珠宝,是个矿山。
这矿山一直属于位大商人。
而四十年前,那位大商人死后,其后辈开始了争夺家财,个中过程已不得而知,但最后胜出的乃是大商人的妻子。
其妻利用庞大的财产,在珠山之上建立了珠山观。
当时,山河武馆和白驼庄两大势力对这观很是好奇,打压倒不至于,就是想去看看这观何德何能,如果不行,直接推了就是。
结果,他们见到了海量的药人,还有珠山夫人。
简单试手后,山河武馆和白驼庄发现珠山观不弱,且和他们并不存在多少利益冲突。
他们练武,珠山观练魂。
双方甚至可谓互补。
于是,山河武馆和白驼庄就承认了珠山观。
大商人的家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的珠山观。
‘所以,珠山观才建观四十载。’
宋成坐在案几前,看着山河武馆调来的一些信息。
安晨鱼一袭白金绸袍,盘发高髻,素颜未着粉黛,却自有令人心动的风韵。
她端庄地坐在少年身侧,柳眉低垂,杏眸凝聚,似在出神地思索着什么,而纤纤素手则在优雅轻巧地拨弄着沉香。
此时,她亦同时看着那些信息,时不时提出一些建议,帮自家男人梳理着信息。
宋成对童娘子和安姐,基本上是除了“长生不老”、“面板”,其他秘密都是共享的,乃至于这几日他和狐仙的那点儿小秘密都没隐瞒。
所以,安大小姐也知道宋成在愁什么。
想挖吧,怕有坑。
不挖吧,怕贻误战机。
若真能封印恶鬼源头,那北地所有人的生存环境都会好很多。
良久,安晨鱼忽地轻声道:“相公,我们家不是在瑶清池畔有一座水宅嘛?
那瑶清池乃是温泉,冬日里,暖水从泉眼涌出,白烟缭绕,恰如仙境。
这水宅本是个小家族的,但那小家族却已卖给了我商会。
修葺后,此时算是焕然一新。
你.和玲儿搬去住。”
安家有着“宋二爷”这泼天的关系,早已趁势蚕食鲸吞,横绝了整个府城,得了不少产业,可以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这升了天的“鸡犬”却也成了宋成坚实的后盾。
因为安晨鱼从未彻底放权,哪怕她怀孕,哪怕她需要早归,她也将一切最终审批权牢牢抓在手里,以免有人忘了“如意商会”究竟姓什么。
这个女人哪怕自己吃苦,也一定想把“宋成的后盾”给抓牢了。
所以冒出一座瑶清池,实在很正常。
然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安大小姐的“权力欲”、“掌控欲”。
安大小姐道:“问题之所以是问题,往往在于你与提出问题的人还不够亲密。
投其所好,是提升亲密的最快办法。
她想要一分,就给她十分,百分。
而苏狐仙好的,如今看来,无非食色
瑶清池,我会费一天时间改造,明日,相公可带玲儿住过去,之后醉酒狂歌,与其共度逍遥。”
宋成:.
安大小姐道:“玲儿本就是你的通房丫鬟,而苏狐仙也必须与我们最靠近,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相公还请小心辨认苏狐仙到底是假装与我们好,还是.真的。
这件事只能相公去做,苏狐仙只能相公伱去交流,换个人就是不行!”
