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韵在书院苦逼整整一个月后,终于迎来一次长假,这次是春假。眼下已经三月中旬,定明司的名气在京城算是打出来了,不少百姓赶着上趟来求他们帮忙。
他把放假这个消息带回定明司后,最兴奋的居然是景羽,陈雪韵很疑惑,景羽不是每天活得跟放假似的,怎么一接到这种消息还是这么兴奋。
陈雪韵做出一个决定——回家省亲。
他来自扬州的丹真县,几人的相遇还是在去年年底。这时候想起来真是时光匆匆,似水无情。
景羽当然很乐意陪他一同回家省亲,甚至远超陈雪韵本人。煌留下看门,宋潜也自告奋勇留下,他有突破的迹象。其余几人都愿意陪陈雪韵一同前往扬州省亲,陈雪韵自然是高兴的。
大家的路线跟之前一样,先到珑州,会见老朋友王兴元,再蹭他家的快船到扬州。上岸后四人租几匹马前往丹真县,丹真县离运河很近,一天的路程。
扬州比之前去过的很多州都要富庶,街道都用砖块整齐铺着,路两旁还立着一根根木杆,木杆上挂着灯笼,有点像景羽前世马路的布局。行人也都个个身着华服,只有小摊贩和车夫才穿得寻常衣物。
令景羽奇怪的是,进入丹真县城区后,路上大部分行人都会主动跟陈雪韵打招呼,普遍的称呼是“陈二公子”。他注视着不断与路人回礼的陈雪韵,咂咂嘴,刚想去问,结果就到目的地了。
一座雄伟的府邸矗立在道路的一旁,上面的牌匾写着“陈家”。这是陈家大门,一般是不开放的,今天特殊,二公子回府,自然是隆重些好。又是比乔家要壮观的,景羽的双手颤抖,他感觉自己跟陈雪韵一下子冒出距离感,以往温和的书生怎么变得如此陌生。
“你……不会也是放着家业不管……跑去念书的那位吧?”景羽将陈雪韵与王兴元的儿子联想到一块。
陈雪韵笑道:“那倒不是,鄙人只是被大儒刚好相中,收进书院罢了。”
四人下马,马交给陈家的马夫看管。一进大门,中央便是一座人工池,其中摆着一座假山,上方是天井,池塘内养着几头锦鲤。走过石板小径,穿过连廊,到一座湖边,一座人工湖。
这里有一座采湖亭,陈父就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待自己儿子的回归。
“爹,我回来了。”陈雪韵激动地跑上前,惯例地嘘寒问暖。
陈母从另一侧的连廊款款而来,她手中提着一屉食盒,里面装着各式糕点。景羽被陈母的容貌惊艳到,四十多的妇人,皮肤还是吹弹可破的状态,走路时的身姿摇曳,单看背影是分不清她的年纪的。
乔絮从头到尾行为拘谨,不敢说话,陈雪韵没反应过来她为何今日如此反常,只是叫她多吃点糖。陈父陈母和蔼地微笑,打量这几位年轻人,笑容愈发灿烂。
倒是陈鸿卓率先开口,他现在还是作为一位父亲的形象:“几位小友不妨自我介绍一番,让我好了解了解。”
“我……我……是乔絮,家父乔柏。”乔絮涨红着脸,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
陈父惊讶道:“令尊便是镇国大将军?”
“正是。”乔絮颔首。
景羽没这个心里负担:“在下景羽,职任定明司司丞。”
“青年才俊,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后生可畏。”陈父称赞道。
凝曲肯定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小女为临安人士,凝曲。”
陈父妙语连珠:“如此佳人,与景贤士很是般配,两人当属天作之合。”他这个年纪还是看得出来景羽和凝曲之间的关系。
不过作为长辈,有一个毛病,就是经常习惯性去问某个问题。陈父现在就看向乔絮:“乔小姐,你可有心上人?可曾婚配?需不需要老夫给你介绍几位?”
