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假小贩和假百姓们,在这条街上还真是扎下了根,学得小贩和百姓们的样子是一样一样的。
这样所造成的结果,就是此番前来王家府宅为王通拜祭的恶匪们,被这帮锦衣卫和王府的亲卫抓了个差不多。
停在长街之外的那些马车樊笼,已经被装了七驾,每一驾马车樊笼都被装得满满当当,陆陆续续地向着交趾城外的地牢而去。
哒哒哒!
就在韩青山他们还在为抓捕剩下的恶匪做准备的时候,朱松他们乘坐着马车来到了这条街上。
“王爷,您怎么来了?”韩青山他们从进入这条街到现在,才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虽说也抓了不少的恶匪,但是此番前来拜祭的,排名在前五的恶匪,却还剩下两个。
哪两个?自然是交趾恶匪排名第二的蒋斯轩和排名第三的李广!
“抓了多少了?”朱松并未下马车,而是隔着车窗问道。
“回王爷的话,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王家府宅之中的恶匪已经被咱们抓了九成九,只剩下了蒋斯轩和李广。”韩青山马上回道。
“两个大头儿啊!”朱松抛出了一句,“难不成他们已经走了?”
“走不可能!”韩青山摇摇头,道:“密探说,这两人正在王府后宅之中,至于在做什么,末将不知。”
“去查。”朱松淡淡地说道。
……
王家府宅后院之中。
此刻,这两方势力的匪首,正在后院大堂之中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视着,而两人的那些手下们也不甘示弱,彼此之间怒目而视,整个厅堂之中的气势称得上是剑拔弩张。
交趾同知庞浩,以及中途到场的交趾知府罗东,此刻正一脸无奈地瞧着两帮对视的人,眸中的神色倒是颇有些耐人寻味。
“死太监,你他娘地太阴险了。”最终还是李广先忍不了了,愤怒地低吼道:“我手下人来报,有一队人悄悄摸上了我清风山,让老子损失了百十来号兄弟,这件事情是你做得对不对?”
蒋斯轩冷笑了一声,道:“李广,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你凭什么说摸上你清风山的,就是我的人?”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李广可不会被蒋斯轩给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怪不得都管你叫老太监,你他娘地纯粹就是一娘儿们。”
“王巴蛋,说什么呢?你他娘地有种再说一遍?”蒋斯轩还没来得说话,五大三粗的蒋原就已经大吼了起来。
李广撇了蒋原一眼,道:“死太监,你家的狗也太随意了吧?若是你不能管好的话,那就让老子来替你好好管管吧!”
“阿原,你退下。”蒋斯轩瞥了蒋原一眼,道:“李广,你管得倒是宽啊,你还是先管好你们家的阿猫阿狗吧!你瞧瞧他们,一个个那眼睛瞪得那般大,怕不是得了眼疾吧?”
“死太监,你……”李广怒了,拍桌而起,眼瞅着就要动手了。
“两位,两位……”
可不能跟这打起来,庞浩和罗东全都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庞浩更是劝说道:
“两位听在下一句劝,眼下不是两位解决私怨的时候。我们已经收到消息,此次前来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朝廷大军,虽说大军是来解决广西境内的匪患的,可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咱们交趾?”
“不错。”罗东也说道:“咱们交趾距离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甚近,若是魏国公当真率领大军前来交趾转一圈的话,你们,可就危险了!”
“呼!”
一直没动弹的蒋斯轩呼出一口气,笑道:“知府大人,在下以为你这话说得并不准确。这一嘛,朝廷大军有朝廷的军规,若没有皇上的旨意,魏国公就算是一军之帅,也不能擅自前来交趾;这第二嘛,这些年来,您和诸位大人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我们若是出了事情,诸位大人们也跑不掉。”
“你是在威胁本府吗?”罗东原本这件事情很简单,可是他没想到,只不过是提了这么一嘴,蒋斯轩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猜得出来,这帮恶匪们,应该是早已经留了后手,若是这帮家伙被朝廷给抓了的话,他们这帮交趾的文武官员们,但凡与这帮恶匪有深入交集的,怕是都会死得很惨,很惨!
“在下可不敢威胁知府大人。”蒋斯轩淡淡地说道:“在下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若是知府大人误会了,在下也没有法子。”
“本……”罗东眼睛一瞪,这个时候庞浩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大人,今日是来商量朝廷派兵广西剿匪之事,您若是与他们计较的话,那今日就没得谈了,消消气,您消消气。”
“呼呼!”罗东狠狠地呼出了两口浊气,道:“好,本府大人不记小人过。”
“蒋兄、李兄,你们先不必急切,在下与罗大人,也不过是在担心诸位的势力受损罢了。正像你们所说,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并不希望你们出现任何的损失!”
李广先是安抚下罗东,随后对李广和蒋斯轩说道:
“还有,俗话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魏国公此次虽说是入广西来剿匪,可当今皇上授予了他便宜行事之权。到时候,他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够率兵进入交趾,到时候他们若是在交趾境内走上一圈,咱们,可就当真是大祸临头了。”
“谁都没生着前后眼,将来魏国公究竟会不会进入交趾,咱们谁都不晓得。”罗东好不容易平复下心头升起的怒意,道:“所以,咱们今日商量事,就得有商量事的样子,两位且坐下来吧。”
“就算你们说得都中了,面对朝廷的五万大军,就算我们再如何防御,也断不会是他们的敌手。”李广重新坐了下来,饮了两口热茶,半开玩笑似地说道:“现在两位达人与我等说此事,难不成是想要我等搬寨子吗?”
