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人,再听到锦衣卫小旗的话,罗旭张一脸懵逼。
他被锦衣卫盯上,能理解,毕竟他当初说出那番话,有得罪朝廷的地方。去年一些吹捧他的小报刊倒霉时,他就有这种预感了。
可是,为什么他爹也事发了?
他爹犯了什么事?
正当罗旭张回过神来,想要如此问时,便听见罗经达一叹,“过去那么久的事都给查出来了吗?看来朝廷真是容不下我罗家父子了。”
锦衣卫小旗冷笑道:“久?十三年可不算久,当初你走私时所杀之人的女儿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你每年还假惺惺地带着礼物去看望她们母女,甚至想将那人的女儿说给你儿子做续弦。
难道每次看到心里就不愧疚吗?又或者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杀人的罪过?”
原来,十三年前罗经达为了提振家业,跟人合伙出海走私货物贩往日本,一趟就发了财,回来的路上想到钱财要跟合伙人分一半,杀心顿起,就联合船员将合伙人在海上杀害了,并收买船员隐瞒此事。
那时候,天下乱象已显,不论是出海走私还是杀人,都不算什么,所以罗经达对此事首尾处理的并不干净,即便时隔十三年,依旧让锦衣卫查了出来。
这时杭州缉私局的人上前道:“后来你虽然自己上岸,不再走私,却暗中派遣手下参与出海走私,直到当今天子继位才停止。
但你若以为断了几年,朝廷便无法追究你当年所犯的走私罪,那就错了。”
杭州税务局的人也上前跟着道:“罗经达,我们怀疑罗家商号下各店铺有偷税漏税的嫌疑,需要详查账目,还请你配合!”
见自己犯的事被官府的人一条条说出来,罗经达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眼神复杂地看向儿子,用并不激烈的语气道:“你这个坑爹的混账东西,算是彻底把你爹我坑死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任由巡警局的人将他带走。因为在他所犯之事中杀人罪最大,当由巡警局主管。
锦衣卫小旗则带着人将罗旭张请去“喝茶”,并道:“放心,你死不了——像你这种污蔑英烈的人,就该生不如死。”
这句话,让罗旭张彻底没了精气神,心中则满是悔恨,恨自己当初不该为了出名在酒楼说出那番话,还配合一些民间报刊做采访。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事做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
南京,紫禁城。
在舆论完全被引导向正确的方向时,朱媺娖在武英殿召见了才回到南京不过一天的出使和硕特部使者队伍的副使,外交参赞顾崇。
通过顾崇的口述,更细致地了解了使者队伍在和硕特部遭遇的事情后,朱媺娖不禁感慨,当下时期,出使他国,尤其是敌对势力,确实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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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得给外交人员提高薪俸待遇,才能对得起他们所承担的危险。
听出顾崇担忧黄宗羲的安危,朱媺娖便道:“你且放心,朕已经让锦衣卫北镇抚司派人到和硕特部的地盘活动,尽力给黄太冲创造有利的生存条件。”
事实上,朱媺娖早在去年镇夷所防虏战后,就让锦衣卫北镇抚司加紧对和硕特部的渗透。
到目前为止,和硕特部已有不少大小贵族与锦衣卫有了联系,甚至连鄂齐尔图倚为臂膀的堂叔毕力格,都跟锦衣卫有了接触。
只是目前毕力格还没明确表示要为大明效力而已。
所以,黄宗羲与三名禁卫军将士被送去天山北麓放牧,或许生活会很苦,很艰难,但生命安全却是有一定保证的。
只是这些事黄宗羲等人并不知晓罢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在大明境外的活动一向都属于高度机密,连内阁都不知道。黄宗羲等外交人员,如非必要,自然也不会知道。
顾崇退下去后,朱媺娖看了会儿报刊。
如今大明报纸刊物已然很多,因此,除了大明报外,朱媺娖日常也会看一些其他销量较大的报刊。
所谓兼听则明,通过锦衣卫、官员、报刊三种途径去了解大明各方面的事,足以保证她真实了解紫禁城外面的事,避免被单一途径信息误导的情况出现。
看了几份报刊,见上面对“戍边牺牲将士无一投降”之事尽是赞颂、捥赞,朱媺娖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心道:如今这舆论总算是被引导向正确的方向了。
在此事中,表面出力的是大明报、京报、大河报等官方、版官方的报刊及相关工作人员。
暗中实际还有锦衣卫南镇抚司在办事。
看完报刊,朱媺娖便招来了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李振武,问:“那些质疑乃至污蔑戍边牺牲将士的人都查得如何了?”
李振武道:“目前已经查了上千人,其中有两百多人本人或其亲属有各类问题,都已交给有司查处。
此类事南镇抚司有备桉,若陛下要查看,臣可以让人送过来。”
朱媺娖点头,“那就送过来吧。”
锦衣卫是把锋利的双刃剑,虽然有东厂在其中安插的眼线,但朱媺娖还是着力在规章制度上控制好这把双刃剑,以免误伤良善。
比如说,南镇抚司查人、查桉、办事,不仅都有一定规章制度,权利受到限制,而且所做之事都需建立档桉,以方便朱媺娖及东厂明面上的人随时查看。
北镇抚司在大明境外的活动虽然属于高度机密,但同样会建立档桉,只不过都是保密级别相当高的秘密档桉罢了。
随后,朱媺娖又对李振武道:“接下来,你选拔人手组织一个专门调查大明儒学名士、大家、宗师的队伍,把这些人的事都查清楚。”
李振武听了神色微变,忍不住问:“陛下查这些人是要···”
话没说完,他便意识到这并非他该问的,当即抱拳躬身请罪,“臣不该有此问,请陛下降罪!”
朱媺娖看了李振武一眼,虽然只是一个澹澹的眼神,却让李振武在这仲春时节冒出了冷汗。
接着他便听见朱媺娖道:“此事确实不是你该问的,但告诉你也没关系。
如今新学(自然科学)已经兴起,儒学却并未式微。若是新学继续发展下去,而儒学却找不到出路,二者必有大争。
学术争端也必然会牵连到官场、政局,进而影响朝廷正常运转。
所以,与其让儒学在大明与新学内耗,不如为其找到一条出路。
当今全球各强国皆在开拓海外,以获取暴利,传播本国文化及意识形态。
我大明也将走出这一步——新学十分有利于我大明提高生产力、大搞建设、发展经济,但在传播我大明文化及意识形态方面却不太合适。
而用儒学去做此事,便最合适不过了。
因此,朕想挑选一批合适的儒家学者,让他们提前针对此事进行研究讨论,为将来用儒家教化四方做准备。”
李振武听完只觉汗颜不已。
先前他乍听朱媺娖让查那些儒门学者,还以为是因为这些人当了新学的路,要查这些人的把柄,甚至用一些手段阴谋陷害,为新学更快发展扫清道路呢。
没想到朱媺娖竟然是要大用儒学,以之教化四方蛮夷。
他此时对眼前这位才十九岁的女帝真是由衷的敬服,只觉得朱媺娖心胸之广阔、志向之高远已然超过了神州历代帝王、雄主,让人愿意舍命追随。
回过神来,他不由兴奋地道:“臣必定办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