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的这幅笑容,大堂之上是人人可见的。┮餐祚淳夥θ莸降资鞘裁匆馑迹杂谠谡獬蒙系娜耍呐轮皇悄切┗の阑蛘咛啵捕际敲靼椎摹V祚淳苊靼谧诺馗嫠咚牵衷谒苌?
然而即便是这样,在场就是没有人会担心,也没有人会害怕。不仅仅是表面上,没有露出害怕表情的人,就算是心里面稍微担心一点的,也都是没有。这说起来很好笑,皇帝都发怒了,而且对象就是如今正站在下面的大臣。可是那几个人却是一点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不过却也很正常。毕竟,现在的朱翊钧只是坐拥着一个皇帝的头衔,却并没有皇帝的权利。而且,就算是他大怒至于,高喊这将这几个人拖下去,打上几大板,或者干脆摘取乌纱、脱下官服,也绝对会有人站出来阻止他的。
这并不是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主要是这几个人敢站出来,并不仅仅是因为此事的朱翊钧没有权势。没有权势是一回事,恐怕更加重要的是,朱翊钧是想管都管不了。
“怎么,这么说这一次还是不给李成梁一文钱?”朱翊钧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看着说话的那个大臣,问道,“这人都快要打到头上了,明明知道到时候战火一起,第一个受难的一定是大明的百姓。而现如今只是需要花些银子就能少死很多人。就这,还是不给?”显然,这一刻,朱翊钧当真是愤怒了,就连脸上那本来就不自然的笑容,如今都有些扭曲了。
但是,即便是朱翊钧已经这样了,下面却还是有人不肯答应。这不,又有人站出来了。这些都是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人,偏偏到了这么个节骨眼上,都是纷纷冒了出来。让人觉得讨厌的同时,却是又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是臣子,如今站出来也是提意见的。既然如此,就算是他们说的再是没有道理,却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责罚他们什么,甚至于,想要让他们住口都是非常困难的。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既然这是朝堂之上,在场的除了皇帝以外就都是大臣了。一件朝议提出来了,那自然是要广开言路,不管站出来的人、说出来的话有多么的不合情理,甚至可以说是混蛋,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就没有责罚他,或者不让他开口的理由。即便是皇帝也不可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皇帝都不会说什么,有的还是会开口的。举个例子,如果是昏君就会。
如果坐在龙椅上的是个昏君的话,别说是这种还算不得什么的事情了,恐怕只是要稍稍有违圣意,恐怕就会小命难保。严重的拖累了一家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并不当真的。虽然说朱翊钧年纪还小,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昏君还是个未知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最起码他现在肯定不是。甚至于就算他想做昏君,也没有那个条件。
道理简单的很。只有有权力的皇帝做出了混蛋的决定之后,才能够被执行。而也只有在这种混蛋的决定被执行了之后,那个下命令的皇帝才会被称为昏君。
也就是说,关键的只有一点,就是看皇帝有没有实权在握了。若是皇帝手中没有实权的话,恐怕就算是他再暴怒,下得命令也不管是有没有道理,在旁人看来,都只不过是儿戏而已。
而如今,朱翊钧实际上就是面临着这么个问题。如今朝廷的大权全都握在他母亲李太后的手中,而他虽然有着皇帝的名头,但是他并没有实权。
所以,就算他此时说出来什么,也会被在场的人当成儿戏罢了。
当然,朱翊钧并非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去想。而实际上,此刻的朱翊钧心中已经是下了决心,有朝一日,他必然要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而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些的张凡,心里面那是相当地纳闷,他根本就闹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相信这一层的事情,他能够想得到,这些人就想不到。但是眼前这些人却是做着不一样的事情,难道他们就不明白,等到有朝一日,朱翊钧掌权之后,第一批倒霉的肯定是这些人。可是这些人却依然是在如此施为,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不过这些人怎么样,老实说张凡并不怎么关心。对于这种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丝毫不管国家大义的人,老实说死了也没有人会觉得伤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这么说的话,用大意来压这些人,似乎有些不太妥当。那就换一种说法,这件事情不仅仅关系到国家大义,更加关系到辽东那么多百姓的安危。
