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成都不知道学校上半年还会有什么新教师调过来,虽然他不喜欢跟徐建中、陈燕他们多接触,接到妻子的电话,还是骑自行车赶了过来。
这边酒席已经开桌,没有特意等王卫成过来。看到徐惠丽接他进包厢来,陈燕笑着问:“我们没有等王主任就开始了,王主任不会怪罪我们吧?”
王卫成知道陈燕就是这种有机会恨不得踩人两脚的势利xìng格,偏又仗着几分姿sè,再加上xìng格泼辣点,在县zhèng fǔ里倒是混得有滋有味,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听着陈燕的话,王卫成只是笑着回了一句:“我要是怪罪陈大主任您,陈大主任还能自罚三杯谢罪不?”
陈燕见斗嘴未必是王卫成的对手,转移话头,对徐惠丽说道:“你看你家王卫成,嘴巴厉害起来就是不饶人,在新到的老师面前,也没有一个当领导的样子,这可怎么行?”
徐惠丽扯了扯丈夫的袖子,拉他入桌,让他少惹陈燕。
王卫成跟熊黛妮点点头,说道:“好久没见了,海文出事那阵子,我在省里学习,也没有机会过去,还是从省里回来后,才知道海文出了事故。我去过海文家,想去找他妹妹来着,他家房子是不是卖出去了?”
熊黛妮看了沈淮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去老宅,但听黛玲说起来,那里已经叫孙亚琳花费巨资改造成私家宅园,奢侈华丽得很,也难怪王卫成看到会以后小黎将老宅卖给别人了。
“好像是的,我也没有去过;小黎现在跟她堂嫂在一起,今年好像要参加高考了。”熊黛妮说道。
“嗯,”王卫成说道,“我当时找到陈丹了。本来想说小黎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我们来凑,陈丹没肯要。陈丹是不是在经营酒店?说起来也惭愧,惠丽当时刚生小孩,我们手头正拮据呢,看陈丹她当时的条件似乎不错,我也就没有坚持,这一晃都快三年过去了。”
王卫成跟熊黛妮简单叙旧,妻子的中学同学,他都不认识多少,看到沈淮坐在熊黛妮的身边,心想他就是应该是妻子说的那个要调到他们学校工作的青年,伸手过去,说道:“我是王卫成,听说你要调到我们学校工作?”
“你叫我小沈就可以了,”沈淮欠起身子,与王卫成握了握手,笑道,“可能刚才没有说清楚,让大家误会了;我会调到霞浦县zhèng fǔ,不是要去县中工作。”
“我就说呢,都没有听说学校最近要有新教师调过来,”王卫成笑道,“你到县zhèng fǔ工作,以后得请我们陈大主任多关照,”又朝陈燕笑道,“陈大主任这下子可没有办法挑我刺了吧,现在该是你表现领导样子的时候了。”
陈燕顾不得王卫成语带讥笑,她只是县zhèng fǔ办综合处的副主任,勉强算是股级干部,怎么可能清楚具体的人事调动,她疑惑的看了沈淮一眼,但争强好胜的xìng格,倒没有叫她谨慎起来,笑着说道:
“小沈你也真是的,害我们半天都表错了情。你要真到我们县zhèng fǔ工作,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可罩不了你,不过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很差劲,你今天不多敬我们徐总几杯酒,那可真是不成了……”
徐建中心里郁积到此时的郁闷,这刻一扫而空。
他原以为眼前这小子真是要调到县中教书,虽然打心眼底瞧不起这小子,但是知道现在有些自命清高的小青年、教书匠,跟王卫成似的,就是不买他副县长公子的面子,他也没辙。
特别是他今晚要熊黛妮面前表现出风度来,也不直接站出来以势压人。
现在听说这小子要进县zhèng fǔ工作,徐建中心里陡然爽利起来:县官不如现管,他就不相信眼前这小子知道他老子是分管zhèng fǔ办的副县长徐福林,还能有什么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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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中恨不得马上将他老子抬出来,把熊黛妮身边这小子一巴掌拍成肉饼,但也知道不能表现太cāo之过急,只是跟陈燕笑道:“你跟小沈都是zhèng fǔ官员,现在商不如官,我哪敢要小沈敬我酒啊?等会儿让小沈陪我多喝几杯酒,倒是真的,”又跟沈淮笑道,“小沈啊,刚才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以后工作上可不能给我小鞋穿啊。我这人也是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有没有周不周到地方,来,我敬你一杯酒,就当赔罪。”
徐建中端起身前的酒杯,让站在边的服务员满上酒,隔桌朝沈淮举起来。
旁人吆喝着让沈淮将酒杯也满上。
沈淮看着眼前的酒杯,二两半白酒,他倒不是不能一口灌下去,但也知道他这一喝,就会面临一个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这一杯喝下去有些多了,咱们是不是喝半杯意思一下?”