宋成道:“我知道了。”
次日。
午后。
打着哈欠的玲儿被从塌上叫起,然后穿上华服坐上马车,迷迷糊糊地和姑爷一同去到了瑶清池。
池水温热,墙前奢侈地排放了各种烤肉,火焰在其下熏烤,却不过于炽烈,而只是维持着烤肉的温度,以便随时可供享用。
长桌上,则是摆放着一坛坛美酒,金樽三足樽中亦是倒满。
各色佳肴瓜果,包括叫鸡,更是应有尽有。
宋成只扫了一眼,就有一种“酒池肉林”的既视感。
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温泉自助餐”嘛
然而,另一边的玲儿已经被惊到了,然后有点心虚地看着宋成,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褪了外袍鞋履,只着亵衣亵裤上了温泉。
她在温泉里宛如鱼儿般游着,一会儿又去吃肉吃瓜,待到放开了后,还会去嗅嗅酒水,继而饮一杯。
这日子,简直和神仙似的。
慢慢,玲儿就飘了。
瑶清池是宫殿制式的,但外边的回廊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就算你在此处大喊大叫,旁人也听不到。
侍女,护卫都在远处。
甚至连厨子都在膳堂里随时待命。
这整个儿就透着“奢华”两字。
宋成只是静坐在温泉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不确定安姐的谋划有没有用,他只觉有点紧张。
因为昨晚,苏狐仙的好感度停在了“85”,这说明即便和狐仙维持那种关系,也已经到极限了。可宋成必须深挖信息。
暮色很快降临。
宋成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也褪去外衣,游入了温泉,然后看准了时机与通房丫鬟缠在了一处。
须臾,玲儿头顶的数据一跳。
狐仙降临。
降临后的狐仙嗅了嗅鼻子,她闻到了各色好吃的,再看着奢华的殿堂,仙境般的温泉,还有那能带给她快乐、让她体会到女人滋味的少年。
狐仙只觉格外快乐。
她欢快地浸泡着,随着宋成嬉戏着。
饿了,便从温泉中爬起,赤着小足来回跑动,吃着美味珍馐,小手左右拿着,一杯美酒一杯美酒地往唇儿边送。
期间,又是与宋成玩了许多游戏。
她就如“忘了约定时间的灰姑娘”,一直未曾“让狐仙降临”,而是与少年死战于一处,浑然忘我。
宋成倒是一直记着时间,一到酉时,急忙推开她道:“玲儿玲儿,快,狐仙大人快来了!”
可此时双方正一刚一柔战的难分难解,酣畅淋漓,哪里还分得开。
苏狐仙嘀咕了声:“应该没那么快来。”
宋成故作诧异道:“你能感觉到她什么时候来?”
苏狐仙点头道:“是的,姑爷,她若要来,我是能感觉到的。”
说着,苏狐仙又扑了上来。
两人只杀的昏天暗地,水波两分
如此,直到午夜时分,苏狐仙才瘫在少年怀里,一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而她的好感度也莫名地一跳,从85跳到了90。
“姑爷,你真厉害,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苏狐仙仿着玲儿的语气,表达着自己此时的满意。
而她匆忙爬上温泉边一边玉石前,在月光下,足尖一挑。
红纱如蛟龙缠起,笼出一片云霞,继而飘裹到那越发雪白的胴体上。
她走了两步,猛然身子一颤,佯装狐仙到来,然后换了种语气喊道:“小宋。”
宋成道:“苏姐,你终于来了。”
苏狐仙咳嗽了两声,然后故作不知地问了两句“这是哪儿”之类的话,之后就开始了快乐的“享受”模式。
宋成也佯装不知之前是她,一直恭敬礼貌地陪伴在苏狐仙后。
待到实在吃饱喝足,两人爬到了宫殿的屋顶。
苏狐仙冷,但有厚绒的袄衣,还有宋成为她暖着小足。
所以坐在屋脊看月光,还是挺好的。
苏狐仙似乎很喜欢月光,整个人陶醉地望着天穹,轻轻张开小口,作着吞吐云气的动作。
宋成在她身侧。
他已经有了打算:如果可能的话,他要与苏狐仙建立深层次关系,因为这是他唯一一个能遇到,并且还意外把好感度刷到了90的女子。
这狐仙充满了神秘,也必然能成为他踏入“新世界”的引路人。
正常人根本别想遇到这种机会,就算遇到了,也只是擦肩而过。
因为不过萍水相逢,别人凭啥帮你引路?