总而言之,不管从那方面来说,辽东的事情不是仅仅靠着“不给钱”就能够过去的。尤其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现在王杲正在积极准备着,即便是张凡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但是仅仅靠着那二十多人,若是说拖延一番倒是可以,但是说想要阻止他,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事情既然已经到眼前了,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得要做。更何况,不说别的,从张凡得知的消息来看,实际上李成梁早已经是万事准备妥当,扩筑六堡的人手也早就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等银子一到就能动工。而且张凡找人算过,若是加紧的话,实际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快的话,三五个月就能完工。而且这个完工,可不是那种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是能够经得住战功考验的,毕竟那几个地方,本来就是修筑用于军事,用来抵挡外敌的。
而现在,不能光顾着这些人。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光是让这些人说话而没有反对的人站出来言语了。
而正当张凡想要亲自站出去的时候,却是被人抢先一步,有人先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这个说话的人,倒当真是让事情更加地复杂了。说话的人,正是朱翊钧本人。
“难道你们的意思是,死人都不要紧呢?”朱翊钧再一次看着那些人,反问道,“明明可以少死一些,你们非要看着尸横遍野是不是?”
“陛下,既然是打仗,那又岂有不死人的道理?”其中一人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说道,“若是死伤太多,只能说明那李成梁是徒有虚名,不值得担当辽东总兵一职。还是早日撤换的为好。当然,若是太过不利,即便是连那些不知教化的女真人都打不过,还不如现在就换了他的为好。”
“你……”朱翊钧指着他,说道,“朕可没说是战死的,朕说的是辽东的普通百姓。若是百姓有所死伤,那怎么办?如今李成梁所要办的事情,正是能让百姓少些伤亡。”
“就为了那种事情而花费如此之巨,微臣觉得此非良策。”又有人说话了。
“朕告诉你,若是钱能买来人命,不管多少钱,朕都愿意给。”这番话简直不像是那个爱财如命的朱翊钧会说出来的,“还有,这件事情,太后已经同意由朕定夺了。若是你们还不愿意,那就从朕的内库当中拨出这些银子。”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立刻,又有人开口了,“这毕竟是战事,若是从陛下内库当中拨银子,岂不是说我大明已经到了拮据之时。到时候对朝廷的声誉,实在是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朱翊钧站了起来,“难道说,明明能做,却是要朝廷守着这么些银子,看着那些本来能得救的百姓被卷进战祸而亡不成?”
“陛下……”下面似乎还有人想要说什么。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张凡没有给人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站出来开口了。
“太傅有话,但说无妨。”见张凡站出来了,朱翊钧不论是模样还是心情都缓和了不少。毕竟,张凡一直都能够为他解决麻烦。而这一次,在朱翊钧看来,张凡能站出来,必然是已经有主意了。
“既然朝廷不方便出这笔钱,而若是由陛下内库拨的话也的确是有失体统。”张凡说道,“微臣觉得是不是换个方法呢?”
“换个方法?太傅这是什么意思?”朱翊钧一时之间被张凡的话给弄糊涂了,他也的确是想不明白张凡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那几个一直是没事找茬的人,也都是用一副疑惑的模样看着张凡,显然,他们也是不明白张凡的意思。
而且张凡自己也都说了,国库不出钱,他也不会强求,而他本人也不赞同钱由朱翊钧来出。
而显然,朝廷用钱,似乎也就这么两条路了。而如今张凡都给否决了,他们也实在是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了。
“微臣觉得,微臣自从入仕一来,深得先皇以及陛下的厚爱。”张凡说道,“微臣是无以为报,如今正值此时,微臣也想要尽些微薄之力。”
“太傅的心思朕明白。”朱翊钧还是没弄明白,“朕明白太傅的意思,但是这跟如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微臣是想,如果这比前全都由微臣来出的话,相比就没有问题了吧。”张凡说着话,面孔也转向了那几个人,“不知几位大人觉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