“你怎么不懂规矩?在霞浦,这酒杯端起来就得喝掉;你要不能喝,你就坐着不要动,也没有人强迫你。你喝半怀,倒是尊重我们徐总,还是不敬重我们徐总?”有个男同学,老早看沈淮不顺眼,见他到这份上都不给徐建中面子,冷不丁拿话刺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小沈这不是还没有到霞浦工作嘛,以后会懂咱们霞浦规矩的,”徐建中眯眼而笑,很大度的说道,“小沈,你要真不能喝,这次就算了,你把酒杯放下来,咱们不能让黛妮说我们欺负生人。不过,你也不要觉得大鹏说话难听啊,我们霞浦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下回再来喝酒,我们就得照规矩来了。”语气温和,好像就把沈淮当成不懂事的小辈教训一般。
熊黛妮早知道徐建中、陈燕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把这席酒也搞得这么势利跟江湖气,担心的看了看沈淮,怕他心里起恼。
沈淮看了看杯中酒,心里一笑,心想徐建中果真是个老手,把白脸红脸玩出花来,换了其他人要是受不住他这般挤兑,将这杯酒勉强喝下去,再给其他人群起而攻之,不喝挂在这边真叫是见鬼了。
酒桌如官场,哪怕是同学聚会,也是将当今社会及官场里的yīn险势利、恃强凌弱,发挥得淋漓尽致――沈淮当然犯不着跟徐建中这种人治气,笑着说道:“徐总都这么说了,那我这次就告个饶,下回守着规矩,不随意站起来就是。”说着就把酒杯放下来,坐下来。
徐建中眼睛厉sè盯了沈淮一眼,倒没想到这般挤兑,这小子竟然不上套,心里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叫他今天在熊黛妮跟前出丑?
徐建中转着脑筋,手里未停,举杯转向王卫成,说道,“小沈不懂规矩,咱们不能怨他;王哥,这杯酒,我改敬你怎么样?”
王卫成看了沈淮一眼,见他脸sè如常,心想他还真沉得住气,虽然不知道他跟熊黛妮什么关系,但看一桌子人都这么针对他,不想跟着落井下石,抬头跟徐建中说道:“徐总,是不是站起来就要把这杯酒喝下去啊?得,你也当我不懂你们商场、官场上的喝酒规矩,这杯酒,我也是没有能力喝下去。”
听王卫成这么说,徐建中脸sè难看的挂在那里,但是王卫成就是坐在那里,他也不能拿酒杯灌他脖子晨去,只能讪着脸坐下来。
旁人见王卫成硬生生的叫徐建中吃了个软钉子,倒不好再针对沈淮说什么难听的话。
沈淮朝王成卫看过去,没想到他这些年过去,脾气还是老样子,笑着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到霞浦喝酒还有这么多规矩要讲;要照我说,这种喝酒的规矩还是要改一改。”
王成卫本来将针对沈淮的火力点分散掉,叫别人无法借刚才那事去挤兑他,没想到他自己又提起这茬来,陈燕听了就接过话茬来,不掩讥讽的笑道:“小沈,你这可就是大言不馋了,规矩是你说改就改的?等哪天你当了我们霞浦的县长、县委书记,喝酒的规矩就可以由着你改了。”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包厢门给人从外面推开,陈燕转回头,见徐福林端着酒杯走进来,当下又惊又喜的站起来,说道:“徐县长,您怎么也在酒店里啊?”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徐福林哈哈一笑,说道,“在外面,不要喊得这么生分,什么县长不县长的?你们都是建中的同学,难得有机会,我也过来敬你们一杯酒……”
见徐建中他父亲过来敬酒,满桌的人哗啦都站起来。
王成卫跟徐建中不对付,但也不敢在副县长面前充什么硬骨头,跟妻子一起站起来,却见熊黛妮都站起来了,而跟熊黛妮一起来的这个小沈却坐在那里岿然不动,满心奇怪:
他听妻子说熊黛妮他爸这次可能要担任市委常委,徐建中搞这次同学聚会,主要就是想跟熊黛妮拉近关系,故而他也能明白徐福林跑过来敬酒,也是冲熊黛妮来的――熊黛妮xìng子温和,站起来相迎也正常,只是她身边的这个小沈,都说要调进县zhèng fǔ工作了,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儿子同学聚会,徐福林过来敬酒,当然是冲熊黛妮来了,想着培养一下感情,以后好接着跟熊文斌搭上线,刚想亲切的问小熊是哪个,不意间看到沈淮坐在里角,一时间傻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