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历史上不同,因为知道朱媺娖率领十万兵顺江东下,李自成怕被朱媺娖阻隔,弄成了被清军、明军夹击的局面。
他便让白旺等大顺在荆襄的部队,及小部分从陕西、河南撤到湖广的部队留守襄阳,抵御追击而来的清军。
原本,李自成想着,倘若朱媺娖与左良玉没打起来,他便依了朱媺娖此前在江陵的留言,就在荆襄之地抵御清军。
可当得知朱媺娖跟左良玉打了起来后,他便以为有可乘之机。
于是亲率早就聚集于荆州的十几万军队,先破潜江,再下汉川。
若有机会,他还是想取江南为大顺根基。
毕竟,如果他被清军、明军局限在荆襄之地,便如之前宋献策在荆门所讲的一样,再无争夺天下的机会了。
只是,他心中对朱媺娖其实有着很深的忌惮——别看他在牛金星、宋献策以及其他属下面前表现得很自信,实际很担心武昌一战会失利。
若仅仅是武昌失利便罢了,他更怕襄阳也守不住,那时他可就彻底没了进退之地。
真到了那一步,恐怕他即便想选择一方投降归顺,也没有活路,介时怕是唯有战死才是他的归宿。
出于这些考虑,即便眼下人在汉川,李自成却仍挂记着襄阳的情况。
可惜,襄阳到汉川即便有水路直达,消息传递过来也需要一两天。
···
次日中午。
走汉水南边的刘宗敏部最先和驻扎在汉阳镇外面的杨展所部相遇。
此时杨展率领的不仅有边防军第三镇,还有边防军第四镇的两个营,总计一万九千人。
刘宗敏则率领着三万六千多兵马,其中顺军精锐一万余,其余两万多也算得上敢战之兵。
当然,这里所说的顺军精锐也就是比原大西军、左军精锐略强些许而已。
至于真正的百战劲卒则只有刘宗敏身边的一千多亲兵。
因为刘宗敏并未如历史上一般,在潼关之战中受伤,而今率领的军队又比杨展多,故而双方遭遇后,刘宗敏便有一种战而胜之的信心。
他登到高处,眺望了一番杨展布置在汉阳镇外的军阵,便对左右亲卫、将官笑道:“这伙明军瞧着军阵确实比寻常明军严整很多,称得上精锐。
但那又怎么样?当年孙传庭那么厉害,他训练的陕甘三边精兵都被额们打垮。
额们甚至连清军都能斗一斗,虽未有过大胜,小的战斗中却也能互有胜负。
而额们眼前这些明军,不是四川的,就是南方的,肯定不如北方明军厉害。
瞧着披甲挺多,但最后肯定都会成为额们的战利品。大伙儿说是不是?”
刘宗敏这番话虽然水平一般,却属于战前鼓舞士气的必要讲话,左右当然不会让他冷场,当即一个个应和起来。
“是,汝侯说得对,这些明军八成都是绣花枕头,瞧着光鲜,一打起来就垮。”
“咱们都是征战十几年,打老了仗的,如何会怕这些南方的明军?”
“汝侯赶紧下令开战吧,这次额定然杀狗官军哭爹喊娘,跪地投降,再让他们自己剥下盔甲、衣裳!”
“哈哈,那明军可不都要晒鸟了?”
“哈哈哈···”
大笑声从刘宗敏身边聚集的众将领处传开来,周围的顺军将士听见,心中也越发的轻松起来。
和明军打,不仅是顺军将领们有信心,普通将士也有信心。
再加上此前在潜江曾大败马进忠、王允成的五六万军队,此时顺军对战明军还是相当有心理优势的。
刘宗敏见军心士气可用,当即下令击鼓开战。
至于说李自成的命令,让他到江边后寻机从侧翼袭取汉阳镇,他是这样理解的:明军才两万人不到,他却有三万多“精兵”,这就是袭取汉阳镇的最好机会。
此时若不战,等明军增援汉阳镇,可就失了良机。
在战法上,刘宗敏则选择简化变种的“三堵墙”战术。
将三千骑兵散布成三大排,以极稀松的阵型冲锋——既然知道明军多枪炮,刘宗敏自然不可能让骑兵密集冲锋。
后面则安排一万多精锐步卒,分成三大层,跟随骑兵突进,同样排成较为松散的阵型。
两翼再各安排五千偏师,或是干扰明军调动,或是寻机突入明军阵地。
至于剩余的一万多兵马,除了散开作为警戒之用的游骑,以前三千人的督战队,便都是作为预备之用的后军了。
冬冬冬···
随着顺军战鼓敲响,三千多顺军骑兵当即冲向明军阵地。
湖广虽然水网、湖泊密布,但在汉阳镇外两军交战之地还是勉强能让骑兵冲锋的。
这三千多顺军骑兵,虽然并非能够骑射的精骑,却也都能骑马砍杀,算得上精兵,哪怕并非排成紧密阵型,冲锋起来仍旧声势惊人。
杨展知道,决不能真让这些骑兵冲到脸上,于是瞧着顺军骑兵都冲进了两里以内,便下令临时击中起来的营属四哨炮兵开炮。
而今边防军一个炮兵哨配备了10门光明式火炮,于是在轰轰的炮响声中,便有40发炮弹打了出去。
这些炮弹都是开花弹,或是凌空爆炸,或是落地爆炸,即便顺军骑兵人着甲、马披毛毡,只要处在开花弹碎片溅射范围内,就难以幸免。
虽然顺军骑兵阵型松散,可这一轮炮弹打下去,仍有好几十骑落马。
并且因为顺军战马、骑兵都是头一回遭遇大规模开花弹袭击,竟然当场有两三百骑兵的战马失去了控制,在奔进的过程中横冲乱撞起来。
刘宗敏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禁浓眉紧皱,道:“怎会这样?!”
他仔细回想,在江陵时被明军俘虏过的那些人倒是提过那监国公主麾下军队不仅枪炮犀利,而且多用开花弹,也向他们描述过开花弹的威力。
可不论是李自成还是他,都未曾想过,几十颗开花弹一起落下、爆炸会对冲锋中的骑兵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只见随着那两三百失控骑兵的乱跑,越来越多的骑兵受到影响,冲锋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时刘宗敏还不好下令退兵,他也不甘心。
因为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距离明军军阵百余步的地方。
紧接着,让刘宗敏想骂娘的事发生了。
只见很多冲到前面的顺军骑兵都莫名栽倒。
他是打老了仗的人,一看便知,明军在阵前挖了很多隐蔽的陷马坑!
‘额大意了呀!’
刘宗敏黑着脸,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这个时候,原本因为开花弹受惊吓而降速对顺军骑兵而言反倒成了好事,意味着他们可以更好地撤退。
但已经冲到明军阵前的数百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即便没有栽在陷马坑上,也会让明军用火枪击毙与阵前,偶有冲入军阵中的,则会让明军刀牌手或杀或擒。
待看到顺军收兵,明军刀牌手便出阵追杀。
但杨展知道顺军三堵墙战术可在败退时诱敌深入,再以后方精锐步卒反败为胜。
况且他用望远镜看得清楚,顺军虽然败退,却退得很有章法,明显保持着随时反击的能力。
因此,看前阵的刀牌手追出了近一里地时,杨展便及时下令,鸣金收兵。
明军将士虽然立功心切,却无人敢违背军令,全都退了回来。
这让刘宗敏看得既意外,又恨得牙痒痒。
“这姓杨的明军将领是哪个?娘的,看额们败退居然忍得住不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