可宋成已经决定要绑定这位狐仙。
用玄点儿的话说,这叫“互享因果”,然后他就能顺利地主动进入“新世界”了。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他就不太打算坑人,而打算双赢,同时也准备大大方方地追求这位狐仙。
苏狐仙舒服地哈了口气,然后抬手对着满天星河,道:“要是将来,我有一座宫殿,我一定也要这样。
不!我还要建很高很高的楼,高到能够手一抬,就摘到星星。”
宋成抬起头。
在他眼中,星辰扭曲且诡异,宛如吐着白线的白蜘蛛和吐着黑线的黑蜘蛛,无边弥漫在月亮这个大墨球旁边。
他笑道:“如果我能建一座宫殿,我一定给你建这座很高很高的楼,高到一抬手,就摘到星星,就叫.摘.咳咳咳.叫星辰楼。”
他忽地想到了“摘星楼”好像挺不吉利的。
有种注定会发生悲剧的宿命感。
苏狐仙道:“什么星辰楼?摘星楼才好听。”
宋成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星河楼。”
苏狐仙诧异地看向宋成,好感度刷一下往上拔了1点,变成了91,可她依然坚持道:“摘星楼。”
宋成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星辰楼,这名字挺好的。”
穿越前,他还是比较喜欢玩飞令的,恰好有一次以“星”为名。
苏狐仙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宋成念的诗,觉得挺好,于是好感又变成了92。
还未等她说话,宋成又道:“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叫观星楼也好。”
苏狐仙深吸一口气,道:“小宋,没想到你还挺有才华的,我还以为你就是个会耍刀的莽夫呢。你想叫什么楼就叫什么楼吧。”
有才华的书生,对狐仙,是颇为致命的。
说罢,苏狐仙又认真想了想,不时又看看身侧少年,却是怎么看怎么舍不得他去冒险了,这属于从“耗材”变成“稀罕的东西”了,于是忽道:“小宋,算啦,我和你说实话。
道士的故事是我瞎编的。
可我也没办法,之前我和珠山夫人说实话,她就把我封起来了。
所以,我才编了个你们可能喜欢听的故事。”
宋成露出愕然之色,旋即惊喜道:“道士的故事不是真的?!”
苏狐仙愕然,眨巴着眼,道:“你高兴什么呀?”
宋成就笑笑,不说话。
苏狐仙道:“你说呀!”
宋成就是不说。
他觉得自己可能开始kfc了.
苏狐仙急了,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宋成这才道:“本来我还心疼苏姐竟然有那么灰暗的过往,现在既然没有,那实在太好了。还哦,没什么。”
宋成露出欲言又止,却又急忙咽下不说的模样。
苏狐仙呆了,好像重点不对吧?为什么是关心这个?狐仙又品味了下少年的话,道:“你这人还怪好的哩。但你肯定还有话没说。小宋,快说。”
宋成连声道:“没有了,你看错了。”
苏狐仙道:“你快说。”
宋成温柔地笑着,看着她,柔声道:“真没有了。”
苏狐仙道:“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她叉腰,傲着脖颈,看着小宋,气道:“你不说,我就不说!”
宋成脸上露出一抹少年的羞涩,问了声:“苏姐,你真想听?”
苏狐仙妙目翻动,忽地不知怎么心跳加快了,可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宋成道:“我本来想,那道士对苏姐这么好,应该是苏姐的心上人吧?我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有些难受,觉得若我是那个道士该多好。”
苏狐仙呼吸都快了,轻轻道出声:“小宋.”
宋成又道:“今夜星辰今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苏姐.你编的小道士既然不存在,那我来当你的那个小道士,好吗?”
苏狐仙的好感度刷一下从“92”变成了“95”。
可旋即,她脸色有些暗淡,道出句:“我们不可能的。”
宋成问:“为什么?”
苏狐仙凄然道:“我是苏家的人。”
宋成也不动怒,柔声道:“那我会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苏姐,能被苏家接受的男人。”
苏狐仙道:“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宋成看着苏狐仙头顶闪亮的“【好感度:95】”,知道“新世界”来了,于是点点头,道:“苏姐,你说。”
他本就生的秀气,又是北地刀王,再如此“近乎完美的符合了狐仙”的“审美”,。
苏狐仙似乎终于要开始好好说话了。
“传说里,很久很久之前,这片大地上并没有任何生灵,而圣人感到了孤独,所以祂在星河里运用无上神通,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灵魂,然后将这些灵魂抛到那无垠的大地。
可是,许是圣人厌倦了,祂不再愿意认真制作,而是在星河里跳起了生灵之舞。祂的每一次舞蹈,都会带起许多星河中的水滴,那些水滴被祂神通牵引,又化作了灵魂。
很显然,世上纵有生灵。
其实也一直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圣人认真创出的,一类,是圣人随意创出的。
这么说吧
苏家,属于前者。
而小宋.你们,属于后者。”
说罢,苏狐仙忽地抬手往前一伸,一道幽暗的灰色神魂就从掌心浮了出来。
“你能看到吗?”
