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奇幽暗的山谷,阴冷的风,吹乱散落的白骨。
天空暗沉,浓得化不开的暗雾飘散,笼罩其中的山谷,呈现一片扭曲景象。
干枯的大地,嶙峋的山石,陡绝的千刃山壁之上,凸显起一座狰狞可怖的巨兽头颅。
张开的兽口,巨大的兽牙上,粘连着猩红的血迹,与之相连的,是一片宽阔是石原,森严的护卫,罗列出宽敞的道路,行行惶惶的鬼影,行色匆匆地穿过,成排的行人进入,面色诡异地或青或白,怪得令人诧异。
身背重剑的剑者,饮一口壶中的残酒,缓缓前行。
“这就是识界之人,在人间所潜藏的地方么?奇怪……”
不动声色,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任剑谁首次来到识界之地,却是……
“你!过来!”一声不耐的呵斥,熙攘人群骤停,所有人的目光,扫视着人群,最后跟着那红衣守卫的目光,透向其中唯一的异类。
“接受检查!”
“检查?”任剑谁一口烈酒饮尽,酒壶随手抛向天空,“没那个必要了。”
重剑出鞘,浑厚的真元,爆起炙热的高温,沉猛的剑势一扫,劲气奔腾,澎湃的真元轰击之下,剑扫之处,尽皆尸散骨飞!
一剑之下,守备力量尽散!
“有人攻山!有人攻山!”突兀的叫喊,竟是来自看似贫苦的“人类”口中,周围“人”群,瞬间异变。凌厉的杀招,四面八方。直袭任剑谁周身要害!
“什么?”沉腰坐马,任剑谁骤提真元。内劲遍布体表,来自周围的拳掌,击于周身,如击顽石!
虎目一横,怒喝声起,浑厚的真元爆发,周遭顿时惨叫连连,周围人群,成片抛飞!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瘦弱的百姓,此时却竟如训练有素的军队,又是两人拳掌合击而上!
剑舞如半轮,瞬间拍飞一人,任剑谁面露异色,回脚重踢,一脚重重地轰击在另一人胸膛!
突然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一瞬间的重影。一瞬间的恍惚,沉重一踢仿佛将那人灵魂都轰出体外一般,但随即,又恢复原状。一切平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一眼瞥见外围那非虚非实的人影。此时再看一眼那人,任剑谁不由心中猛惊:“可恶妖魔。非但祸乱人间,更夺取人身。可恶啊!”
陡然猜得其中关键,任剑谁心中已是怒极!
“玄貘,给吾滚出来!”愤怒的叫阵,声若雷霆滚滚,天摇地晃,仿佛山欲崩催!
吼声震天,霸道的内劲,穿金裂石,周遭众人,只感到一柄巨锤砸在脑中一般,纷纷捂耳倒地痛号,声音持续不断,山壁岩石,皆承受不住这股激荡的真元,纷纷炸裂,众人更只感到魔音灌脑,不过须臾时间,耳鼻渗血,竟无一站立者!
真元遍布周身,任剑谁如同赤火流星,纵身已入兽口之下的山腹之中!
……
广阔的平原,散落着一具又一具魔兵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枯萎的矮草,风一吹,遍野都是血腥味道。
看来此地,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血战。
罗凡循着尸体前行,只见越是往前,尸体越是密集,一眼望去,方圆数百丈皆是密密麻麻成片的尸体,全都是一片焦黑,有的甚至只剩下焦黑的尸块,一股浓浓的焦臭味钻入鼻孔,也不知这些魔兵生前经历了怎样的恐怖。
两道人影,落入罗凡的眼帘,只见一人浓眉方脸,英武出众,手中巨剑更是极是好认,正是不二做无疑。
而他旁边那名清秀女子,自是夜愁雨。
“需要帮忙么?”罗凡淡淡地问道。
“要!要!要!”不二做一边吃力地扶着夜愁雨起身,一边开口道,“帮忙将这些尸体扔开一点啊,真正臭死人了。”
“呵呵……”对于对方此时仍不忘开句玩笑,罗凡抱以莞尔,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首,还勉强保留原型的,只见其中一者锯牙钩爪,面目狰狞。
“我听说魔界先锋将面目奇特,倒是与这人有些相似。”罗凡摇了摇头道,“不过一名先锋将带这么多魔兵,于理不合啊?”
挥手之间,狂风漫卷,随即掌劲一催,无暇的火焰燃起:“都烧了吧,末世之年,容易滋长瘟疫。”
“是恩公?”一旁的夜愁雨见到罗凡,先行了一礼,随即开口道,“断风尘为了追回不二做手中的岁月轮,将手下的魔兵,全都派出来了。”
“岁月轮?”罗凡不禁讶然看向不二做道,“红楼剑阁的岁月轮在你手里?还是说我听错了?”
