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钻枪管需要多长时间?”秦祚明侧头问道。
“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手工钻出来,而且非熟练工匠不可,否则极其容易钻破,前功尽弃。
九当家的,只要枪管弄好,其实制作一支鸟铳不过一个月,快的很!”
“钻枪管的时候就没有用车床?”秦祚明仔细回忆了一下:
“我记得宋朝便有了简易车床,可以对金属进行切割和加工的。”
“九当家的,这个我便不清楚了,但确实都是纯手工制作,所以鸟铳制作还是挺辛苦的。”
“嗯,我是晓得的工匠的辛苦。”
秦祚明边走边点头,工匠大多地位低下,要不然他也不会想着用上车床加快速度。
现在不是要求手工出细活,有收藏价值,是要更快的把人装备起来。
秦祚明虽然想要把瓦当山建立成为自己的根据地,但是手里也得掌握一支军队。
李自成丢了北京后,脑子大抵是越发的不清醒,战略上接连失败,很快会被清军联合明朝降兵搞得放弃自己的陕西地盘。
陕西没有了李自成等人的牵制,加上史可法等弘光朝对清廷联掳灭贼的做美梦的策略。
秦祚明对于南明的文臣武将,根本就没有抱有任何幻想,大明最后的支持者就是靠着一帮反贼和海盗。
正是南明想要等联掳灭贼策略,当中的那群贼撑着大明到最后一刻。
至于清军才不跟你南明玩什么联合灭贼。
多尔衮发现你南明想跟我议和,原来你是个软骨头。
以前高估你了,清廷许多贵族想着划江而治就挺满意的。
现在发现你是个软柿子,再加上许多投靠清廷的汉官如洪承畴等人劝说,直接就要灭了你南明。
在争霸当中,实力永远是维护正义的基础,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最让秦祚明觉得刻不容缓的是,明年清军就该进入四川一路屠杀了!
所以秦祚明在清风寨站稳脚跟后,就是要发展武器和人员。
鸟铳稍加训练,普通人就能使用。
什么弓手训练需要三年,拉弓射箭也有次数极限。
什么出刀的角度要这样练习。
有了火铳之后,不需要,直接砰砰解决。
大人,时代变了!
至于火药的成分是不缺的,四川是有硝石洞的,木炭和硫磺也不稀缺。
邵明俊颇为怀疑道:“九当家的,难不成你有办法?”
面对邵明俊的提问,秦祚明也没藏着掖着:“我是有解决的法子。”
“啊,真的!”
“嗯。”
一支鸟铳的制作。
秦祚明从头看到尾,反复观摩,利用车床钻孔能节省很长时间。
至于简易车床的diy,他甚至亲手做过,谁都有个搭积木手痒的时候。
反正钓鱼,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干生气。
要么鱼一直没口,要么就切线。
总不能人打窝去吧,莫不如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
车床搞出来,如果在加上水力的带动。
以前工匠们一个月搞一只枪管,兴许几天就能搞出一支枪管。
多做几个钻床,怕是铁匠们小锤打造的枪管都要跟不上了,还得多收徒弟。
邵明俊没想到秦二哥他真应了,心中暗暗思索,莫不是从那本天工开物里学到的?
雷大头吸着烟跟在后面:“我尼玛,老九他啥都会?”
郑路怀里抱着一大堆碎银子,鼓鼓囊囊的:
“总。哼,九当家的,他可是天佑之人,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我尼玛,天佑之人?”
雷大头被这四个字震的说不出话来,什么人才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啊。
“嗯。”
小旗官郑路认真的点点头,别说,那个半吊子林郎中的医术确实有一手。
既然他能用模拟打雷的天佑之法救治好大西军贼首张献忠,那就说明总旗大人才是真正的天佑之人。
这种事,在大明除了秦祚明,没人认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结果。
“我尼玛。”雷大头吸了一口烟:“老九这不得找二当家的批批命去?”
秦祚明在前头走,没搭理这茬。
科学才是第一发展规律。
可惜自己对于天工开物研究的也不多。
而且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天工开物,是没有经过勘误,有许多错字的。
十二户工匠,便聚在秦祚明面前。
“见过九当家的。”
秦祚明对于这些金匠、铁匠、木匠都了解过了。
大明把人户分为民、军、匠三等。
其中匠户地位最低,如果改他们的户籍需要得到皇帝特批,故而当他们的口粮被克扣后。
许多工匠以怠工、隐冒、逃亡等手段进行反抗。
再加上官场贪腐,工匠们的日子更是没法过下去了。
但现在无所谓,皇帝都上吊了,管不着他们了。
这些工匠,几乎全都是逃亡至此,在他们看来,朝廷还没有麻匪窝对他们仁义呢。
秦祚明也不废话,看着众人朗声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祖传的手艺,也了解过,你们种田的技术实在不咋地,横向对比,收成也没人家好。
我今天把你们叫在一块,就是想要让你们给我干活,做你们擅长的事。
干的好,赏赐少不了!”
秦祚明示意邵明俊把雷大头的钱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碎银子。
不少工匠见了银子,但是脸上有些迟疑,干的好是有奖赏,干得不好呢?
“当然干的不好,也有罚,赏罚分明才是好规矩。”
工匠们左右看看,一个年纪稍大的木匠走两步抱拳:
“九当家说的在理,不知九当家的想要我们做什么?”
