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回头，看到朱标漆黑的棺木，再次老泪纵横，脚步都有几分踉跄，这是他的儿，培养三十多年的唯一继承人。
老朱从香案上拿起一炷香，手颤抖着，就着一旁香烛点燃，插在香炉上后，一时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今夜扁舟来决汝，死生从此各西东。
小朱有点同情老朱。
老朱这辈子太惨了，早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妻，晚年还丧子。
或许很多人觉得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能成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已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但老朱真的幸福吗？
谁也说不明白。
“皇爷爷，莫要悲伤过度。”朱允炆走向前，和一旁的太监一起搀扶着老朱，“父王定不想让皇爷爷如此悲伤，大明还需要你啊。”
朱允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本来已经决定不和朱允熥争了，可是，可是那是皇位，一言定万人生死啊！
谁能拒绝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呢。
老朱泪眼婆娑地看着朱允炆，眼中带有让人看不清楚的意味。
允炆在标儿病重的时候，一直衣不解带地在床前侍奉，可见心存仁孝，但，势力太小。
自己当初愿意让常氏入住东宫，也是因为常遇春死了，常升又是个聪明人，可惜蓝玉那个蠢货要死站小朱，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为难，本来蓝玉是他留给朱标最锋利的刀啊！
朱允炆被老朱盯着，浑身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皇爷爷，一定要保重龙体，天下百姓都是靠皇爷爷扶腰。”
“父王希望皇爷爷好好的，不然他在下面更是难安，同样我们这些雏鸟还需要皇爷爷的庇护。”朱允炆想抱一下老朱，但是心里还是惧怕老朱这个屠夫。
老朱宠溺地摸了摸朱允炆，“好孩子，爷爷没有白疼你。”
老朱看得出朱允炆的惧怕，但谁不怕，就算是长大的朱标都有惧怕他这朱屠夫。
想到这，一道不正经的身影浮现老朱心头，老朱不自觉地笑了，下面的百官和吕氏瞬间都变了脸色。
他们神情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怕是只有贪欲吧。
老朱环视左右，目光停留在小朱的身上。
小朱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平静，就像独立于世外，又想被众人遗弃一般。
老朱微笑：“逆孙，还不给你爹守灵！”
小朱看向老朱，大大咧咧道：“我看你们一家子挺和睦的，我上前凑啥嘞。”
“你说什么？”老朱有点不敢信，“你个惯道孩子，咱儿不是你大大了？尽说些淘闲气。”
老朱对小朱严厉呵斥。
周围百官神色更是一变，这风向，还有待考究啊。
而吕氏更是欢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要是允炆能得到老朱支持，不比十个文官集团更有用吗。
“尽晓得熊人，我在这站半天，皇爷爷也不管我，要是我老爷在，肯定心疼死我了。”小朱嘟起嘴，尽量把他俩之间的关系搞得像正常爷孙，老朱这种老农思想的人，想要的就是这样亲情。
吕氏抬头，望向老朱，老朱这意思是想给两个皇孙定个亲了？
吕氏脑海闪过许多大人物，要是允炆能有个靠山靠着，总归要比现在好吧，至少单独和朱允熥对比的时候，不会显得不堪一击。
小朱长大了嘴，惊讶得合不拢来。
他现在可是孩子啊，这么早就要被女性摧残了吗？
小朱眼睛微红，算了，天命难违，他，认了。
小朱大喜，快步跑到老朱面前，但看到朱标的棺材，瞬间沉默，太主动了，有点太孝啊。
“皇爷爷，父亲刚...孙儿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朱允炆神情悲苦，倒是个孝子模样。
老朱神情一暗，拍了拍朱允炆：“难道你一辈子就不娶了吗？现定个婚吧。”老朱一话就定下基调，无人敢反对。
小朱很是不屑的跪在老朱身边，而朱允炆因为惧怕老朱的气势，反而有点发虚的感觉。
不过总归是接受现时代最好教育出身的皇孙，勉强镇定自若还是可以做到，不会像其他家的小孩容易吓傻。
老朱看了两个孙子，朱允炆他还是很满意，很有标儿的书生气，只是这孩子有点呆板了，缺了几分灵气和霸气。
而这小逆孙，突然变得胆大包天，有几分常遇春的痞气，同样继承他的霸气，最重要的是他刚中带柔，齐泰那个呆子当场不给他面子，这逆孙却礼贤下士，没有半分仗势欺人的姿态。
皇位传给谁呢？
朱标的离世，不得不让他面对着残酷的现实。
大明需要一个仁君，给大明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可是大明现在能打的太多了，朱允炆和朱允熥两个半大小子能压住那些骄兵悍将吗？
就算是朱允熥都不可能，因为蓝玉那把刀太利，一个小孩子玩刀，很容易伤到自己。
那从自己儿子选？
老二和老三那两个混账，不比胡亥之辈差，他的大明要千秋万代，可不能二世而亡。
最后只能停留在燕王朱棣身上，从个人才能上，朱棣作为继承者是很不错的选择。
但不能选，至古以来立长不立贤，老朱并不在乎这个，但一旦立朱棣，那他两位哥哥怎么想，他的弟弟怎么想！
等他死后，那八王之乱，恐怕就要在他的大明上演了。
他要的是大明千秋万代，就决不能如此！
剩下的，还是只能从标儿的儿子里选了，只要他们叔侄稍微同心，大明也能多兴旺几年。
原本标儿的儿子中只有朱允炆还能让他满意。
朱允炆知书明理，为人谦和，从小被大儒教导，是个合格的储君胚子。
而小朱，生母常氏，外祖父常遇春，舅祖父蓝玉，母族势力强大，论嫡庶之分，小朱也是当之无愧的嫡子。
但是曾经的他不行！
立小朱，蓝玉这些就不能除，只是小朱从小不好读书，同时性子懦弱，这外戚他压不住。
尽管这两天朱允熥变化不少，但，拿一国国运做赌，老朱干不出来。
“标儿，你怎么离我而去了！”最后老朱还是觉得朱标才是最佳皇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