“能感到。”“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神魂都是无形无质的。
但却还有少部分人,生来神魂表面就有这么一层幽暗的灰色。
这种灰色能让我们神魂只会自然衰老,而不会轻易被别的手段毁灭。
就算我们魂飞魄散,也会瞬间愈合。
我们天生活的比普通人长,也天生能修炼更高层次的功法。
这个层次称之为玄。
是你们武者无论怎么努力,也达不到的境界。
这不怪你们,这是天生的。”
“为了延缓灵魂的衰老,我们只有想尽办法,从冰棺延缓肉体衰老做起。同时,我们也要确保外在的环境安全.
因为如果恶鬼壮大了,我们会被卷入了无止无尽的鬼潮中,那纵然不死,也会失去理智。而那些强大的未曾失去理智的灵魂,则会在清醒中沉沦如在无间地狱,生不如死。”
宋成道:“那你苏家还有人吗?”
苏狐仙道:“有,但都在沉睡。
可沉睡前,我们做了足够多的太阳九纹金棺材藏在各处。
我是这一代苏家行走。”
宋成道:“那苏家在哪儿?”
苏狐仙迟疑了下,指了指大地,道:“埋在下面,每个人都躺在一间特殊冰棺中,没有人能找到。
之前我和珠山夫人这么说,她表面答应,却真就把我当恶鬼了。
她自己没用好魅惑的力量,导致自己成了祸水,因美貌而死了许多身边人,然后就来怪我,觉得这是不详之力。
可是,小宋,你该相信我,我们都是需要共同去解决恶鬼的.
不过现在我不想你出手了,因为这太危险了。
我要去找大馆主,还有老毒物。
他们总有武者能扛着太阳九纹金棺,陪我一起去封印恶鬼。
我会和他们说明危险,说清情况愿不愿意行动,就看他们自己。
可是我保证,如果不行动,鬼潮一旦爆发,你以为.人类所谓的阳气聚集真能阻挡它们吗?
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可怕鬼仆,因为这还是浩劫之初。
恶鬼可怕,但有时候.鬼仆比恶鬼更可怕。
有理智有智慧的鬼仆还很弱很弱,等它们彻底混乱了,那就会可怕了。”
“苏姐,你说的我都信。”宋成想了想又道,“可如此说来,其实世家不止苏家一家,对吗?”
苏狐仙傲然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苏家有本事,所以我才会来到这边塞之地的汉平府,毕竟这边正对着北边那偌大的旷野,需要解决许多恶鬼。
察觉恶鬼悸动,并尽可能将每一次浩劫消弭,这是我们世家的共同责任。
所以在感知到地壳太阴剧变后,世家就会苏醒,然后派出家族行走。
而能力大一点的,自然需要承担大一些的责任。”
宋成:.
懂了。
那是因为苏家这一代行走很弱,所以才会被排挤到边塞之地,干最苦的活儿,偏偏还是如此不靠谱。活儿没干,说话方式不对,然后就被珠山夫人当成了恶鬼,不仅蹉跎了几十年光阴,还被封到现在。若不是童娘子不小心重新观想她把她放出来,这位苏狐仙还在喊着“放我出去”之类的话吧?
可真够意外的。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别的府,别的州,乃至是皇城,应该也存在“世家”。
玄级世家和恶鬼一同苏醒,一同来到了这世间。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存在似乎只有神魂出来了,躯体却还在沉睡中。
此时,苏狐仙既然坦诚了,就开始一股脑儿地把话都说开。
“我们玄级的力量,在灵魂方面,有不少是和现在的恶鬼比较像的。
我们都能演化鬼仆,都能施展诡术。
且这种诡术能通过特定观想,被下面的普通人所使用。
而一旦使用,那就是沾到了我灵魂的气息。她们会慢慢地变化,变得完美无瑕因为我本人就是如此。”
“苏姐.”
