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见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轿中缓缓走出一个全身素缟少妇。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她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聂无双心想:臭荡妇,都是你害我大哥,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你。聂无双很想看看她的容貌,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无法看到她的容貌。
乔峰料想马夫人必是发现了马副帮主亡故的重大线索,这才亲身赶到,但帮中之事她不先禀报帮主,却去寻徐长老和铁面判官做主,其中大有蹊跷,回头向执法长老白世镜望去。白世镜也正向他瞧来,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
乔峰先接外客,再论本帮事务,向单正道:“单老前辈,太行山冲霄洞谭氏伉俪,不知是否素识?”单正抱拳道:“久仰谭氏伉俪的威名,幸会,幸会。”乔峰道:“谭老爷子,这一位前辈,请你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谭公尚未答话,那骑驴客抢着说道:“我姓双,名歪,外号叫做‘铁屁股判官’。”
铁面判官单正涵养再好,听了他的话也是怒气上冲,心想:我姓单,你就姓双,我叫正,你就叫歪,这不是冲着我来么?正待发作,谭婆却道:“单老爷子,你莫听赵钱孙随口胡诌,这人是个颠子,跟他当不得真的。”
乔峰心想:这人名叫赵钱孙,料来不是真名。正要说话,就见人影一晃,聂无双到了自己身边,嘻嘻一笑说道:“当然了,这人要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又怎么还敢用自己的真名呢?对不对呀赵钱孙老前辈?”乔峰听了聂无双的话后心中那个郁闷呀,心想:三弟诶,你能不能不跟个幽灵似的神出鬼没的。
赵钱孙听了聂无双的话就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发黑袍少年居然知道自己起这个名字的含义,当下老脸一红没有说话。谭婆一听,微微有些不瞒,道:“哟,这位小友是何人呀,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聂无双笑道:“老人家,小子的名气怎么及的上你们几位老前辈呀。我姓聂名无双。”单正一听心中一惊,道:“难道你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龙侠吗?”聂无双笑道:“单前辈过奖了,天龙侠是大家的抬爱,赫赫有名小子实在是愧不敢当。”后来的几人一听眼前的白发黑袍少年就是江湖上名声正盛的武林三少之一的天龙侠都是吃惊不已。单正道:“少侠过谦了,你以一人之力力敌武林三魔而不死,就冲这一点江湖上几人能比。”聂无双心中那个汗呀,心道:我那么多光荣事迹你不提,非提我丢人的事真郁闷。想到这聂无双嘻嘻一笑,问道:“不知道各位前辈到此可有事吗?”单正道:“敢问少侠是丐帮中人吗?”聂无双笑道:“我不是丐帮中人,但是丐帮帮主乔峰是我的结拜大哥。”单正道:“哦,是吗?那今天的事就没有少侠你的事了。”聂无双刚想再说,就被乔峰拦住,乔峰道:“三弟,你先退下,众位前辈到此一定有事,先听听前辈的话来。”
单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单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乔峰道:“不敢!”
赵钱孙接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双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他这番话和单正说的一模一样,就是将单字改成了双字。
聂无双听了他们的话后心中暗乐,心道:这个赵钱孙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这个单正哪里得罪他了,他处处地针对他。
单正微微一笑,也不发火,向一旁的大儿子单伯山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
聂无双听完心中更是好笑,心想:这个铁面判官也够可以的,这种法子也能想的出来。
这时就听赵钱孙说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这么一来,反给他讨了便宜去,认了是单伯山的父亲。
单正最小的儿子单小山火气最猛,大声骂道:“他妈的,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赵钱孙自言自语:“他妈的,这种窝囊儿子,生四个已经太多,第五个实在不必再生,嘿嘿,也不知是不是亲生的。”
听他这般公然挑衅,单正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儿,转头向赵钱孙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你自管说罢!”
赵钱孙又学着他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老子叫你说,你自管说罢!”
单伯山恨不得冲上前去,拔刀猛砍他几刀,方消心头之恨。这时就听一个人拍着手掌哈哈笑道:“精彩!精彩呀!”单伯山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聂无双,不知道他是何意,抱拳问道:“敢问聂少侠你这话是何意?”聂无双笑道:“这位朋友,你是说不过这位无名前辈的。如果你再说的话,倒霉的将是你的父亲!”单伯山不解其意道:“聂少侠此话怎讲!”
聂无双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少说为妙!”单伯山道:“哦,聂少侠你的意思是你向着这位赵钱孙了。”聂无双一听,微微一笑,道:“哦,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跟我切磋几招吗?”
单伯山本来强忍住赵钱孙不敬的怒气,这时被聂无双一激更是怒火冲天,怒道:“哼,切磋几招又如何?难道我还怕了你吗?”
聂无双冷笑道:“哦,那好,请出招吧,我反正也没事,正好陪你玩两招。”单伯山正要动手就听单正怒道:“伯山,不得无礼,你哪里是聂少侠的对手,简直是自不量力。还不给我退下!”聂无双见赵钱孙又要学嘴,赶紧说道:“还是单老前辈聪明呀,哈哈!”说完转头冲着赵钱孙笑道:“这位无名前辈,你也不至于吧,单前辈无意得罪了谭婆,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单正一听这才知道赵钱孙为何处处针对他。赵钱孙也是一愣,心道:这个小子怎么知道的。赵钱孙笑道:“谁叫他叫了小娟的闺名,这个闺名天下只可我一人叫的。”聂无双嘿嘿一笑,道:“真的吗?天下只你一人叫的吗?”赵钱孙道:“不错,只我一人叫的。”聂无双冷笑道:“哦,那谭公呢,他能叫的吗?”
赵钱孙一听突然哑口无言,突然他放声大哭,涕泪横流,伤心之极。谭婆沉着脸道:“你又发颠了,在众位朋友之前,要脸面不要?”赵钱孙道:“你抛下了我,去嫁了这老不死的谭公,我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痛?我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这区区外表的脸皮,要来何用?”
聂无双嘿嘿一笑,道:“这位无名前辈你还是不要哭了,你到底来丐帮是何事呀?”
赵钱孙道:“我听得最近姑苏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妄为,滥杀无辜。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要来的,何况我……”
他一番话还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嚎啕大哭,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哭声便和他适才没半点分别。众人听了,都是一愕,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呀,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日想夜想,牵肠挂肚,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么?”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委实一模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他张口结舌、满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于他的亲口。各人偱声望去,见这声音发自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女。
那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段誉和阿碧、王语嫣知道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无不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如狂。不料阿朱这番话触动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停了哭泣,这时又眼圈红了,嘴角扁了,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竟和阿朱对哭起来。
聂无双看到这里心中那个郁闷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算了省的他们发展的更离谱。聂无双笑道:“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不要吵了,你们今天到此到底是所为何事呀?”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