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他做事情的时候,考虑的永远是大局,甚至有时候是非都不重要。你需要考虑的就是别人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而你能满足他们什么,通过这件事情帝王本人又可以获得什么。」
「毫无疑问,苏天佑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称之为百年不遇的国之栋梁也并不为过。」
「看他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上的表现,都让人叹为观止。且他现在也真是一心为大宋而考虑。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父子才需要对他处处提防。」
「哎,曦儿可以说父王不自信,是的,父王就是不自信。」
「臣强主弱,在历史之中,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一点,历史已经有了明证。」
「历朝历代下来,哪一位开国君主会不杀有功大臣,就像是汉之韩信,难道汉高祖不知道此人是帅才吗?但还是给杀了,说到底,也是不自信使然。」
「当然,君王之中也有自信之人,像是唐太宗他就很自信,弑兄逼父得了皇位之后,没有动所谓什么有能力之臣。可换来的是什么,手下不断地造反,也就是他能力很强,不然的话,怕就不会几百年唐之历史了。」
「父王自认比不了唐太宗,但也不会学那汉高祖,亲手杀功臣。说到底,父王现在放纵其它臣子弹劾苏天佑,逼迫于他,也是为了天佑好。此人能力有,但脾气更大,若是不给予一个教训,总有一天,会闯出滔天大祸来。」
「倘若可以通过今天的事情,得到一个教训,有所收敛,以后也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那他才会成为真正的国之栋梁,国可以依靠之支柱。」
「直等到那一天,曦儿身边就多了一个可信任且有能力的重臣,这对于你以后稳固大宋江山,甚至是收回燕云十六州都会大有帮助。」
「为了这一切,现在就是让苏天佑委屈一些时日,又算得了什么呢?」
「曦儿,做帝王者,一定要懂得取舍之道。」
「为了更好的未来,现在就先委屈一下,何乐而不为?」
这还是赵祯第一次和儿子赵曦讨论帝王之术。
苏石很荣幸地成为了其中之例,一番说词下来,也让赵曦心有感动。
对话之后,让他对于帝王之术有了更多的了解。得知这也是父王在考效苏石,而不是真的要杀他时,在内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看到儿子神色放松了下来,赵祯也呵呵笑道:「曦儿,做帝王就要会学会忍耐,且等上一阵,等到事情差不多要被人遗忘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在出面,想必武吉侯定然会对你感恩涕零,这便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正解。」
「是,儿臣记下了。」赵曦也笑了,这一刻,他似乎也长大了许多。
事实上,不管是赵祯还是赵曦都知道苏石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也都没有想杀他之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的。
苏石被读书人堵了门之后,一些个原本在苏石那里受过挫,找不到反击之道的人,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且不说赵允让,原本事情就是他与未来儿媳高滔滔联手做成的,他已经做了很多。就文彦博,他在看到事情发酵之后,也认为收拾苏石的机会到了。
赵允让既然开了头炮,文彦博当然不会闲着,他马上招来了一众心腹属下,做出了一些安排。其中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花大价钱买通了几个并不得志的读书人,让他们做好与苏石同归于尽的准备。
并非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怕死。
也并非是所有的读书人都不爱财。
最终,还要看他们需要的是什么,能不能给予满足。
文彦博找到的就是家境贫寒,有所求的读书人。
其中一位叫杨雁绥的读书人,不仅在士林中小有名气,且极重孝道。重要的是父亲早逝的他,最近母亲得了一场大病急需银子。
对于读书人而言,让他引据经典,讲起四书五经那是头头是道,但对于如何赚钱,除了贪污之外,便不会有什么新奇的方法。
得知此人情况之后,文彦博这就派人找到他,许以重利之下,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文彦博秘密地做好这些事情之时,天佑胡同之内,苏石已经被堵门三天。
整整三天,堵住胡同之口的读书人,从最开始的百多号,到了现在已经有了三百余人。
可能是人多势众的原因吧,读书人竟然堵着天佑胡同,不让任何一个人走出去,便是平时买菜的马车都被堵了回来。
这分明就是想要借用此种方式逼着苏石走出胡同,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质问、当面斥责和谩骂。
必要的时候,他们都可以一拥而上,乱殴苏石致死也非是没有可能。
反正法不责众,真在混乱之中,失手把苏石给打死了,只要不被人当场抓到,谁能奈他们如何?
