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开了已经很多年。
这是许卿生和白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当时莫勿坐在白杨的身边,他说:“认识一下,白杨,我的女朋友,许卿生,我最好最好的女朋友。”
白杨呵呵直乐,冲许卿生伸出手:“女朋友比不上最好最好的女朋友,但幸会。”
许卿生其实对白杨很不熟悉,没来得及熟悉起来,白杨就出国了,和莫勿之间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莫勿掐着时间给白杨打越洋电话,不是凌晨就是清晨,因为时差那头的白杨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有空。
莫勿甚至有了出国的打算,不过也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
白杨一个电话打过来:“莫勿啊,对不起了,我已经改变了不婚主义的想法,我有了新男友,我们开始谈婚论嫁了,所以我和你就拉倒吧,祝你幸福。”
从来不喝酒的莫勿那天喝得烂醉如泥——虽然并没有喝多少。
许卿生记得莫勿那天说的话:“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对待过一份感情,可是白杨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异地恋不现实,异国恋更难长久,我知道的啊,我都准备去找她了,她就不能再等等吗?算了,算了吧,许卿生啊,我现在的脸可疼了,好像心也很疼,你今天晚上可不能嫌弃我,也别骂我,我都要哭了,你不准嘲笑我。”
现在,许卿生看着记忆里的女孩子。
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张干干净净不着脂粉的脸,直长发,穿着白毛衣和牛仔裤,透亮的眼睛,亲切的笑容,略微的歪着头。
“卿生你还是大学时代的模样,我们好像都是时光的宠儿。”白杨说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卿生问。
“刚回来三天。”白杨喝了口咖啡:“那时候我和莫勿分手,你给我打电话,试图说服我打消和他分手的念头,你说莫勿很难过,我一直记得。”
“过去的事了。”
“是啊,过去了。”白杨又笑了:“但我现在后悔了啊,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坚持不婚主义,莫勿和我才是最合适的人,卿生啊,我知道现在莫勿有了女友,乔娜嘛,她是你的闺蜜,我今天约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是莫勿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女朋友,你帮着乔娜没关系,但是如果我得逞了,你可千万别和莫勿翻脸啊。”
许卿生其实很废解白杨的真正用意。
“我有足够的信心。”白杨说,微微扬着笑脸:“莫勿的朋友我都挺喜欢的,最喜欢的其实就是你。”
许卿生:……
“我这是在拉拢你。”白杨呵呵直乐:“但我不是拉拢你为我说好话,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肯定挺烦我的,因为我曾经背叛过莫勿,所以你不会当我是好朋友。这没关系,我就是想说,如果莫勿回心转意了,你别因为乔娜就不搭理他,我们都了解莫勿,他很重视友情。”
关于和白杨见面的事,卿生没有瞒着乔娜。
“贱女人!”乔娜咬牙切齿。
卿生很担心:“你气归气,但别因为白杨和莫勿吵架啊,这事的关键吧,其实不在白杨怎么想,关键在莫勿怎么想,我觉得白杨做什么都徒劳,娜娜,总之你现在千万要冷静,理智点,有牢骚就冲我发,不要感情用事。”
卿生也不知道乔娜听进去没有。
这天晚上九点,她才见到莫勿,这人跟以往没区别,还是直接往她的沙发上瘫。
“问吧,想问就问。”莫勿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
“我就知道我的德性你最了解,从来不会和前女友纠缠不清,我和白杨的事,在我这儿真的已经过去了,别说复合,连做普通朋友都没可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这就是我的态度。可是乔娜……我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我和楚小岚见面了,一直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意思,她质问我明知道楚小岚和白杨认识,为什么今天还去见楚小岚。
我跟楚小岚他们以前混一个社团的,早就约好了今天见面,而且突然发生了这种事,说起白杨来也是理所应当,我就不明白乔娜中了什么邪,非说我对白杨还有别的想法,她好像不逼着我承认她还不肯罢休,我就纳了闷了,她到底是想我和白杨复合还是不想呢?”
许卿生:……
她可没跟乔娜说莫勿今天和楚小岚见面的事。
莫勿有点烦躁:“乔娜在跟踪我,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爽,我就觉得她一直在不停的触碰我的底限,一直在挑战我的容忍度。许卿生啊,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是要爆发了,我和乔娜好像真是两路人,我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着什么,她也无法理解我的想法。
其实白杨这件事情之前,因为她创业的事,我们已经又闹过不愉快了,她还是没死心,非要创业,还非要自己经营,我跟你说实话,我和她的关系真还不到我能给两百万给她败的地步,我借给她五十万已经到我的极限了,我根本就没指望她会还钱,所以我连借条都没让她写。”
莫勿似乎越说越气:“那年你妈妈住院,我主动提出由我借钱给你,我一未成年人拿不出这么大笔钱,但我可以找我爸要,你拒绝了,很坚定的拒绝。我后来去勒索了你爸……额,不能叫勒索,反正你爸知道我晓得这件事情后,他也得顾及他自己的脸面,许卿生我挺佩服你的,你这几年,省吃俭用的,还了你爸几大十万,明知道我不在意小钱,但你还时不时的请我下个馆子,反正从不白占我便宜。
我不是不让人占便宜,但我就喜欢光明磊落的人,乔娜种种作为我是真看不上,总之我话说前头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我和乔娜分了,你可以骂我是渣男但不准和我绝交!”
