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陈实将天真道人所传的阴阳荡炼,也传授给长盈道人和琼阳祖师,道:「这门荡炼法诀虽不是仙级功法,也不是水火荡炼诀那等修尸解仙的法门,但是修行此法,或许可以避免像景洪道人那样的悲剧。”
琼阳祖师仔细研究阴阳荡炼的奥妙,揣摩几遍,不由动容:「修炼阴阳荡炼,景洪师兄完全可以避免邪变!是否能成仙,很难说,但他可以保持理智,不至于危害世人。”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是啊,修行阴阳荡炼,可以炼去体内的邪气,让邪气始终无法彻底侵染自己。若是如此,那么她岂不是可以修炼金蝉脱壳天仙图?
严羡之临行前,让太华青宫把金蝉脱壳天仙图和景洪老道的尸体交给朝廷保管,但青宫自然会留下副本!
她修行此功的话,就算不能长生,也可以活很久!
长盈道人似有所觉,警觉地警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提防。
琼阳祖师并非一个安分的主儿,当年可以与陈寅都一起刨祖师坟,她和陈寅都是主犯,青羊才是被他们俩胁迫的从犯。
若非琼阳还有师门大局观,否则也会被陈寅都拐走!
琼阳祖师,绝对是一个为了求道为了长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人!
「她若是忍不住诱惑,只怕将来又是一个景洪掌教!」长盈道人暗道。
陈实笑道:「长盈掌教,我还要借用玉灵子几日。”
长盈唤来玉灵子,笑道:「陈状元尽管拿去用,只要还回来一个活的便可。玉灵子,你跟着陈状元,不要惹是生非。」
玉灵子称是:「掌教尽管放心。」
陈实取来一个小小的红匣子,交给琼阳祖师,笑道:「琼阳奶奶若是想早点下去陪我爷爷,便将这匣子里的东西丢了。若是想阳间再会,不妨服下此物。」
琼阳祖师接过红匣子,心中疑惑,打开匣子,里面是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只有指头大小,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芬芳。
陈实带着玉灵子,唤上黑锅和木车,打开天庭令,走入小诸天。青羊留在太华青羊宫,没有跟他一起离去。
待到天庭门户消失,长盈道人转过头来,面色肃然,道:「琼阳师叔,你不可修炼金蝉脱壳天仙图!即便有阴阳荡炼,也很难说你便一定不会邪变”
他还未说完,琼阳祖师摇头,面色有些惊异和欣喜,还有些哀伤,打断他的话,笑道:「我不必修炼金蝉脱壳天仙图了。」
她心底的喜悦是来自于自身寿元的增长,
适才她服下红匣子里面的那颗参草果,寿元增加了三百余年,这寿命,甚至比她的命还要长!
她现在接近百岁,已经到了人生的终点,虽然外貌依旧保持得如同少女,但已经需要着手指头过日子了。但一颗灵药下肚,她发现,她突然间多了三倍的寿命!
至于那淡淡的哀伤,则是她本来心心念念,要抢在其他女子之前下阴间,与陈寅都团聚。因为这颗灵药,而一下子拖延了三百多年!
那种离愁的情愫,在心底萦绕不散,搅乱她的心神。
长盈道人不明其意,他适才明明感觉到琼阳祖师的野心和执念,怎么突然间这野心和执念就消失了。
琼阳祖师立在山巅,望向远处,突然心中生出一缕好奇:「小十哪里来的这种灵药?等一下,
他说我可以与陈寅都阳间再会,是什么意思?」
她飞身而起,天空中一道惊雷落下,咔一声,琼阳祖师已然借雷光遁走,声音远远传来:「长盈,我出门一段时间,你守好山门!」
长盈道人慌忙道:「师叔,你到哪里去?」
「我去找小十!」
长盈道人膛目结舌,站在山上手足无措,喃喃道:「当年陈寅都在山上呆了好些年都未能拐走师叔,他孙儿跑过来,几天时间就拐跑了!不过,好在青羊祖师还在———”
过了几天,青羊宫中,青羊不翼而飞。
长盈道人木然的站在宫前,只见地上留下青羊祖师歪歪扭扭的字迹:「太华青羊宫不好玩,天天坐在祭台上装神像,我去快活了!有事去乾阳山找我!勿念!」
长盈道人悄悄把地上拙劣的字迹擦去,向身边的道人道:「以后对外说,便说青羊祖师闭关了小诸天。
玉灵子惊叹连连,在这座奇特的虚空天地中邀游,只见许多红山堂的符师正在重炼日月星辰,
将星斗星河的形态重新布局,满天星斗,与原来的星斗截然不同。星辰的模样也大大改变。
他虽然是天庭中人,但刚回山没多久,便因为折断了同门师兄师姐的手指头而被关禁闭,还是第一次进入小诸天,不免震惊。
不过,待他看到六部衙门,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六部之中的礼部,更是拥有一座庞大的功法宝库,让他震撼莫名!
