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鼠窟之中,原先污浊不堪的积水,在水神太岁的作用下,迅速变得清澈。
一直充斥鼻腔的恶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水汽。
青玉色水中,洒满碎银子似的星点光芒。
一朵朵白色四瓣水生花,缓缓从坑底淤泥中抽芽、舒展,瞬息绽放。
身体浸泡在水中的赵鲤和沈晏,浑身污物血泥都被清泉涤净。
赵鲤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甲缝里的血垢,手背上的黑斑悉数消散。
她急忙扯了蒙脸的布巾,捧水洗了一把脸。
云洵赠送的太岁皮,本就有净化水质的功效。
在敕令请神之后,附着太岁独有的净化之力,这一潭水,价值无法想象。
现在他们哪里是在泡水,是在泡财富,享受顶级净化浴。
一想到这些水的价值,赵鲤忍不住发出花痴般的笑声。
双手捧水往自己头上身上淋。
她玩得开心,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怎么会在水里空出两只手,还能不沉底。
沈晏背倚在桂树上,保持平衡。
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姑娘开心得忘乎所以,他却……
片刻后,他浅浅吸了一口气,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稍微往后退了些。
让自己离她远点。
这种自己意乱情迷,对方全然无知的状态,实在糟糕透顶。
叹了口气,沈晏手臂稳住赵鲤。
将自己整个浸入清凉的水中,消消热气。
赵鲤抓着水,乐了许久。
才猛然想起,其实……池下沉底的太岁皮,都是她的私人收藏。
净化之后,这些太岁皮都将失去效用,化作死皮。
仔细算算,血亏!
赵鲤顿时一萎。
往后仰,后背便靠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愕然回头:“沈大人?”
一线水流顺着沈晏高挺的鼻梁滑下。
整个人都湿透的沈晏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贤者地抱着赵鲤。
赵鲤这才惊觉,自己坐在人家大腿上。
沈大人真是正派。
赵鲤心里感慨了一句,想到他平常喜洁的脾性,宽慰道:“放心吧沈大人,现在这水已借水神之力净化,再干净不过。”
说完,赵鲤看他泡在水中唇红齿白好模样,满是私心道:“你多洗洗美容。”
说完捧水帮沈晏擦了擦脸。
沈晏感觉一双手,在脸上揉面团似的搓揉了一遭,对她全然没了脾气,只得闭眼随她。
积水旁边,一圈一圈蹲坐着方才厮杀的猫咪们。
鼠群母体死去后,由母体控制的红眼鼠,顿失方寸。
被猫咪们悉数绞杀。
猫咪都是好奇心重的生物,池中异变引起它们的注意。
悉数被吸引围到了池边。
全张着圆溜溜的猫眼,看着桂树边的两个人。
领头的狸花猫,牙痛一样扯了扯猫脸。
只有阿白乖顺咬住自己的尾巴。
非礼勿视,它什么也没看见。
赵鲤看沈晏闭着眼睛,长睫湿润随她胡作非为的模样咬住唇角。
真是好看得要死。
她扭头看向池边无数猫咪圆溜溜的眼睛。
心里冒出一股禁忌感。
兼职职业的原因,便是寻常场景她都时常能冒出些满是颜色的脑洞。
此情此景,想歪理所应当。
各种关键字,在脑海滴滴答答窜个不停。
赵鲤顿时脸发烫,离了沈晏的怀抱。
跟方才的沈晏一样,将自己整个埋进了水里,咕嘟吐出一个泡泡来。
沈晏神思不属,反应有些慢。
待他伸出手去捞人,赵鲤又噗一下钻出水面。
“阿、阿洵!”
她难得结巴,看着水里道:“阿洵,你什么时候来的?”
伴随着几声少女的轻笑。
水面荡起波纹,一团水组成少女模样缓缓浮出。
“阿鲤唤我,我便来了。”
水组成的少女形象逐渐清晰,虽还是黑发覆面,但身上的小花裙子又换了一条更花哨的。
想来是她的村长爹爹为她准备的。
水团组成的云洵,看着赵鲤窘迫捂嘴偷笑。
赵鲤双颊滚烫,被猫咪们看去就算了,还被云洵看去。
她羞了一阵,决定甩锅。
都怪沈大人,没事生得那么好看。
她如此,云洵在黑发后笑得更加开心。
无论何时,吃瓜总是叫人感觉快乐的。
看赵鲤不自在,云洵到底是个好姑娘,揭过了这一茬。
与赵鲤打了声招呼,便重新化作水流融入水中。
霎时间,原本一人多高的积水猛然涨起。
很快淹过了池边一掌,层层叠叠的鼠尸全数融化。
赵鲤攀着桂树,看见一道白影随着水流潜入地下水脉。
整个成阳的水系,都需要净化。
摊上一个懒鬼上司,只得云洵这小姑娘代为履行职责。
请来的水神巫祝,都开始忙碌了,沈晏和赵鲤也没有偷懒的道理。
赵鲤走到岸上,以手绞了绞湿漉漉的衣裳。
满洞鼠尸一清,这鼠洞之中空气干净不少。
赵鲤甩去刀上的水渍,唤来阿白。
沈晏却站在岸边水浅处,引导着猫咪们陆续下到水中,清洗伤处,祛除污染。
他耐心得很,托着怕水的猫儿,在它们脊背上淋水。
这些猫走街串巷,必须得洗干净了,才能放它们离开,免得生出大乱。
有狸花猫在旁协助,再怕水的猫,都大胆的走进水里打滚。
有不少甚至找到了些乐趣,喵喵叫着在水中翻滚。
就在这和谐时刻,洞的边缘一块石头忽的一动。
一个粉色皮肉的东西,慢慢的爬向通道。
银光照映下,可以看见这东西身上滑稽的红色嫁衣,头上甚至戴着一朵红布花儿。
它以极慢的速度,从白骨花轿中,爬向洞窟。
四肢虽然齐全,但硕大的下腹尾部,拖累了它的速度。
天然为了繁育而存在的身躯,本该是受鼠群供养保护。
现在没了守护,这淌着清液的肥硕腹部,反倒成了累赘。
它扭头看向池水。
脸畸形而怪异,有几分人像的眼中闪过怨恨。
这不会是终结,它默念着。
将差一步爬进通道蛰伏时,一支弩箭急射而来。
狠狠贯穿它的躯体,将它的下腹死死钉在地面。
“跑哪去啊?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