与朝廷的五万精锐之师为敌,除非你手底下有足够的兵力,否则的话,与朝廷为敌无异于自寻死路,李广虽说再交趾恶匪中排名第三,但是他整个清风山的寨子,就算是加在一起都不到一千五百人。
清风山不过才一千五人,去和朝廷的五万人互怼,那他娘地不是找死吗?
所以说到后头的时候,李广自己都半开玩笑了起来,搬山寨,那可是大工程,没个一俩月的,是绝对搬不完的。
“是啊,我虽说讨厌李广这家伙,但是他说地确实不错。”蒋斯轩也冷笑了一声,道:“别忘了,我等可比不得两位大人,我们家大业大,寨子中的兄弟们都拖家带口的,若是魏国公当真率兵来袭的话,我们也就只能认命了!”
“所以啊,我以为方才李兄之言甚好!”蒋斯轩话音刚落,庞浩就说道。
“庞大人,是您说错了,还是在下听错了?”听到庞浩的话,不论是蒋斯轩还是李广全都给愣住了。
庞浩点点头,道:“两位并没有听错,就是搬寨子!”
他娘地,庞浩是不是疯了?而且寨子这么大,怎么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蒋斯轩摇摇头,道:“我们若是人少的话,自然是能够逃走的,但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安南!”罗东眯缝着眼睛,吐出了两个字。
“安南?”李广眉头一挑,道:“安南王国?交趾虽说临近安南,但是安南可不同于交趾,我们与安南人可没有什么交集!不对,真要说有的话,也就是曾经抢过安南人的商队罢了。”
罗东摇摇头,道:“你们和安南人没什么交集,但是本府与安南人交情还可以,而且安南多山,并不像我们大明这般,往往山都有主了。安南许多都是无主之山,你们完全可以随意挑选几座来作为山寨的选地。而且朝廷大军就算来了交趾,也不可能长久呆在交趾境内。等到风声过了,你们再回来便是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李广翻了个白眼,道:“搬寨子是简单的事情吗?”
“你们放心,到时候本府会给你们一些方便,等到了安南之后,也会有人接应你们的。”罗东右手食指敲击着桌子,道:“这都是为了咱们自身的利益,蒋兄、李兄就委屈一点,毕竟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厅堂之中一时之间变得沉寂了下来,李广与蒋斯轩全都低着脑袋,眉头皱卺,神色凝重,看来是真得在考量这件搬寨子之事。
“好吧!”许久之后,蒋斯轩率先打破了沉寂,“我们搬!”
“我们清风山也搬!”李广紧随蒋斯轩之后,咬着牙缝说道:“不过,到了安南之后,老子要亲自甄选老子的地盘!”
“好,一切都听你的。”罗东点点头,道:“等到……”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
就在罗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候,突然有一个家仆冲將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地说对庞浩说道:“老爷,不好了!小的觉得外头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咱们的人,咱们府上的兄弟们,全都换成了小的不认识的人。”
“你说什么?”庞浩噌地站起身来,道:“你确定都不认识?”
“不认识!”那名家仆摇摇头,道:“老爷,我们兄弟一起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很是熟识,小的不可能认错的。而且,而且外头街上的那些小贩和百姓们也有些怪异,小的觉得要出大事,便守在门房里,偷偷地往外瞧着……”
“然后呢?”庞浩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继续追问。
那家仆脸上的神色变了,很诧异,同时也有些惧怕:
“方才齐鸣山的王陆王大当家的,带着手下人从咱府中出来,才刚刚骑上马,走到街道中央的时候,突然被那些小贩和百姓们给拦了下来,不过是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王大当家的和他的十来名随从,就被那些百姓和小贩们给拿下了……”
三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说得似乎有点长,但是你可以尝试一下,其实三十来个呼吸也就是四十秒上下,短短的三十来个呼吸的时间,那外头的小贩和百姓们,竟然就能将悍匪王陆给拿下,足见这些人出手的果决以及有序。
“难不成是朝廷的大军?”李广脸色变了,盯着庞浩和罗东这两位交趾的高层,道:“庞浩、罗东,你们阴我?”
“不是!”罗东也拍桌子站了起来,“若是本官想要捉拿你的话,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这些人不是本官安排的。”
“你们别看我,我也是刚刚知道此事。”庞浩见两人的眸光瞄向了自己,连连摆手,道:“我们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抓了你们,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那这些……”想想入府之后庞浩和罗东的举动,李广还是相信他们的,“难道是张展鹏那个老东西的人?这该死的老梆子,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还真说不定!”庞浩的脸色很难看,“这位张老还真行啊,明知道知府大人您在这里,他竟然还敢这般做!”
别看庞浩脸上的表情是愤怒难当,可是他说出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摆明了挑拨罗东和张展鹏之间的关系。
罗东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懒得提出来,反倒是顺着说道:“好好好,张老不愧是张老啊,这还尚未登上知府之位呢,就急着做些功绩出来了,本府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冲进府宅来。”
“大人,还是下官出去瞧瞧吧。”庞浩心中暗暗窃喜,脸上却是恭敬如一,“怎么说,那些大当家的也是来府上拜祭通弟的,于情于理下官都应该出去看看才是。”
“我与庞大人同去……”李广倒是真汉子,还想着同去。
“你疯了吗?”庞浩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想着劝两句的时候,罗东却是急了,“外头张展鹏正等着抓你们,你若是自己出去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