六部,已经开始有条不的运转,户部更是将西牛新洲五十省的红山堂分堂,分为不同的清吏司,比如新乡省便是新乡清吏司,负责民生、度支、金银、仓储等事务,有着专门的符师打理。
兵部,则由各地红山堂的符师组成,形成一支以符篆、符兵、火器为主的队伍。
工部以制造符兵、火器为主,还会为各地的红山堂打造堂口。
除此之外,还有选拔考核人才的衙门,暂时归属礼部。
小诸天,简直就是一座小朝廷!
「小师叔,果然在行造反之事!」玉灵子心中暗道。
他当机立断,向陈实申请加入礼部,陈实想起他指头的狂热劲儿,试探道:「你不觉得刑部更适合你么?」
玉灵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我虽然不曾去考状元,但也知礼数。我去礼部。」
陈实只得由他,心道:「礼部李天青,沙婆婆,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再加上一个指道人,今后遇到战事,还是让礼部出征吧,说不定比兵部更有效。」
玉灵子钻入礼部的藏书阁中,废寝忘食的阅读各种功法,如痴如醉。李天青也在藏书阁,陈实寻到他,道:「你看好这个小道士,别让他饿死了。还有咱们红山堂的教头中,出类拔萃的不多,
小道士算一个,让他教导其他符师,不要把他当人,当成牲口使唤。」
李天青称是,道:「太华青宫的道子,不知修为实力如何?”
陈实笑道:「你可以试试,我如今也不知他的修为进境如何。」
他交代妥当,便离开小诸天,从陈棠的天庭令中走出,回到黄坡村。
如今,红山堂的分堂,已经遍布五十省,用小诸天往来极为方便。
「只是不知这小诸天的能力极限到底在何处。」
陈实沉吟,背后陈棠的天庭令渐渐黯淡,恢复如初。
琼阳祖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十,你才回来?我已经等候很久了!」
陈实惊讶万分,匆匆走出去,只见琼阳祖师竟已经来到黄坡村,正在和娘亲、陈棠说话。
‘琼阳奶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陈实问道。
琼阳丢下陈棠和巫轻妤,拉着他的手兴冲冲的往外跑去,笑道:「这里有外人,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细说!」
巫轻妤和陈棠目送他们走远,巫轻妤轻娥眉,道:「阿棠,琼阳祖师好像的确不喜欢你。」
陈棠叹了口气,道:「隔代亲。」
巫轻妤摇头道:「她看你,像看仇人一样,只差说一声情敌的儿子。但看小十,就差说这是我亲孙子。”
陈棠苦着脸,没有说话,心道:「这样的女子,只怕还有几十个。”
琼阳拉着陈实来到僻静处,询问道:「你先前说,若是想阳间再会,就服下红匣子里的东西,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实老老实实道:「我爷爷死了,但没完全死,还可以救回来。」
琼阳悲喜交加,笑道:「当年我不敢跟他一起走,还要照顾师门,但现在我可以跟他走了!对了,其他人不知道此事吧?」
陈实摇头。
琼阳喜不自胜,走来走去,笑道:「她们不知道,她们还以为她们死了,便可以跟陈寅都相会,殊不知姑奶奶才是那个可以与他相守终身的人!哈哈哈,这些小浪蹄子,终究是没有斗过我!」
她得意洋洋,笑道:「小十,今后不要叫我琼阳奶奶了,今后我就是你亲奶奶!」
陈棠听到远处传来的笑声,神态木然,心道:「果然是隔代亲。”
第二天,黄坡村多了个房子,与其说房子,不如说宫阙,极为华丽。
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自从陈实从西京回来后,村子里便多了很多怪人,有打渔的父女,有红山堂的符师,还有可可爱爱的,以及凶神恶煞的钟道、铁麓,偶尔还会有一栋神出鬼没的石头房子。
在黄坡村的阴影中,还可以看到一只无比庞大的黑犬。
如今多出一座宫殿,再正常不过。
巫轻妤有些担忧的看向黄土坡,自从陈实从太华山回来之后,便一直沉默寡言,好像有心事。