“做鸟铳。”
现场只有铁匠们颇为兴奋,这事他们熟悉啊。
南方各地多做鸟铳,只有北方的工匠才多做火炮。
秦祚明吩咐道:“邵老弟,你去招呼铁匠,这几日就打造枪管。”
“明白。”
秦祚明走到木匠身边:“你会不会做车床?”
“九当家说的可是旋作。”
“嗯,算是吧。”
“那小的会做。”
“行,你做出来一个我看看,有大用,我这有几张图,你看看。”
老木匠受宠若惊的接过图纸,当他打开图纸,眼睛瞪的溜圆。
他差点以为眼前这位是跟天启帝学的。
毕竟先帝的木工技术,不是一般工匠能比拟的。
九当家这异于常人的气质,莫不是真和大明皇室有关?
秦祚明吩咐完了之后,这才拉着金匠道:“我找你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会不会铸钱?”
金匠也不含糊,方才觉得自己选不上,快乐和赏赐都是其他人的,此时颇为兴奋的道:
“不知九当家的要用那种泥、石、铜、铁那种铸范?”
“那种最好用?”
金匠脱口而出:“自是石范,翻砂法,它的钱腔都是阴文,可以直接用来铸钱。”
“好。”秦祚明掏出两张图纸:“抓紧篆刻,铸模子铸造钱币,山上不缺铜矿。”
“明白。”金匠颇为兴奋的点点头。
尽管今日九当家的把山寨的猪婆龙给打昏的事,还没传出来。
但这些人都听过九当家的事,他长得英俊,为人和气,站在田间地头,与许多农户闲聊,甚至吃鱼还要给钱。
再加上与秦祚明一起上来的那几家人,自是对外满口夸耀九当家的。
故而九当家乔六的好名声,早就传遍了瓦屋山。
毕竟,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麻匪九大王,整个天下,都没听闻过。
有了如此种种的好口碑铺垫,在加上秦祚明真的把银子亮出来了,这些工匠们干劲十足。
铁匠的小作坊当即开起来了,叮叮当当的。
秦祚明瞧着他们挥舞小锤,心里总是不自觉的喊着四十四十四十,为他们加油鼓劲。
至于老木匠干的是个精细活,他得时不时的和秦祚明探讨一二。
秦祚明看着金匠铸钱。
钱模以木四条为空匡,土炭末筛令极细,填实匡中,微洒杉木炭灰或柳木炭灰于其上,
或熏模则用松香与清油,然后以母钱百文,冷定解绳开匡,则磊落百文,如花果附枝。
反正就是箱子一开一合,许多铜钱出来便跟青铜神树似的,一串一串的。
秦祚明瞧着金匠贾伯拿出锉刀,开始整理挫钱。
“九当家的,翻砂法就必须有母钱,然后根据母钱来翻铸行用钱,即子钱,由于母钱的不同,那么子钱也各异。
一会九当家的选好母钱,以后的的铜钱就照这个铸造,只要控制得当,所有的子钱便能一模一样。”
“好,你慢慢磨。”
晚饭的时候,直接稻花鱼蒸煮。
秦祚明发现都是把铁锅支起来,没有一个用土灶的。
毕竟小冰河时期,又在瓦屋山顶上,秦祚明不知道这冬天冷不冷,用不用盘火炕?
秦祚明隐约记得冬日的“蜀山”景色很美,白雪皑皑的。
“你家里有过冬的衣服吗?”秦祚明舀着锅里的鱼汤随口问。
老木匠吃着碗里的陈年旧米:“回九当家的,有。”
“能保暖吗?”
“多生火取暖冬天就能挺过去的。”
“倒也不错。”
秦祚明便没言语了,看来山顶上的收成能吃饱。
至于穿暖,怕是需要再努力努力。
要么火炕要么火炉子就得安排上,以免冬天里靠着抖动取暖。
没让秦祚明等太久,金匠贾伯就拿着四枚铜钱,两个是一文的,两个是当十铜钱。
“九当家的,铜钱做好了,你瞧瞧。”
秦祚明一口气喝完鱼汤,笑呵呵的接过铜钱,借着火光瞧了瞧。
铜钱正面上下左右各一个大字:整个好活。
对应是崇祯通宝类似的位置。
铜钱背面光滑无比。
尤其是正面整字上还有个小小的缺口,作为防伪标志。
“嗯,这钱做的不错。”秦祚明挑出两枚收起来装进自己的口袋,对着金匠笑道:
“贾伯,这两日就辛苦你多铸造一些铜钱。”
“好嘞,九当家的想要铸造多少就铸造多少。”
“嗯,我有大用。”
秦祚明笑了笑,仿佛苏区做出第一枚银元那般兴奋。
有了自制铜钱,就能有效的把瓦当山上的经济发展起来,告别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行为。
劳动创造价值,得把这价值有效的扭转起来,才能形成一个闭环,源源不断产生效益。
金匠又把其余铜钱全都递给九当家的,他不敢留其余母钱。
秦祚明站起身来,看着一群努力干饭的人道:
“我把你们工匠当人看,而不是奴仆,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九当家的且放心,我们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老木匠杜伯站起身来躬身道:
“小的为人干了半辈子的木匠活,从来没有被人正眼瞧过,九当家的拿我们当成人看,我们自是不会不知好歹。”
“是滴是滴。”众多工匠也纷纷起身应和:“我等皆愿意跟着九当家。”
秦祚明此时表态倒也没有太亲民:“我就说两句,跟我干,没有人会欺辱你们。
最重要的是,我能让你们有肉吃!”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