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光明在马叔家吃过晚饭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竹林中的老宅。
朱媺姕还昏睡着呢,他担心朱媺姕醒来跑回大明,自然不敢离开老宅太久。
不然让朱媺姕穿越回大明,出了事,他就没法儿跟朱媺娖交代了。
当然,来时他也没忘记再从家中带些吃的用的。
进入老宅堂屋,随手扯亮了电灯,郝光明就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如受惊的兔子般缩到了墙角。
瑟瑟发抖。
郝光明心一沉,带着警惕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朱媺娖。
关好堂屋的门,他又看了眼西屋(卧房),见朱媺姕仍睡着,这才放下东西来到朱媺娖面前。
朱媺娖听到有人走来的动静颤抖得更厉害了。
郝光明注意到朱媺娖身上有血迹,不禁担心地皱起眉头,问:“你怎么了?李自成已经攻破内城了?”
除了李自成已经攻破内城,攻进皇宫,郝光明想不到还有什么情况能令朱媺娖这位大明公主身上沾染血迹,还一副受到严重惊吓的样子。
总不会到了这时候还有谁在宫内搞政变吧?
问完,见朱媺娖仍埋着头微微颤抖着,仿佛没听到声音,一副自闭的样子,郝光明更担心了。
他伸手握住朱媺娖冰凉的手腕,温声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郝光明手掌的温暖触动了朱媺娖,她终于抬起头来。
瞧见郝光明就不禁泪水溢满双眼,随即就投入郝光明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怪我···呜呜,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朱媺娖泣不成声。
泪水滂沱,很快就打湿了郝光明的肩膀。
可她还是没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郝光明一边轻抚着朱媺娖的背,安慰着她,一边快速转动脑袋。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这时候不好逼问朱媺娖,应当先安抚好她的情绪。
否则朱媺娖情绪失常,更没法儿交流。
就这样,郝光明感觉安抚了朱媺娖十好几分钟,腿都有点酸麻了。
索性尝试着将她抱起来。
双脚离地后,朱媺娖又紧张起来,却很信任郝光明,依旧埋头在他肩膀上。
郝光明将她送到西屋床上坐着,语气尽量温柔地道:“小心点,你妹妹还睡着呢,别把她吵醒了。”
这话有很大作用。
或许是因为做姐姐的责任心,朱媺娖终于又有了动作,扭头去看朱媺姕。
随后她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开始擦眼泪。
郝光明见状忙递过来一包纸巾。
或许是情景恰当,朱媺娖竟然无师自通,很自然地用纸巾擦起眼泪、鼻涕来。
郝光明又去倒了一杯白开水拿过来。
朱媺娖握住了温热的玻璃保温杯,觉得温暖从双手向全身传递,惊恐、低落、愧疚等负面情绪终于被压下,心里不再那么难受。
思考能力也渐渐恢复正常。
“我刺杀了李自成。”
朱媺娖一开口就让郝光明大惊失色,失声道:“李自成死了?!”
朱媺娖摇头,“没有,我失败了···我想的太天真了,即便是借助你给的氙气灯,依旧没能杀掉李自成,反而害得他们三个惨死,就连珍娥姐姐都被抓了,呜呜···”
说着,朱媺娖又控制不住,低着头痛哭起来。
“别哭,别哭。”
郝光明再次递给朱媺娖纸巾,有点手足无措。
此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危朱媺娖。
甚至心中有些无语——之前他都说过了,刺杀李自成并不能解京城之危,怎么朱媺娖还是走了这一步呢?
弄成现在这样,说她自找的也不为过。
但郝光明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朱媺娖的行为。
虽然他还不知道全部事情,但想来是京城内城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地步,朱媺娖多半是不忍就这么抛下崇祯、周皇后等人,又见氙气灯神奇,这才冒险行刺李闯。
“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我再去给你弄盆热水洗漱一下,你现在身上不少血,可是脏得很。”
这么说了句,郝光明就去烧水了。
如今卧龙岗这边虽然不少农家都安装了热水器,但郝光明爷爷却没有用这种“高科技”的习惯,老宅自然没热水器、洗澡间。
外面厨房倒是有烧柴的灶,以及两口铁锅、温坛、煤炉等平常人家已不多见的用具。
下午,他弄来一带锁的铝合金大衣柜,将朱媺娖带来的财宝都暂时收藏好,剩余的时间便用来清理厨房了。
他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在这边开伙。
虽然将来肯定要用煤气灶及各种厨房电器,但目前却需要这个老厨房对付下。
这不,如今烧热水就用上了。
他平常用的电水壶太小,不知要少几壶水才够朱媺娖用,倒不如大铁锅烧水快。
一锅水很快烧开。
郝光明先弄了一脸盆温水让朱媺娖洗脸。
洗完脸,朱媺娖不仅感觉清爽了些,也精神了点。
她看着郝光明道:“我想回去救珍娥姐姐。”
郝光明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不禁问:“她是什么人?”
朱媺娖道:“她叫费珍娥,原是我母后身边的宫女,几个月前才被派到我身边。
我去刺杀闯王,原本只计划带三位敢于刺闯的勇士,但王公公说必须带一个宫女,不然会显得可疑。
珍娥姐姐说她全家皆是闯贼所杀,与闯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便陪着我一起去刺闯。
我失败了,那三位勇士当场···当场被杀了,珍娥姐姐也被擒住。
是我害了他们···”
朱媺娖说到最后又不禁哭起来,没多大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郝光明觉得费珍娥这个名字似乎见过。
于是上网查询。
果然查到明末一个叫“费珍娥”的宫女的故事。
历史上,这名宫女藏井中被闯军找到,于是冒名顶替宫女,后被揭破身份。
但李闯觉得她谈吐不凡、姿容雅丽,于是就赏赐给手下勇将罗虎。
结果费珍娥在洞房当晚,趁着罗虎醉酒睡着,用簪子将其刺死。
至于费珍娥下场,虽没史料讲明,但想来杀了罗虎她也难逃一死。
看过费珍娥的资料,郝光明问朱媺娖,“你在什么情况下来到我这边的?”
朱媺娖也意识到这点很重要,想了想道:“我在酒楼中刺杀闯王时,就因场面太血腥吓人昏迷了···”
说到这里,朱媺娖苍白的俏脸上染上一抹红润,却是羞愧的。
一个在这般场面中惊吓晕过去的人,居然想要去刺杀闯王李自成,真是可笑啊。
嘴角带上自嘲的笑,略微沉默,朱媺娖才接着道:“醒来后,我发现和珍娥姐姐被绑在了一个营帐内,外面应该是有人看押···我醒来后太害怕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所以都没顾得跟珍娥姐姐打招呼,就来到了这里。
直到你过来前,我脑子一直都是混混沌沌的···”
说到这里,朱媺娖停了下来,神情更加愧疚。
她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就直接走了,甚至都没弄清楚费珍娥当时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又或者是死了。
如果不是脑中还存着理智,心中也残留着惊惧,她恨不得立即回到大明那边。
但她知道不能这么轻率。
也许那边正有闯贼蹲守。
她仓促回去再被抓住,可能就没这么好的机会来郝光明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