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夫！古大夫！”
戴着瓜皮小帽的方三喜激动的朝着一家医馆门口站着的老者拼命挥手。
古大夫眼神已经不太好，眯着眼睛瞧了半晌，好容易才认出叫他的人是谁。
“可是方老板？”古大夫声音嘶哑，中气有些不足。
城里缺医少药，医馆里已经不剩什么药材，大家都在苟延残喘。
方三喜小跑着过去，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被古大夫连声喝止住。
“别、别再往前了！”古大夫咳嗽几声，断断续续道：“我已经、已经感染了瘟疫，小心别被我染上。”
他本意是为了方三喜好，却不想方三喜听了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越发往前快走几步。
“古大夫，你传染不了我的。”放三喜在古大夫面前转了两圈，“我两个月前感染了瘟疫，苦熬了半个月，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没命了，但苍天有眼，派来了神使，所以我又活了过来，现在根本不怕任何瘟疫。”
他这番怪异的话引得百姓们将目光从商队的身上挪了过来。
“方老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道声音小心翼翼从门后传来。
方三喜头一看，发现是以前在他手底下拿货的货郎吴贵。
吴贵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面色灰败，原本尚有些肉的脸颊已经只剩一层皮，脏兮兮的棉袄挂在身上，人就在棉袄里打晃，光是以肉眼就能看出他时日无多。
方三喜忙不迭点头，提高声音，“大家伙听我说啊！我没有说假话！这次我把神使们带过来了！他们带来了粮食和药材！帮助大家度过难关！”
他指向旁边搬搬抬抬的商队。
商队一行人直接就近找了一处空地垒上十口大铁锅。
八口锅煮粥，两口锅熬药。
看到白花花的大米倒入锅中，病入膏肓的百姓们不由自主围了过去。
但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均不敢离得太近，就那么远远看着那群穿着怪异的人忙活。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袄子，胸口用红线绣着“桃源”二字。
车上插着以金线绣出“桃源”二字的黑色旗帜。
方三喜适时出声为大家解惑。
“他们是桃源商队的人，你们肯定不知道桃源是哪里吧？是西北的垚城！”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传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无他，因为垚城离豫州实在太远。
一個在大宇最东面，一个在大宇最西边。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群人会从垚城走到这里。
而方三喜的话还在继续。
“垚城有上仙临世，现在西北三城合而为一，称之为桃源城，而这支商队是上仙特意派出来，救百姓于水火，他们一路上已经救治了好多人，那些人仰慕桃源城，都朝那边过去了！”
方三喜舔了舔唇。
“我本来也想跟着过去，但想着豫州是我的家乡，咱豫州还有不少人处在水深火热，便带着神使们过来，让我的妻儿先我一步，跟着回桃源城的神使们一起去了西北！”
不止是他这样做，好些跟他差不多情况的也先让妻儿跟着商队去了桃源城。
“神使们手里有药方，还带了足够的药材和粮食，咱们一定会有救的！”方三喜拍着大腿大声道。
他说完这些，街上一片寂静，唯有商队的人不停忙碌的声音。
百姓们像是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天降好事，他们满是病容的脸上一片麻木。
方三喜心里叹了口气，余光瞥见了曾见过他染上瘟疫的妇人。
“丽娘！”他惊喜出声。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病怏怏的清丽妇人。
这妇人叫丽娘，去年才和相公来的宛城，在城门口开了一家豆腐坊。
当初方三喜一家染上瘟疫途经宛城，丽娘还曾给过他女儿一把炒豆子。
“方老板。”丽娘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般，“你真的好了。”
方三喜用力点头，抬手抹了一把脸，“我们都会好的！一定会！”
良久后，百姓中突然有人哭出了声，接着所有百姓开始嚎啕大哭。
他们没有等来父母官，没有等来朝廷，却在已经放弃之后等来了桃源城的上仙。
有人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对着商队磕头。
很快，一个二个皆跪倒在地，对着商队磕头哭喊。
“多谢神使，多谢上仙。”
“多谢神使，多谢上仙。”
商队里不少人眼眶发热。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但他们依旧感动不已，也十分同情这些百姓。
幸好，幸好还有姑娘。
如若不是她，又有谁来将这些百姓从深渊中拉起？
……
……
半个时辰后，八口煮着米粥的大锅前排起了长队。
浓稠的米粥里没有掺石子和沙土，每个人都能分到满满一碗。
有人捧着满满的白粥落了泪，根本不在意冻得干裂发紫的手指被热碗烫得通红。
龙四用大铁勺敲了敲铁锅，高声道：“那些病得出不来的，各位也帮忙给带上一碗啊，我们粮食带得足够，城中各位人人都有份！”
丽娘见状，拖着生病的身体艰难走回家中。
床上躺着一名眼窝凹陷的男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丽娘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走过去。
“大锤，我们有救了。”
她小心翼翼扶起床上的男子，将碗里已经被寒风吹得温热的粥喂给他。
男子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想要推拒。
“你、你喝……”
丽娘眼眶的泪水滚滚而下。
“大锤，外头来了神使，带了粮食和救命的药，你闻闻，这大米粥多香啊，快喝，等你喝完我再去领汤药。”
男子听她这样说，这才肯张口喝粥。
米粥一入口，男子失去光泽的眼睛亮了亮。
看来妻子并没有骗他，外头是真来了救他们的人。
喂自家相公喝完米粥，丽娘多拿了一个碗出门。
她得去领她的那一份。
龙四是怜她不易，往她的粥碗里多打了半勺。
“快喝吧，喝完了才有力气给你相公送药。”
丽娘点点头，顾不得烫，捧着粥碗大口大口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