这些时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老柳树下,静静地想着心事,废寝忘食,有时候甚至半夜也不回来,就在柳树下过夜。
巫轻妤向陈棠道:「你儿子有心事,你去问问。”
「多半是怀春了,他到年纪了。」
陈棠道,「男孩子在这个年纪,都会怀春。」
巫轻妤似笑非笑道:「相公,你呢?当年你在小十这个年纪,想的是哪个女孩?」
「我不曾有。」
陈棠正色道,「我那时候只想读书修炼,只想和陈武论个高下。”
他唯恐巫轻妤追问到底,道:「我去问问小十,他思念的是哪家姑娘。或许我们该准备提亲了。过罢年小十就虚岁十四了,乡下成家早,他若是喜欢人家,咱们就去上门提亲。先定下亲事,
过两年再成亲也不迟。定了亲,他就收心了。」
巫轻妤称是。
陈棠来到黄土坡上,道:「你娘说你有心事。你是在想姑娘么?」
陈实涨红了脸,摇头道:「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在想一个修行上的难题。」
陈棠道:「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陈实迟疑一下,将自己这些日子冥思苦想的难题和盘托出,道:「我在想阴阳的辅吐,是否可以干涉外在的天地?」
陈棠神色不改,道:「你细说说。”
陈实振奋精神,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难题,就是为何景洪道人会邪变?他修炼的金蝉脱壳天仙图是正法,而且修炼的是尸解仙,蜕去原来的肉身,尸解成仙。他走的又是新路,
有神胎,有神降,有炼虚,为何还会邪变?」
陈棠道:「他不知原始星图。」
陈实摇头道:「应该不是关键,因为知道原始星图的丹成子,也邪变了,如今就藏在我的识海中。可见,邪变与原始星图无关。原始星图可能只是让你修炼的道路更为正确,合道更为容易。所以我觉得,邪变的可能是这方天地。”
他抬头望向天空,盯着天空中的日月,两轮太阳耀眼,月亮则呈现出淡淡的白色。
「这方天地,可能处在邪变之中。”
陈实道,「因此无论是新法,还是真王旧法,只要合道,都会邪变。这就是我的猜测。」
陈棠神态如常,道:「说下去。”
陈实有些兴奋,起身走来走去,道:「他们应该都是在合道天地时出现的问题,旧法更早一些,在合体境乃至于化神境巅峰,就开始邪变!因此我就在想,与其合道天地,不如让天地合我!
外面的天地邪变了,我与外在的天地合道,以外在天地大道为主,我便会被影响,发生邪变。那么以我为主,外在的天地大道来合我呢?」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停下脚步,盯着陈棠的双眼,声音有些急促:「爹,你说倘若外道来合我的道,以我为主,那么是不是我就可以影响外在天地?」
陈棠有些头晕脑胀,但神色一如既往,面无表情道:「不错。你说得很好。」
陈实兴奋的大叫一声,死死握住拳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赞同我!黑锅也说我说得对!」
陈棠望向黑锅,黑锅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可见也没有听懂。
陈棠道:「我们俩都说你说得对,可见你是对的。你继续说。」
陈实激动万分,又在走来走去,道:「所以我就在想,是否可以利用阴阳荡炼,领悟出阴阳辅吐?因为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只有阴,只有阳,都不可能长久,须得阴阳并济,才能长久。阴阳辅吐,便可在我的道场中形成阴阳相互辅佐相互壮大的情形———爹,爹?你去哪儿?」”
陈棠没有理会他,走下黄土坡,向巫轻妤道:「没错,他在想女人。不用管他,过几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