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轩。
正是月朗风清,庭中翠叶花丛,异香馥馥。
坐中设白琉璃盏,犀角酒樽,百年陈酿,红泥小炉,陈节斋和萧伊芙对月饮酒,轻声谈笑。
萧伊芙头梳双螺髻,身披淡黄色细花纱衣,腰束丝带,细腻如玉的小手摩挲酒杯,道,“景道友闭关几日了？”
陈节斋剑眉挑了挑,答道,“应该有七八日。”
“七八日啊。”
萧伊芙眸光转动,道,“炼罡这一关卡和凝煞完全相反,凝煞之时,真气越是雄浑,所需时间相应越长,但炼罡则是根基越牢固,所用时间越短。”
“不错。”
陈节斋点点头,道,“记得我当初炼罡之时用了四十天,你用了三十天吧。”
“是三十一天。”
萧伊芙摇摇手指头,开口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炼罡之时的窘迫,罡气飘散无形,聚拢无状,可是很不容易降服呢。”
“是啊,”
陈节斋也想起自己修炼的过程,道,“凝煞之时,真煞之气就好像一个不怀好意大汉,你想拒绝,它都要往你身上靠。炼罡之时,罡气却如同一个调皮不听话的孩子,你追的越紧,它就跑的越快。都不容易啊。”
萧伊芙一听,噗嗤一声乐出声来,笑的前仰后合,道,“你这个比喻,虽然粗俗,但倒是有几分道理。”
“上升为清气,下降为浊气,罡气轻盈,煞气深厚,罡煞合一,才能阴阳调和,刚柔并济。”
陈节斋抿着小酒,兴致颇高。
他们在金霞宫的一战中的作用虽然比不上景幼南,但戏耍八名供奉的手段也借着逃走的白虎卫们流传出去,算是在小玄界中小有名声。
实际上,在同门之中,暗地里的竞争也是无处不在。
借着金霞宫的一战,他们两人算是走在同门的竞争者前面,确实值得高兴。
要知道,他们这一批人被派往小玄界,未尝没有门中考核的意思,要是最后真的能够在竞争中胜出,像琳琅仙府这样的玄门大宗,只要资源稍一倾斜,别的不敢说,结丹凝婴不是问题。
又喝了几杯,萧伊芙扬起娇艳的俏脸,开口问道,“你说景道友炼罡到凝练成神光,得用几天？”
“这个,”
陈节斋沉吟一会道,“虽然不知道景道友修炼的是何等玄功,不过看他真气精纯,气机凝练,肯定是一等一的功诀。从他那日夜闯敌营取邱少阳首级的手段来看,景道友的根基是极其深厚,比咱们两人都要强一截。”
“是啊,景道友入太一宗内门没多久,得通过考核之后,才有资格修炼太一宗的三经五功六典。”
萧伊芙用手转动酒杯,道,“不过以我来看,像景道友这样的超卓人物,考核很快就会完成。”
陈节斋道,“太一宗的考核时间有弹性,快则三五个月,满则两三年,景道友只要从小玄界返回后,必然会被授予三经五功六典之一。实际上,只要不凝结元婴,中途转修功诀,并没有任何问题。”
萧伊芙用手指点了道侣两下,道,“跑题了啊,我们谈的是景道友炼罡成神光所需的时间,不是讨论玄功道诀。
陈节斋先是一愣,随即开口笑道,“还不是你带偏的。”
笑了笑,陈节斋继续道,“让我来推测的话,景道友应该最多二十天就能炼罡成功,然后一股气凝练出神光,突破到成灵三重天。”
“二十天啊。”
萧伊芙呢喃一句,声音中说不上羡慕还是赞叹。
陈节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盏,道,“虽然我们也被普通的修士称之为天才,但我们都清楚,真正的天才是何等的了得。就像门中的滕庭俊滕师弟,本身修为一日千里,还奇遇不断,人比人,气死人啊。”
“嗯。”
萧伊芙答应一声,突然有点意兴萧索。
“咦,你看那边,”
突然之间,陈节斋霍然起身,一下子连带玉桌倒地都不顾,双目直直看向后山。
“什么？”
萧伊芙转过头来一看,登时美目瞪圆。
好大一会,她才艰难地转过头来,用结结巴巴的语气道,“罡煞合一,阴阳自生,景道友用了不到八天就完成炼罡了？”
“好像是八天。”
陈节斋眼皮子跳动,儒雅的风度早就丢到一边。
八天炼罡而成,这到底得需要多么深厚的根基啊。
两人对视一眼,尽皆无语。
李徵头戴金阳冠,身披阴阳仙衣,他的身后,两个小童手捧香炉,玉如意,垂手而立。
他凝望虚空中的异象,沉默不语。
“只用了八天就炼罡完成,了不得,了不得啊。”
李徵口中喃喃了几句,心里原有的一点争风的念头登时烟消云散,遇到这种风云弄潮儿,真是没有办法。
崔尚和关山月两人面上带笑,很是高兴。
他们两人早就绑在景幼南的战车上,只有景幼南不断地上升,才能反馈给两人更多的好处。
现在看来,一切顺风顺水,两人的选择很明智。
“这就是罡煞合一,好奇怪的感觉。”
景幼南抬起头,就见上空的金灯璎珞变成晶莹剔透,无数的流光溢彩在上面流转,仙音盈耳,清脆动听。
“来。”
景幼南心神一动,大手一招,一缕水火真气出现在掌心,莹莹生光。
原本融合真煞之后,水火真气有一种凝实之感,可以作用于外物,但总给人一种能放不能收的意思。
可以说,在凝煞境界之时,真气通常会刚猛无双,用来斗法之时,煞气滚滚,看上去很是威风。但能刚不能柔,被人抓到弱点,就会吃大亏。
现在罡煞合一后,景幼南渐渐悟得水火相济,阴阳变化之意,水火真气能刚则刚,要柔便柔,只在一念之间。
别的不说,光是在斗法之中,这种刚柔变幻就能给对方以很大的杀伤,并让自己的斗法手段丰富。
除此之外,罡煞合一的真气品质上又有提升,而且是提升一大步。
“罡煞合一啊。”
景幼南闭上眼睛,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