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端着满满一碗饭来到卧室,把饭碗放在桌子上从老公手里拿走香烟,每当老公遇见烦心事就会抽烟。
“小孩子说错话很正常,别生气啦。”赵雪嫣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打开门窗给房间换气。
“也许是我过激了。”薛明本就讨厌政治,没想到弟弟把政治带回了家。
“把饭给弟弟送过去吧,小孩子不吃饭是不行的。”赵雪端起饭碗放在老公面前。
薛明点点头来到弟弟的房间,薛民在老妈那写作业,面壁思过的薛清依旧保持立正姿势。
看着他的背影薛明突然意识到弟弟长大了,今年正好十岁,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脾气,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留着两筒鼻涕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大哥的小屁孩。
薛明有些感慨,近年来都在忙工作和感情,已经很久没和三个孩子谈过心。
放下饭碗打一盆温水端过来,揉揉他的头发柔声说道,“洗手洗脸吃饭吧。”
薛清脸上都是泪痕,忍不住再次落泪,“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快吃饭吧。”薛明心里也不是滋味,教育孩子只体罚不沟通是不行的。
薛清洗手坐下来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一番狼吞虎咽吃光了饭碗。
“你嫂子说一中也在宣扬艰苦朴素,你们学校怎么宣扬的?”薛明尝试跟弟弟沟通。
“校长讲了很多艰苦朴素的事迹,还说以后学校食堂不再吃肉,要把有限的肉食让给正在为祖国奋斗的劳动人民。”薛清小声回答。
“好家伙,你们校长的情操真是高尚。”薛明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不过劳动人民能吃上学校里让出的肉吗?
“校长还让我们以身作则督促家人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所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说到这薛清又低下头。
“我是运输员,你嫂子是教师,咱妈和你大姐是售货员,咱家都是劳动人民。”薛明觉得这位校长非蠢即坏。
薛清抬头看着大哥,渐渐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的校长不是圣人,他说的话也不是真理,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句话是绝对的真理。”薛明温和地说道。
薛清的脸上更加迷茫,心里并不是太认同大哥的话,只是他没办法反驳。
“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做人要用道德区分立场,不要用立场区分道德,等你明白我的话你就真正长大了。”
薛明不想再讲什么大道理,今天讲的道理已经够多,起身端着空饭碗去厨房。
薛清听不懂大哥的话,冥思苦想很久还是想不明白,于是趴在写字台上发呆。
这时刘月娥进来,薛清听到动静起身让她坐下,搬个小凳子坐在老妈面前。
“三儿,你大哥骂你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在心里埋怨他,没有他咱们家早就散了。”刘月娥这辈子最怕兄弟阋墙。
“妈你说啥呢,我怎么可能埋怨大家,我又不是瞎子,我能看见他的辛苦。”薛清连连摇头。
“以后你要听你大哥的话,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害你,孩子记住我的话。”刘月娥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跟大哥承认错误了,你回屋歇着吧,我要写作业。”薛清说着打开书包拿出作业本摆出一副做功课的样子。
刘月娥无奈只能离开,薛清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小儿子薛民就要呆板很多,如果薛清也跟他弟弟一样呆板就好了。
接着刘月娥又去薛明屋里讲了一通大道理,亲兄弟闹矛盾当妈的只能夹着中间左右为难。
薛明笑着听他把道理讲完,赵雪决定转移话题,“今天我们去学校接弟弟回家时遇见了泼妇,搞得我们心情都不好。”
接着赵雪讲述熊孩子踹自行车的经过,刘月娥听完忍不住骂人,“熊孩子真没教养,那娘们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所以我老公的心情不是太好,弟弟说错话就惹老公生气了。”赵雪强行解释老公骂小叔子的原因。
薛明觉得有些搞笑,刘月娥倒是信了儿媳的话,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接着又骂那对母子不是东西。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薛明打开门看见左长征,老左头竟然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绿色军装,领口位置都起毛了。
“刚才运输局来人通知我们过去开会,你快换上你的破衣服跟我走。”左长征略显焦急地说。
“换上破衣服?”薛明有点懵逼,去运输局开个会换什么破衣服啊?
“对,衣服越破越好,小雪快给我弟弟找破衣服。”左长征说着又看看手表。
赵雪急忙打开衣柜,两分钟后扭头问老公,“你之前在赵村打猎时穿的那件破褂子呢?”
“是不是那件军绿色的褂子,几天前我拆了做鞋底了,那件衣服补丁太多没法穿了。”刘月娥弱弱地说道。
衣柜里的外套只剩下两套中山装和一套西装,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补丁的。
“时间来不及了,老弟快推车跟我去运输局开会。”左长征说着又看看手表。
薛明把自行车推出来跟他离开,老哥俩加快速度去运输局,快到运输局大门口时薛明问道,“这么着急到底什么会啊?”
“我也不知道,通知咱们开会的小李特意交代我们要穿破衣服,越破越好。”左长征摇摇头。
“你这身破衣服是从哪个坑里扒出来的,我好像从没见你穿过?”薛明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乞丐装。
“这是我退伍时候的军装,它的年龄可能比你妹妹还大。”左长征噗嗤一下笑出声。
“好家伙,我服了。”薛明心说老哥你真皮,你怎么不把你的开裆裤扒出来。
哥俩锁上自行车加快脚步去运输局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包括局长曹宝山在内大家都穿着又破又旧的衣服。
于是穿中山装的薛明就成了全场最靓的仔,众人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过来,薛明突然意识到可能要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