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庙,皇帝朱棣和太子炽,以及太子怀里抱着的朱瞻基,这个大明皇长孙在前,
汉王则在后,跪地给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头上香,敬献供品。
只见在享殿接受供奉的四位先帝,分别为——
仁祖淳皇帝讳五四,
熙祖裕皇帝讳初一,
彝祖恒皇帝讳四九,
德祖宣皇帝讳百六,
以及太祖高皇帝讳元璋,他的爷爷。
只不过,在太庙里却看不到朱允炆的庙号。
祭祖之后,朱棣带着俩儿子和皇太孙返回奉天门广场,举行元旦大朝。
这是一年最隆重的大朝会,仪仗自然也是最高规格,朝贺礼仪十分庄重。
仪卫威严气派,公卿百官整肃、各国使臣毕恭毕敬,尽显上邦大国气象!
奏乐声中,朱棣步履沉稳登上金台帷幄,在金漆龙椅上端坐,接受万邦万民的新年朝拜!
他以为自己会陶醉于这些宏大的仪式,所带来的成就感。
但此刻,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没了兴致。
俯瞰那成千上万的俯跪在面前的臣子,他想着的却是十四岁那年的春天,大本堂的那些兄弟们。
憨傻的二哥,傲娇的老三,老实的老五,蠢笨的老六,时不时挨自己揍的老七...
还有那个在自己每每犯错后,总是温柔给自己擦着药,数落着自己别老惹父皇生气的大哥。
若是大哥还在,他真的愿意将皇位重新交还给他,死心塌地做他的左膀右臂。
奉天门广场上,山呼海啸的朝拜声忽然将他唤醒!
朱棣这才惊觉,自己早不是那个燕王,从这一刻起,他将是大明的新主人。
永乐大帝!
三声响鞭过后,群臣便在礼赞官的率领下,朝贺赞呼。
历朝历代,群臣大朝行礼都是三呼万岁。
但到了他爹朱洪武这里却开始变了。
老朱觉的‘万岁’这个词儿简直他娘的瞎扯淡,能活百岁就叫人瑞,活一万岁的那都是老王八蛋。
于是,在洪武二年一次朝会中,他便与群臣商议,‘万岁’之言虽然好听,但太扯淡,把赞呼之词给咱改改。
‘遇朝贺之日,赞礼官云赞呼,众臣皆呼‘愿君有道’!再赞呼,众臣皆呼‘天下和平’!你们以为如何?”
当时还没嗝屁的李善长便提议:‘两呼欠缺,还是应该三呼,至于赞呼之词,是臣祈君之至诚也。
或可将词改为:一呼天辅有德,二呼海宇咸宁,三呼圣躬万福。’
朱元璋觉得还是咱李大管家有文化,伸出大拇哥点了个赞,狂呼666,便这么定了下来。
自此以后,朝会遂不呼万岁,而是改用韩国公那套赞呼之词。
拜礼毕。
本来今日大朝,只是接受朝臣和使者的赞和,不议正事。
在山呼海喝的赞礼结束后,朱棣却忽然命人宣旨。
竟然是封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
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大将军朱能,勤王护驾,守备太平,勘功以国....”
随着旨意颁下,台下的群臣也慢慢听明白了,这是给张玉、朱能、丘福几个货封爵呢。
这些人自燕王潜邸时就跟在身边,在靖难时更是立下大功,封赏也不奇怪。
果然,几人的爵位很快就出来了。
张玉,荣国公,加太子太傅;
朱能,成国公,加太子太傅;
丘福,淇国公,加太子太傅;
最后是姚广孝,担任僧录司左善世,再加太子少师。
至于功劳最大的苏谨,却没有任何旨意。
几乎所有和苏谨不对头的官员,都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
你当了两部尚书又能咋滴?
就算你能活一百岁,也总有干不动,乖乖退下来的时候吧?
无公无爵,如何传承百年?
到时候,不过过街老鼠耳,还不是任人拿捏?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揣测圣意,是不是苏谨功高震主,已经被圣上忌惮?
若自己趁着墙倒之时,轻轻推上那么一把...
啧啧,美滋滋。
有几头货已经在肚子里开始打腹稿,用什么罪名弹劾苏谨好呢?
是欺君罔上,还是目无法纪,暴虐欺民呢?
还是贪墨受贿,枉纵枉法呢?
乖乖,要不几条一起上,直接将其钉死可好?
就在这时,皇帝却抛出最新的一道旨意!
苏谨,封晋国公,加太子少师,并为帝师!
闻言,几乎所有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原来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啊...
晋国公,虽然只是国公,但所有人都清楚,‘晋’代表着什么。
虽然大明以吴号为尊,但秦、晋、燕等封号,可不是随便封的。
而且封地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给的!
但当他们听下去后,才知道这只老鼠拉的木锨,大头远远不止于此...
“.....晋国公,加北平将军府大将军,两淮漕运总督,辽东援朝军总兵官,北洋水师总兵官,
加辽东道、山西道行军大总管,加辽东道、山西道黜置大使,
提调辖区内一切军政事务,如遇不决之事,可行便宜之权...”
乖乖隆地洞,韭菜炒大葱...
好家伙,这帮文官直呼好家伙!
苏谨这是小母牛坐风筝,要上天啊。
封地在晋,同时掌握北平、辽东、山西军政大权,这是陛下对其何等的信任!?
可笑自己刚刚还在腹诽苏谨‘失宠’?
你丫见过哪个失宠的货,能掌握数省军政大权的!?
更何况,北平还是陛下的龙兴之地,意义更不一样。
这还弹劾个屁股啊?
真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陛下添堵唱反调,怕不是明天全家都得去爪哇国玩泥巴去?
任亨泰笑着推了苏谨一把:“苏大人,还不快上前去领旨。”
苏谨无奈叹口气,露出苦笑:“我能不去吗?”
任亨泰胡子一吹:“那怎么行?”
摇摇头,苏谨排众而出,单膝跪地:“臣,苏谨,领旨谢恩。”
朱棣面露狡黠的笑容,旋即将上弯的嘴角强行压下。
小Zei,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就算将来你撒丫子撩了想撤火,交割这么多军政要务,你也得交割个一年半载的吧?
就算你当真要走,那也得给朕留下来当牛做马几年,等朕把你榨的一滴都没有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