宋成握拳道,“我一定会被苏家接受的。”
苏狐仙愣了下,旋即轻叹一声,道:“小宋,我就用别人的身体和你好吧我自己真的出不来,家族规矩就是这样的。”
她身子轻轻一侧,歪倒在少年怀里。
屋脊上,她小足轻轻踢踏,宛如绒绒的尾巴,螓首依偎,乖巧妩媚。
不装了。
宋成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守家”。
外面的世界始终模糊不清。
所以,他不会轻易去到一个不确定的环境冒险。
他就像是个老乌龟,缩在府城的壳子里,无论外面风雨怎么撩拨他,他都不出去。
强者就该冲在前面直面危险,那是英雄的想法。
强者就该为弱者去厮杀,那是侠客的想法。
若他不是有着长生不老,以及自我推演的天赋,那他说不定也会选择英雄或是侠客的过法儿。
就如安大小姐说的。
人生苦短,是做黑暗里的小草,还是在天穹绽放的绚烂烟?
若真苦短,那做一次烟,又何妨?
但,他并不同。
他是长生者。
可他什么事都没做吗?
他守住了上河县,挑出了潜入城中的鬼仆。
他的妻妾算是山河武馆高层里最少的。
他在府城遭受攻击时来回奔波,暗中出手,避免了府城被攻破,无形中救了许多人,却把功劳随意推给了袁将军等人身上。
他“北地刀王”的名声足以震慑宵小,抬高府城的威严。
他只是没有拼尽全力,不留余地地去厮杀而已。
所以这一次,他依然不准备出手。
真正守护府城的主力,应该是府城原本的势力,而不是他这一个人。
他安排了大馆主和白驼庄主和苏狐仙见面。
有宋成做中间人,两边也似是直接搭建起了一座信任的桥梁,而避免了“内耗式”的磨合和相互怀疑。
这种信任本不可能轻易成立。
可因为宋成。
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很快,双方就极其高效地达成了一些协议,做出了一些计划。
当日,珠山之下多了许多挖掘的劳力。
大冬天的,一铲一铲地掘土。
其中甚至还有武者。
日以继夜地挖土,挖了数十个时辰后,终于有些些变化。
有劳力惊呼道:“这里的土怎么变软了?”
另一边,又一个劳工跑来,用铁铲轻轻拍了拍那土。
大山到深处,又是天寒地冻的冬末,挖哪儿都和挖铁似的,又硬又冷。
可现在,这土居然给人一种“肥嘟嘟”的感觉,像是长期浸泡在水流中的河滩软泥。
再用手一摸。
暖的。
监工闻察动静,迅速跑来,稍作观察,心知应该快挖到了,于是又督促着众人加把劲。
众人喊着号子,继续挖掘,终于在一团湿润的土壤里,挖出了一个长约半丈的长条黄金棺材。
再接再厉,很快,又是一具黄金棺材出了土。
两具棺材都是空的,且散发着奇异的热气,纵然在寒风里放上许久,也是丝毫不会呈现出冷感。
另一边,府城已经组建起了一支千人的精锐铁骑,其中还包括两名山河武馆的“外务使”,分别是‘六臂老猿’袁千客,“铁臂苍熊”洪居光;外加白驼山庄的一名执法长老。
除此之外,山河武馆寻了个早已卖身的年轻婢女,由其观想狐仙,再任由狐仙上身。
这般的组合,轻骑纵马,几乎不带任何打盹地就出了府城,直往远方而去。
此去,封印恶鬼。
削弱浩劫。
宋成站在城头,目送着铁骑远去。
他身边是玲儿。
玲儿可以通过观想法,随时为远在年轻婢女身上的狐仙提供一扇返回的门。
玄级就是这么方便,只要有这么一扇门,空间完全不是问题。
可那一千铁骑.却不会穿梭空间,却无法逃回。
至于“气境若死会化作更恐怖鬼仆”的事,对苏狐仙来说也不叫事。
在出发前,她已经给了“劲境以上”的武者配备了“快速散功”的秘药。
只要没有立刻死透,只要还有一口气,秘药就能让他们境界急速倒退,从而避免死后成为可怕鬼仆的可能。
此时,荒原连天,远处苍山犹然覆了些未曾融化的白雪。
刺骨凛风吹卷而来,激起少年两侧鬓发,也让玲儿瑟瑟发抖,跺着小靴子,搓着小手,背对着城门外的方向。
宋成心里还是有些激荡的。
这事儿,没什么欺骗,在铁骑出发前,是都说清楚了的。
很危险,可必须要做!