乔絮的脸仿佛要滴血,她紧紧拽着陈雪韵的衣角。
陈雪韵明白其中的含义:“哎呀,爹!您就别问这么多了,乔姑娘风华正茂,不差这些时日。”
陈父点点头,没再追问。
四人在陈府用完膳,陈雪韵就要带他们去参观他以前就读的书院,是扬州赫赫有名的书院。
当今扬州唯有一座书院有八等大儒坐镇,那便是梅花书院。而陈雪韵的老师就是那八等大儒,他是在参加一次诗会时被大儒相中,收为学生。
整座书院外充满着一股浩然正气,想必是那位大儒在书院附近设下禁制,抵御邪祟。陈雪韵提起一块腰牌,大家顺利进入书院。
书院内都是朗朗的读书声,陈雪韵带着三人直奔老师的住所。大儒仿佛未卜先知,早早地打开院门,坐在院子中央看手卷。院子角落里摆着一柄佩剑,景羽上前观摩,那柄佩剑长两尺五寸,通体为靛蓝色,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几行字。
“这是鄙人的佩剑,书生气。但是因为鄙人还没到六等天劫境,实力不够拿这柄剑。”陈雪韵解释道。
那位大儒淡漠开口:“书生气是一百余年前一位九等大儒所留下的佩剑,其中不仅温养着浩然正气,还有一位剑灵。”
景羽看到大儒手卷上的署名,好像正是大儒自己,名颜中。
“可惜鄙人要去京城,不然颜师定能助鄙人渡天劫,得浩然正气。”陈雪韵一脸惋惜。
颜中大儒抚须长叹:“修行看个人,拜师无非是一种途径,儒道是你必须要悟的真理,当年先贤王守仁问本心而悟真理,一日直上十等境界,与天地长存,何其威风。你也要效仿先贤,走自己的路。”
“学生受教,是鄙人唐突。”陈雪韵似有所悟。
拜别大儒,众人返回府中,景羽这才知道为何陈雪韵要被称作陈二公子。陈雪韵有一长姐,一幼妹,他是陈鸿卓唯一的儿子。雪韵这个名字本来是要给她姐姐的,后来陈父主张给姐姐取名陈夏云,雪韵这个名字才传到二儿子头上。
幼妹的名字相较于两位姐兄要简单得多,就叫陈晴波。
陈夏云生得柔弱,带着面纱,样貌不清,不过看她母亲,能猜出来是个美人。陈晴波则有些微胖,也许是年纪小,吃得多。因为景羽听乔絮所述,她小时候也是这个体型。
陈雪韵对于自己的姐姐还是很自豪的,他的赞美滔滔不绝:“家姐放眼整个扬州,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她经常受邀参加各个诗会,跟很多世家闺秀有些交情,不出五年,整个大临诗坛兴许有她的大名。就是年近二十,还没找到好人家,家父最近可愁了。景兄,本来你单独来,可能家父就把家姐推给你了。”
“啊这,我对你姐没啥兴趣。你应该让宋潜过来看看。”景羽连忙摆手。
陈雪韵一拍桌子:“也罢!家姐有志向,她想成为诗坛大家鄙人定然是支持的,就算不出嫁也无妨,活得通透最重要。”
景羽对这个观点也是认同。
陈雪韵随即变得消沉:“可是家姐从去年开始就行为反常,原先她参加完某处的诗会后直接回家,可是自那天后她便再也没出府,甚至很少离开闺房,对于各个诗会的请帖都是避而不见。家父很担心,多次派人去询问,结果都是家姐状态良好,无大碍。”
他左右看看,然后贴到景羽的耳畔:“鄙人怀疑家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于是精神失常,把自己关在闺房内不打扰我们。”
“没事的,她身上没有邪祟之气。”凝曲将视线移到远处,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是为何?鄙人觉得家姐再不出门,可能会影响到她在外的风评。”陈雪韵有些着急。
景羽开始复盘刚才的细节,他先提出第一个问题:“陈夏云的面纱是一直都带在脸上的吗?”
“是的。”陈雪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她认识的人里面是否有人要对她不利?”
陈雪韵思考片刻,摇头:“鄙人不知。”
景羽继续问道:“那天的诗会上发生了什么?”
“鄙人也不知。”
景羽腹诽,这是一问三不知啊,难怪就私自下定论邪祟附身。这个事情的突破口在于陈夏云本人和她的交流圈,那天的诗会。直接去寻陈夏云恐怕会吃闭门羹,单纯整理她的交流圈要费很长时间,眼下只能找找那天诗会的线索。
“你知道那天诗会在哪举办的吗?”景羽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在一位世子家中。”陈雪韵吩咐下人取来一张地图,上面涂着红圈,这是他之前所画。
“那就去现场取证。”景羽确定即刻启程,说不准还能去那吃晚饭。
这位世子是大临皇帝的二弟明王的长子。他对陈夏云也是有点意思,所以特地举办诗会邀请众多家族参加,其中包括陈家。不过融茂典自从诗会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陈夏云,他也很疑惑,也试着寄过信,举办过第二次诗会,都没有得到陈夏云的回音。
正当明王世子焦虑的时候,陈雪韵登门拜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