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源、尹心、江民三人,押着达柳和埃文斯,昂首挺胸走进李朝王宫。
不过在张弛的坚持下,他还是陪着几人一起进了宫。
毕竟他的身份是护卫队首,同是大明羽林卫千户,自然有资格进来。
李芳远怕的是羽林卫进来,一言不合给他玩一出‘全军突袭’,将他生擒当地。
只进来四个人加俩俘虏的话,他表示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
走进王宫大殿,齐源照足了礼节施礼。
就在李芳远以为齐源不敢把他怎么样的时候,后者直接将俩俘虏一推,给他玩了一出先礼后兵:
“李氏主,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今日咱们就来论一下,尔勾结英倭,袭我大明使团营地,是何居心!”
“啊...这个...”
李芳远频频给柳廷显使眼色,后者无奈讪笑:“上使,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齐源冷笑:“这俩人你们眼熟吧?可别说他们住在王城附近那么长时间,你俩都不知道?”
说着,张弛狠狠给了达柳一脚。
达柳昨晚被张弛‘美美地’招待了一晚上,看到张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立马涕泪横流。
都不用他们再问,当即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如何勾结李芳远,谋袭大明的事再次交代了一遍。
一边的埃文斯生怕错过立功的机会,在达柳说的不详尽的地方,积极的予以补充...
李芳远脸若死灰,柳廷显双目一闭,眼泪横流。
不用想,他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上使,上使你听孤狡辩,啊,不是,你听孤解释!”
李芳远口不择言,神情慌乱:“上使,此事俱是柳廷显所为,孤也是被他蒙蔽了啊!”
果然。
柳廷显叹口气,王的反应毫不意外,俱在他预料之中。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将官帽轻轻除下,跪伏在地:“臣有罪,请上使处置。”
他留了个心眼,请上使来处置他。
自己跟着使团回了大明,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若是交给薄情寡义的王上,只怕立即就会杀了他,然后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他身上。
甚至他的族人也会受到牵连。
齐源看着做戏的君臣二人,嘴角的冷笑就没有停下过。
啪,啪,啪!
齐源忍不住鼓掌:“李氏主演的一出好戏,有这本事不去咱们教坊司真是可惜了。”
李芳远闻言恼怒,却不敢说什么。
“难道李氏主真的以为,拿柳议政顶罪就万事大吉了吗?”
“本官告诉你——做梦!”
“勾结敌寇,谋杀使团,这就是在造反!”
“孤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眼见上使生气,李芳远肝胆欲裂。
正如齐源所料,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把齐源怎么样。
别说王宫门外荷枪实弹的五百羽林卫,一怒之下会不会杀进来。
那耽罗岛上的大明舰队,也不是吃素的!
只怕自己上午杀使者,下午大明的舰队就能轰开平壤的城门。
“上使消消气,消消气”,李芳远小心陪着笑:“不知上使要孤如何赔罪,才能原宥孤的过失?”
齐源眉毛微微一挑,心说戏肉终于来了!
但他却不着急抛出条件,继续冷着脸:“造反乃夷族大罪,原宥?李氏主说的倒是轻松啊。”
“啊,这这这...”
“不过嘛...”
齐源冷冷一笑,盯着目露欣喜的李芳远:“若想大明不对李朝用兵,我劝你即时退位了吧。”
“啊?”
李芳远手脚都被气的直发抖,却听对方继续说道:“李成桂不是还活着呢吗?你这王位是怎么来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若是你肯将王位交还李成桂,谋逆大罪也不是不能谈。”
“上使过分了!”
“孤上应天意,下顺民意,更有大明诏命诰封,何来王位不正之说!”
李芳远什么都能谈,唯独这个王位不行!
“既然上使仗势欺人,那孤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他日大明仰仗武力欺压朝鲜,大不了孤与朝鲜上下臣民共存亡便是!”
“上使,请吧!”
齐源哼了一声,冷冷盯着他:“如此甚好,再会!”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弛一头雾水,将俩俘虏拎起来,押着一同离开。
出得宫外,齐源命令羽林卫继续驻军宫外,给李芳远施压。
他则和尹心、江民、张弛几人进了不远处的营帐。
“大人,您今日之举,恕下官难以理解。”
刚刚进帐,江民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咱们不是要谈驻军的事吗?为什么忽然变成让李氏主交出王权了?”
“是啊”,就连张弛也忍不住插嘴:“他好不容易造反弄到的皇位,岂能拱手相让?”
齐源哈哈大笑:“诸位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齐源不慌不忙的在炉子上坐上了水,眼睛直勾勾盯着炉子里的炭火:
“来,都烤烤火,这天,冷的真有点邪门。”
几人围坐在炉子边谁也不说话,静静看着齐源。
“你们说,这李成桂如何?尹主事,你负责外事较多,不如你先来说说。”
尹心沉吟半晌,慢慢开口:“李成桂雄才大略,善于隐忍,
若非李芳远大逆不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今日之李朝当是李成桂的天下。”
“说得好,江主事,你也来说说。”
“是,大人。”
江民想了想补充道:“李成桂输就输在‘爱惜儿子’这四个字上,其实以他的本事,李芳远即便出手突然,也不会全无反制之法。”
“下官窃以为,虽然如今李成桂在咸兴幽居,但其又何尝不是仍在隐忍?”
“不错!江主事这句话说在点子上了!”
齐源抚掌而笑:“李成桂一直在积蓄实力,只等一个覆灭李芳远的机会,只是被盯的很死,一直没什么机会罢了。”
说着看向张弛:“张指挥,给你和李成桂同等的兵力,公平的拉开阵势打一仗,孰胜孰负?”
张弛一愣,认真的想了很久后叹口气:“末将也想说一定能赢,但...”
苦笑一声:“李成桂当年是仅次于高丽战神崔莹的将军,不算其他因素,我与他打的话,最多五五开。”
这个五五开,是张弛最后的倔强。
他心里清楚,公平一战的情况下,他不敢说自己能赢这位,曾经的高丽第二战神。
说到这里,张弛疑惑更甚:“既然李成桂这么厉害,齐少卿为何还要他恢复王位,这岂不是...”
“你是想说此举是给大明增添麻烦是吧?”
“末将不敢。”
虽然说着不敢,但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说——俺就是这么想的。
再看尹心和江民的表情,就差把俺也一样四个字,挂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