“红楼剑阁?”不二做摇了摇头道,“现在已经没有红楼剑阁了。”
“没有红楼剑阁?”罗凡不由面色一变,“什么意思?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你离开之后,剑阁传出曌云裳与你切磋剑技受伤休养,之后一直未出。”不二做道,“但不久之后,剑阁之中却是爆出来一个惊天秘密……”
随着不二做慢慢道来,罗凡才知这些天剑阁也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起先从四宫主口中隐隐透出的一些只言片语,剑阁方面以四宫主偶患了失心疯为由塘塞过去,却未想西门寒照竟在此时取得密匙,探入步穹青峦,将这个惊天秘密发掘出来。
突闻挚友亡故噩耗,西门寒照再也隐忍不下,终于剑指红楼,这一段隐世多年的密辛才终于浮出水面。
但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大宫主曌云裳仿佛发了疯一般杀向前来剑阁的众人。
同时魔界众人在魔将血雨落潮的率领下趁乱来夺岁月轮,结果被不敌众人的曌云裳取出岁月轮一剑连人带剑尽数斩成两断。
但岁月轮取出后剑阁立即崩塌。伤重未复的曌云裳最终仅再斩出一剑便抱着岁月轮坠入无涛海中。
“最后的结局,更令人意外。”最后。只听不二做道,“一向冷血无情的二宫主。最后却是一剑斩断几已支离破碎的红楼,让大宫主这一剑因楼层陡然下坠分心而偏移,最后几乎以命挡剑,才使剑气偏离了斩向他人的轨迹,将伤亡,降至最低。”
“……”听不二做说完,罗凡久久沉默不言。
许久,才开口道:“死了么?”
“不知,但当时她伤得那样重。只怕是凶多吉少。”不二做抚额叹道,“……好好的一个佳人,奈何是个疯子……哎……吾找了很久,也只找到这柄岁月轮,不过这柄剑并无法使用,否则必遭反噬。吾用它骗过断风尘之后,也真正的无用了,我看你这人这样好剑,要不拿去做个收藏?”
“有机会去交还给几位宫主吧。”罗凡怅然接过布帛包裹的岁月轮。叹道,“断情的剑……最后断的,却是自己。”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浮沉的人世。变局更令罗凡有些措手不及,若说是一个自己对其有所了解的剧情世界,如今的际遇。倒是更像当初在主世界的自己,未来永远都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是惊讶,是怅惘。是悲伤,还是惊喜。
……
“你的伤还未复原,不宜出门。”冷雨之中,柳生剑影低沉的声音开口。
目光抬起,瞥向她的右臂,空荡荡的,就仿佛他空荡的心。
脑海中再次浮现起当日的那一剑。
剑气,没有浩荡的声威,但却仿佛另一种绝境的末日,所有触碰到的一切,都无声无息的摧毁。
剑气寒意凝成的冰川,破碎的阁楼,惊慌的剑婢,散落的宝剑。
最后,曾载有岁月轮,屹立数百年不倒的钟楼被斩下,拦众人面前,却仍是一剑两分,露出其中无数精钢玄铁铸就的机关。
无法抵挡,甚至叫人不知道该怎样去抵挡,没有能与之抗衡之物,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眼前一道身影挡在面前,眼前,只有满目的鲜血。
“你挡的那一剑,有凡剑谪仙剑招的三分影子。”柳生剑影深深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道,“可惜你以后永远都用不了剑了,否则以你的悟性,可能会是第二个能正面挡下万神劫第四式之人。”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楼无痕淡淡地道,“这也能让吾遗忘掉剑阁的过往,遗忘掉过去的痛。”
“你……的剑心在悲伤。”柳生剑影道,“你在为那个差点杀你的人伤心么?”
“她是一个可怜的人。”楼无痕忽然轻叹一声。
“嗯——?”柳生剑影似乎有些疑惑。
楼无痕解释道,“姐姐原本对我们几人都很好,发自内心的好,总是会维护我们,练剑不好受到宫主惩罚,她也总是替我们求情。”
楼无痕默然许久,仿佛默默地经受了一番难以沉受的过往,才道:“她承担得很多很多,很多连我们都完全不知道,直到后来一次偶然,我才知道她,已经渐渐变得不像原来的大姐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使她变得这样疯狂……呃……”一道声音传来,眼见两人全都盯着自己,伊达我流不禁尴尬地道,“我……你们继续聊,我就看看……嘿嘿……”
“说给你听也无妨。”楼无痕淡淡地道,“剑阁传统认为,剑道,只有断绝情爱,心无旁骛,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巅峰,因此,剑阁先辈建立了步穹青峦。”
但好景不长,随着一名大宫主继承者与一名男子私奔的丑闻传遍武林,最终惹得上一任宫主震怒,持岁月轮亲自追杀二人,两人敌不过岁月轮之威,最后被逼得双双自尽而亡,而剑阁的丑闻,也在一夜之间传遍武林。
自那以后,剑阁所有与男性有关的事物,包括男婴,便都开始神秘失踪起来。
楼无痕在一次偶然中看到曌云裳亲手砍下一名男孩头颅的时候,偷听了宫主的谈话,才知道历任大宫主所经历的残酷训练,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忆起每次见到对方脸色惨白地回到房间,回忆起昔日温良和善的大姐渐渐地变得不同,再回想起那日在步穹青栾后见到那堆积如山男婴男孩的尸体,雨水之中,楼无痕的脸色也渐渐有些发白。
说完这些,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见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或许剑阁毁灭,也是一件好事。”
“丧心病狂!简直丧心病狂!”
“伊达。”剑圣止住伊达的话语,先是一阵沉默,不多时,忽然向楼无痕开口道,“你伤势未复,不宜在外太久,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