他们可是读书人,天然就高人一等,便是宋法也要更好地保护他们才是。
三天,苏石都呆在天佑胡同之中。
像是以往,苏石回到汴梁城的时候,也有在胡同中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的时间,像是这种足不出户的事情,对于苏石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从出生到十三岁,苏石又出过几次千奇庄?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把这三天放在眼中。但让他失望的是,三天,竟然无一位官员替自己说话。在外的大喇叭和老油条传回的消息是,连皇宫之中都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出宫的宫女和太监说昭仁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被人诬陷,别人那里如何,苏石完全不在乎,但连最看好的荆王竟然也是无半点的动静,这不免就让苏石大失所望。
很早之前,苏石就对赵祯失去希望。
这位仁宗的脾气太好了,可就是因为太好了,什么人都能容,什么事情都可以忍,指着这样的人去开疆拓土显然是不太可能。
一早的,苏石就把希望放在了荆王赵曦的身上。
为了这位大宋未来的帝王,苏石不惜与大宗正对上。
为了这个大宋的希望,苏石几次拒绝了曹皇后的招揽。
为了给赵曦打下一个良好的执政基础,苏石更是想尽办法为其招募人才。
还是为了赵曦有一个可供发展的良好基础,苏石两次前往北境,三出辽国一入蒙地,说是为此出生入死也并不为过。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为何赵曦那边却是一点的动静都没有呢?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只是苏石还是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他宁愿相信赵曦是受到了来自于赵祯的压力,现在被禁足而无法去管自己的事情。虽然没有任何的消息证明这一点,但他还是这样去想了。.
心中主动原谅着赵曦的所为,苏石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不就是读书人堵住了胡同出口吗?连三族那凶狠的敌骑都不放在眼中,一些个读书人还能成什么势?
你不让我出门,我就偏偏走出去给你们看看。苏石倒想知道,在自己的利刀长枪面前,有哪个读书人不怕死敢拦在自己的前面?
「楼阳,备车。」
苏石一声令下,胡同内的苏家军们就忙碌了起来,跟着就是大批黑衣苏家军骑马开道,簇拥着挂有苏家旗帜的马车向着胡同外而来。
苏石终于要出来了,堵在胡同外的三百多读书人
变得兴奋起来。
一直在骂着苏石,但正主不出来,他们好似就在做无用功一般。
现在好了,正主要出来了,这也到了他们表现的时候。
三百多读书人这就凑到了一起,堵着天佑胡同的正门,不想让其出去。他们就要截断所有胡同与外界的通道,让苏石无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要让苏石买不到吃喝用度,饿着他,直到他低头为止。
大批威风凛凛黑衣苏家军于前面开道,这些杀胚们一出现,身上自带着杀气,尤其那凶狠的目光落到读书人身上的时候,让他们一个个脸色大变,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去。
一记记冷哼之声由黑衣苏家军口中传出。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也就能逞逞口舌之利而已,真当他们要动真格的时候,果然就怕了。
人群之中,杨雁绥也在看着这一幕。
就在刚刚,他也被苏家军身上自带的战场杀气给吓到,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
这边刚退,脑海就闪过了文彦博对他的承诺,以及母亲躺在病床上急需医治的场面。
他还有一个弟弟,就算是自己死了,只要有钱,弟弟就可以照顾母亲,且文彦博还承诺,以后会给弟弟一个好的前程。即是这样,自己死有何惧?
这个苏石,今天敢封了孔府书院,明天就敢对全天下的读书人下手,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活在世上。
想着这些,杨雁绥的双眼不由开始发红,而就是这个时候,挂着苏字小旗的马车出现在胡同之中。
苏石就座在那里面,自己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