许卿生实在忍不住,丢了个抱枕过去砸在莫勿头上。
“气话说完就说完了,你可别冲动,娜娜我了解,她不是冲你的钱,她现在是真遇上困境了,再加上白杨的事一闹,她肯定更加担心。莫勿,白杨是很洒脱,个性也明快,但她根本不在意你,娜娜是在意你的,你自己也好生拈量拈量。”
莫勿把抱枕又丢给了许卿生,瞪着眼:“你就偏心吧偏心吧!不说这些事了,说说你今天三点前的遭遇。”
许卿生才提起了在“异界”的连还凶杀案。
“我觉得张洁的怀疑很有道理啊。”
“沈嘉木也这样觉得。”
“幸存者如果是凶手从逻辑上完全说得过去,他可能早发现了自己的配偶有外遇,想杀死背叛他的配偶,为了让自己摆脱嫌疑,所以设计把罪案做成连环凶杀案,这样一来他在犯罪现场就顺理成章了,警方会完全忽视他,可是后来他的心态受到刺激,略改变了犯案手法,增加了一项内容,这就让他露出马脚来。”
莫勿掐着下巴,看向卿生:“总之你可千万别去以身涉险啊,咱们不是警察,辅助破案已经可以了,没有义务为了保护别的人献身,要换成我这样的大老爷们,冒个险可以,你就一女孩儿,自己还是应该受保护的人呢,千万不要热血,该死的你怎么就和个刑警绑定了呢?许卿生,你必须有自知之明,别亲自和犯罪份子做斗争,打不过,那是送人头。”
“我非常有自知之明。”许卿生很严肃认真。
莫勿白了眼她一眼:“你记得啊,就算身份暴露了也不能冒险,别看沈嘉木拼命也跟上去拼命,总之你会是穿越回来的,一天失去八小时自由总比没命强,不行,我还得给沈嘉木写封信。”
沈嘉木这回直接把信扔给了卿生让她自己看。
“你朋友可以啊,这回开始告诫我务必谨记绅士风度了,说什么我是警察有义务为了保护公众安全牺牲,但得牢记现在是特殊情况,你也是公众之一,如果你出了意外,秋鸿的安全就更不能保证了!
行,我吃他这威胁,因为我也的确不能置秋鸿的安危不顾,但今天我们还是必须要去见孔春真,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登机的时候,沈嘉木突然说一句:“莫勿对你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感情。”
许卿生想都没想就反驳:“沈警官对冉女士也不是普通朋友的感情吗?你为了冉女士,可是已经违法了。”
沈嘉木看了许卿生一阵,妥协:“你再次说服了我。”
孔春真看上去要比张洁苍老很多。
她也终于崩溃了,掩面痛哭:“我说实话吧,我知道我丈夫出轨了,因为我也出轨了,不过……我的出轨是感情出轨,没有付诸实际行动。七年了,我一直没有办法摆脱那场噩梦,我甚至不敢承认我其实也是有责任的。
当时我和丈夫已经商量好了离婚的事,但是我们的孩子不同意,他很抵触,这件事就拖延了下来,结果,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那件事后,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我一直在自责,包括我的儿子也很自责,他毕竟还是希望他的爸爸能活着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愧疚心,去年的时候我才召集了幸存者办一个追悼仪式,我们当时只希望自己能得解脱,所以祈祷凶手能够落网,我那时候哪里能想到幸存者中会有嫌犯啊?我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敢完全相信。
张洁没跟我说太多,她只是确定我不是凶手,她认为正是因为我挑头举行的追悼仪式才触怒了凶手,导致她受到凶手的逼胁,所以我不可能是凶手,张洁问了我很多当年的细节,她认为那是凶手第一回杀人,说不定也会留下破绽。”
沈嘉木问:“那么你是否回忆起来当时被忽略的细节。”
“没有,事隔多年,而且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我也会被害,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也有出轨的念头……我该说的事当年都已经跟警方说清楚了,现在很多细节,我怕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张洁问我在幸存者中最怀疑谁,我根本没有怀疑的对象,那次追悼会,大家都在说自己的痛苦,第二起案件,幸存者是孙警官,因为他的妻子遇害,他早就已经辞职了。他也很自责,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太忙,疏忽了照顾家庭,他的妻子不会有外遇,他觉得他也是有责任的。
沈警官,夫妻之间的矛盾,其实都不能只埋怨一方,但我们当时并没有觉悟,直到遇见凶杀案……毕竟是夫妻,谁都不会盼着对方去死,而且死得这么惨。
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幸存者都还单身,谁都无法从那场噩梦里走出来,我们经遇的痛苦和折磨,也只有我们这些亲历的人能互相理解,这也是我召集大家一起举办追悼会的初衷,我们真的只想让自己得到一个解脱的可能。
所以其实我不愿相信凶手就隐藏在我们之间,但张洁非常的笃定。我是真的很担心她,当然我们都痛恨着凶手,我们谁都不会感激他的“主持公道”,可是当时谁都不敢反抗,不敢质疑他的行为。”
这次会面,没有一点实际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