必须有人去做!
可纵然如此,该是谁就是谁。
没人推卸,甚至还有精锐抢着去。
领兵的是袁将军。
就宋成守东门时,那位莫名其妙赢了许多次战争,从而在其中磨练出了信心和经验的袁将军。
袁将军说的是:“你们都出去和蛮子厮杀了,这回轮到我们了,谁都别抢。今番便是我袁某成为当世良将的契机。”
宋成闭目,回忆着。
玲儿抖着身子,抖着腿,道:“姑爷,城头的风好大。”
宋成仰头,喃喃道:“风萧萧兮.”
玲儿听了半晌,没听到下文,又扭过头,迎着割面的狂风瞅了眼已经没了影子的骑兵,问:“姑爷,人都走啦。”
宋成道:“再送一送。”
他心情复杂。
此去陷阵。
陷阵者,需怀死志,十死无生。
从前百骑可踏万人营,今朝千骑却往鬼潮去。
他拍了一坛美酒,浇灌在城头,道了声:“等你们凯旋。”
“呼”
“呼,呼!”
大口大口的喘气声,伴随着挥舞铁锹铁铲的声音。
一群人正拼命地在上游掘着河道。
而满面风霜、毫无高手风范的王天船则是手握一卷河道图,在仔细看着。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运河开到塘河附近时,他与高林以钱开道,直接买通了别的监工,然后开始拼命往塘河的方向挖。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王天船握着拳头。
姑爷早就吩咐过了。
若是有机会,立刻打通塘河,然后开闸,将水联通一处。
这事儿做完,他们就可以立刻返回了。
“加把劲!”
高林也在远处喊着,甚至一边高喊一边自己扛着铁铲在河道里疯狂地挖着。
他不知道姑爷要干嘛,但姑爷传授了他功法,而且他也知道如今姑爷已经贵为“北地刀王”,乃是汉平府高高在上的人物。
姑爷要他做的事,天打雷劈都得做!
汗水,泥土,混杂一处。
高林运着拂柳劲,一铲子下去,都能挖掉许多土。
他再度运劲,铲光飞掠,撞在前面土上。
土后,传来了“哧哧”的细腻声音。
“通了!”
“快快快!”
众人急忙继续挖。
然后眼看着那泥巴里渗水出来,个个儿匆忙爬上岸,然后又在岸上用铁铲拍打了几下。
哧.
哧哧哧.
嘭!!!
泥水被水流冲破,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将泥壁崩裂,化作粗壮的蜘蛛网,整个儿粉碎。
运河,连接塘河的河道通了。
王天船招手,欢喜地喊道:“开闸,联通!”
未几,另一边的水流也对冲了过来。
塘河村,塘河
河畔不知何时,堆垒了不少怪异的铁笼子。
那些铁笼子有的甚至已经没入水中,跌倒河床,随着阴冷的水流来回摇曳.
摇曳中又往中央某处逼近。
那一处地儿是唯一还未遭到“入侵”的地儿。
但已很小,很逼仄,可以预料,若是没有意外,必定会被铁笼子占据。
可这一刻,随着泥壁崩塌,水流外泄。
那唯一净土中央,一具青衣女尸陡然睁开惨白的双瞳,身形随水极速往外而去,出了塘河,流入运河,恰如从那锁妖塔中逃出的.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