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时,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丁累累的鸠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一见赶紧起身,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群丐听得徐长老到来,都是耸然动容。聂无双一听是徐长老到了,睁开双眼身子轻轻一晃来到乔峰近前,说道:“乔大哥,这位徐长老是谁呀?”乔峰见聂无双眨眼间到了面前,心中暗乐,心道:我的这个三弟也真是的,跟个幽灵似的,他也不嫌累。乔峰道:“这徐长老在我们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我的恩师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事务。我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都会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只是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可是他现在突然赶到,还制止为兄看阅西夏军情,不知道是何意?”聂无双冷笑道:“哼,这个老头子现在赶到,准没好事。”乔峰道:“贤弟不可以这么说!”说着乔峰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辈,便是前代的历任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他竟然毫不抗拒,众人尽皆愕然。
徐长老说道:“得罪!”就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待她片刻如何?”群丐都眼望乔峰,瞧他有何话说。
乔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联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联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向乔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
聂无双走到乔峰近前,压低声音道:“乔大哥,这个老家伙凭什么趾高气昂的,让我过去问问他?”乔峰道:“三弟不可无礼!”聂无双道:“大哥,你别管,看我的。”聂无双心想:等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我还说个屁呀!再说这个蜡丸里的军情乃是一会儿西夏的人要攻打丐帮了。聂无双想着就来到徐长老近前,说道:“敢问这位老先生可是徐长老吗?”
徐长老不知道眼前的白发黑袍少年是谁,不知道他是何意,道:“不错,老夫正是!不知道你是何人,难道是丐帮中人吗?”聂无双嘿嘿一声冷笑,道:“嘿嘿,我乃是个无名小辈,小子我叫聂无双,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天龙侠’,我不是丐帮中人,但是我的干爹是丐帮中人。我想问徐长老的是,你是丐帮的帮主呢,还是我大哥乔峰是丐帮的帮主。”徐长老一听,老脸一红,道:“当然乔峰是丐帮的帮主。”聂无双一听,冷笑道:“着啊,既然我大哥乔峰是丐帮帮主,为何你不让他看那个蜡丸里的军情。试问如果那个蜡丸里的军情关系到丐帮的生死存亡,你能担待的起吗?如果丐帮因为你没让我大哥看那个蜡丸里的军情而从此消失武林的话,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丐帮的历任帮主。”徐长老一听,倒吸口冷气,可是他确实有重要事情,但是他想想聂无双的话也是非常的犹豫,徐长老说道:“这个……哼,这是我们丐帮中的事,既然少侠你不是丐帮中人,就不用你担心了。”聂无双嘿嘿一乐,道:“徐长老,我的干爹乃是丐帮的湖海老人。不知道你可认识他老人家。”徐长老一听,惊道:“什么,你说你干爹是湖海老人。”聂无双嘿嘿一乐,道:“对呀,我干爹就是湖海老人。”徐长老道:“哼,那又怎样,就算他在此也要叫我一声师兄。”聂无双冷笑道:“呵呵,对呀,我把这茬给忘了,我还应该称呼你一声老人家呢?不过,我这个人不大喜欢跟有罪之人说太多话,我还是奉劝你赶紧把那个蜡丸给我乔大哥,让他看看有何事,好派人应付。”徐长老一听有点怒道:“不可能,这个就不劳少侠你操心了。”
聂无双还要在说,就听乔峰说道:“三弟,不可对徐长老无礼。”聂无双道:“大哥,我不是无理取闹,我是真的担心丐帮的安危呀?”乔峰道:“三弟,徐长老不是说了吗?此事关联重大,我们就等候一会儿又能如何。”聂无双道:“大哥,可是……”乔峰道:“三弟,不用可是了,我意已决,不用多说。”聂无双一看也只好摇了摇头,心想:唉,一切都是天意,大哥我已经尽力了。聂无双想到这又躲到一边不再做声。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子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众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马大元的寡妻,哪知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妇,男的身材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聂无双心道:嘿,找死都快到齐了。哼,最可恨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女人马夫人。
谭婆道:“乔帮主,你肩上插这几把玩意干什么啊?”说着谭婆手臂一样,立时便将他肩上的四柄法刀拔了下来,手法极快。她这一拔刀,谭公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打开盒盖,伸指沾些药膏,抹在乔峰肩头。金创药一涂上,创口中如喷泉般的鲜血立时便止。谭婆拔刀手法之快,固属人所罕见,但终究是一门武功,然谭公取盒、开盖、沾药、敷伤、止血,几个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快得异常,却人人瞧得清清楚楚,真如变魔术一般,而金创药止血的神效,更是不可思议,药到血停,绝不迟延。
乔峰见谭公、谭婆不问情由,便替自己拔刀治伤,虽然微嫌鲁莽,却也好生感激,口中称谢之际,只觉肩头由痛变痒,片刻间便疼痛大减,这金创药的灵效,不但从未经历,而且闻所未闻。
谭婆道:“乔帮主,世上有谁这么大胆,竟敢用刀子伤你?”乔峰笑道:“是我自己刺的。”谭婆道:“哟,你活的不耐烦了,自己刺自己,好玩吗?”乔峰笑道:“我这肩头皮粗肉厚,也伤不到筋骨。”
宋奚陈吴四长老听乔峰替自己阴谋真相,不由得既感激又惭愧。
谭婆哈哈一笑,道:“你撒什么谎?我知道了,你鬼精灵的,打听到谭公新得极北寒玉和玄冰蟾蜍,合成了灵验无比的伤药,就这么来试他一试。”
乔峰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聂无双在一旁闭目养神,心道:你这个老太婆也太逗了吧,有我大哥这样没事扎自己几刀来试药的吗?你那个老头子试药也是这样试吗?估计他还没扎够四刀就死翘翘了。哼!
这时就听得蹄声响起,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骑,背向驴头,脸朝驴尾。谭婆登时喜笑颜开,叫道:“师哥,你又在玩什么古怪花样?我打你的屁股!”
聂无双一听知道最可笑的人来了,赶紧睁开眼看看来的这人,就见驴背上之人缩成一团,似乎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谭婆伸手一掌往他屁股上拍去。那人一骨碌翻身下地,突然间伸手撑足,变得又高又大。聂无双心中十分好奇,心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缩骨功吗?真是好玩。在场的众人看的都是微微一惊,可谭公的脸上却有不豫之色。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那倒骑驴之人下地之后双目凝视谭婆,神色间关切无限,柔声问道:“小娟,近来过得快活吗?”
这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娇娇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聂无双心道:都笑什么呀?每个老太太都曾年轻过来,小姑娘叫做“小娟”,老了总不成改成“老娟”吧?正想着就听马蹄声响,又有数匹马驰来,这一次却奔跑并不急骤。
那数乘马来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二十余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跟着一骑马驰进林中,那个五个兄弟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的老者飘身而下,向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乔峰久闻单正之名,今日尚是初见,但见他满脸红光,当得起“童颜鹤发”四字,当即抱拳还礼,说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早该远迎才是。”
单正朗声道:“乔帮主客气了,单某这次不请自来是受人所托,请马夫人出来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