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陈平安在听到那妇人的话之后浑身顿时黑雾缭绕,眼中隐隐有血色闪过。
看着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来的陈平安,陈刘氏连滚带爬,哀嚎连连:“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快来人啊,陈平安诈尸了……”
陈平安走过,地上留下一片森森的白霜,及至陈刘氏身前,陈平安身上的阴煞之气猛然之间暴涨数倍,下一刻陈平安与陈刘氏皆被黑雾所缭绕,其中隐隐有痛苦的哀嚎以及兴奋的咀嚼声传出。
立于一旁的妇人缓缓抬起头来,透过那垂下的长发,夜风吹过,却是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苍老面孔,配着那诡异的笑容,嘴唇微动,猩红的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煞是诡异,下一刻发丝晃动,再看却是陈平安娘亲的那一张面孔。
“娘……娘,我要撒尿……”
一个童音自卧房中传来,原本站在那里的妇人身子不动,脑袋陡然之间转动一百八十度,一双满是眼白的眸子盯着卧房,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下一刻妇人身影消失不见。
卧房之中跳跃的烛光刹那之间熄灭,伴随着一声短暂的尖叫声,卧房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静悄悄的,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渐渐弥漫开来。
两道身影自院落当中走了出来,一大一小走在寂静的街道之上,一股股阴寒煞气以两者为中心渐渐弥漫开来。
街道之上渐渐升腾起一股朦朦胧胧的煞气,陈平安嘴角、身上都残留着斑斑血迹,似乎是回味方才的血食,陈平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原本的死鱼眼则是带着几分贪婪之色看向那一座座的房屋,其中生机勃勃的人气对其而言有着莫大的诱惑。
好几次陈平安压制不住嗜血的本能试图扑向那一处处的房屋,可是却被妇人拉扯住。
妇人似乎是对陈平安的反应非常满意,轻轻的拍了拍陈平安青紫的小手道:“好孩子,不急,不急,咱们先去将那人解决了,到时候这镇子上的美味,任你挑选。”
压下了陈平安的凶性,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无声无息,似慢实快的奔着镇子东头而去。
渐渐的长街两旁的住户变得稀少起来,毕竟此处已经快要出了大柳镇,远远的就见三间房子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不正是大柳镇的义庄所在吗?
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竟然是奔着义庄来的,义庄肯定是吸引不了两者,不用说自是因为义庄之中的李巡的缘故。
正仰躺在木棺之上的李巡这会儿似睡非睡,陡然之间心底一股悸动传来,几乎是本能一般,双目睁开,一个翻身便自木棺之上跃下,双目死死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又是那一股森寒的气息,就在不久之前,他便曾感受到过,只不过当时那一股气息一闪而逝,李巡没有什么发现也就没有在意,可是这会儿那一股森然气息竟然在缓缓接近,就是李巡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什么邪祟给盯上了啊。
“真是晦气!”
要是没有陈平安尸身起煞的先例在的话,这会儿李巡肯定已经慌了,不过既然都已经同邪祟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哪怕是这会儿心中再慌,至少不至于乱了方寸。
都说守夜人最易招惹邪祟,本来以为说的是他们经常接触尸体,导致遇到邪祟的几率大增,谁曾想是意有他指啊。
努力的平复呼吸,李巡在这义庄当中四下张望起来,除了几条布满了尘埃的木凳之外,根本就没有趁手的兵器。
目光落在身边的木棺之上,李巡上前一把将木棺给扛了起来。
这要是先前的话,二三百斤的木棺他能够背得起已经是相当吃力了,然而增加了千斤力气之后,木棺在他手中却是轻飘飘的,随手便可以在手中玩出几个花样来。
拍了拍木棺,别看木棺不起眼,这可是由坐镇京师的守夜司大都督亲自命人炼制的法器。
虽只是法器,却不容小觑,这至少是出自阳神出窍之境的强者,用来砸人的话,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便砸坏吧。
啪嗒,啪嗒,义庄的大门被敲响,李巡心中顿时为之一紧,眼中闪过几分狠色。
事到临头,躲是躲不过了,那再清晰不过的阴煞之气昭示着门外来的就是邪祟,对于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只要是被盯上了,除非是它自己退去,不然的话想要摆脱很难。
至少在守夜司教导的常识之中,遇到这种情形,要么就是认怂被邪祟给吃了,要么就是与其硬杠,将其灭了。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是它死就是你亡。至于说躲,那是躲不掉的,至少守夜司提供的常识当中便是如此。
拎着木棺,李巡狠了狠心,大步向着门口处走了过去。
既然不想成为邪祟的血食,那就同他拼了,哪怕是死,也要砸它个血头血脸。
妇人披散着头发,直挺挺的立在门前,一只发白的无有血色的手在大门之上拍打着。
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紧接着一声怒喝传来:“什么东西,也敢来搅扰你家爷爷睡觉。”
然而当李巡将大门拉开挥动手中的棺材猛地向着门外砸过去的时候,身子一个踉跄,却是砸了个空。
“额!”
稳住身子,李巡一脸谨慎的做出防御的姿态,四下观望,可是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先前那一股让他感到心悸的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三确定门外什么都没有,李巡这才回了义庄将大门关了起来,关门的瞬间,李巡下意识的回首看了一眼,隐约之间于黑夜之中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定睛细看时却是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李巡口中轻声嘀咕道:“我怎么会眼花看到那么一张面孔呢。”
时间回到李巡伸手拉开义庄大门的一刹那,原本正在叩响门扉的妇人就像是见鬼了似得打了个哆嗦,原本垂下的满头长发陡然之间疯长起来,原本的妇人面孔也被一张老婆婆的面孔所取代,七窍之中黑血流淌而出,泛着腥臭的双手猛地向前探出。
然而下一刻,一根白皙的手指直接洞开那宛若水草一般舞动的长发所组成的屏障,一指点在其眉心之间,瞬息之间其身形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