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1213特大连还凶手案,网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细节披露,许卿生浏览了一些资料,她觉得很诧异:“哪怕是在我的世界,警方没有破获的案件细节都不会披露得这么清楚,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网上已经有了这些真实的资料呢?难道警方就不担心有人模仿犯罪吗?”
沈嘉木又在喝咖啡,仿佛没怎么注意听卿生说话,当卿生几乎以为他充耳不闻,正犹豫着是否该重复提问的时候,沈嘉木才说:“说说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连环命案。”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连环命案的报道我看得不多,近几年有过这么一件我还算关注吧,因为遇害者都是独居女性,碰巧我也是独居,所以第一件命案才发生时我就搜了很多媒体的报道来看,受害人都是在回家开门时被凶手袭击,凶器应该是匕首一类的利器,受害人遇袭,凶手还禁止她们呼救惊动邻居,把受害人挟持入室内残忍杀害。”
“你看,你不也知道了凶手行凶的手法,甚至还知道了凶器吗?”
“那是因为每一个案件发生,都是次日清晨,被和死者住同一幢楼的邻居目睹了地上的血渍才报的警,媒体也能猜到是死者在开门时遇袭,并且这样的凶案接连发生,警方也是为了提醒市民注意防范才批露的部份细节,至于死者被挟制入室内后,凶手究竟实施了什么行为一直没有披露,不像1213命案,凶手说了什么话,给死者扣上面具这些细节竟然都发布在了互联网上。”
“那是因为1213命案存在幸存者。”沈嘉木说:“幸存者一直在凶案现场耳闻犯罪过程,并且命案一直没能告破,幸存者们未免提心吊胆焦虑不安,媒体有针对性的采访,宪法也赋予了大众知情权,警方无权要求幸存者闭嘴不言。”
许卿生沉默了,知情权和生命权哪个更重要,更甚至于关于人权的范围的限定,这些问题都太复杂了,她也分不清对错和是否合理,也许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都不能做到十全十美让所有人都满意。
她很快又想到另一件困惑:“沈警官上回说凶手利用的是死者的车辆实施犯罪,难道说凶手通过暗网还能购买到万能车匙?”
“没有万能车匙这种东西存在,可几乎没人会随身携带实体车匙,都是用手机等电子设备下载虚拟车匙,利用虚拟车匙开锁。”
“也就是说只要凶手拿到了死者的手机,就能使用死者的汽车?这……也太不安全了吧。”
“其实我国很少发生车辆盗窃案件,因为车辆怎么说呢,并不太值钱,而且就算失窃,只要报警也能定位追踪到,罪犯要毁掉定位仪除非毁掉整辆汽车,毫无利益的犯罪谁会实施?所以车辆的门锁虽然也能设置密钥,警方也屡屡提醒公民小心防止犯罪,可还是有很多人为图方便弃用汽车密钥。”
沈嘉木想了一想又再补充:“这也是因为如果汽车加了密钥,就会同时开启强制安全措施,如果真发生了意外,比如道路被阻,强制安全措施启动,车内的人就会被困,必须等待救援。”
许卿生:……
“就连手机,因为一般不会丢失,不少的民众也只是设置连接脑电波的密钥,很少有人多此一举再设置锁屏密钥,因为同一电子设备的密钥不能相同,密钥多了机主很可能会混淆,那就得送供应商解锁,手续虽然不算太麻烦,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科技在进步,但不少人的大脑貌似反而因为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萎缩”了?
不过许卿生忽然想到自己。
因为她的手机里一直不存什么隐私,所以也懒得锁屏,这个世界手机关联的银行账户,支付时必须使用脑电波,而脑电波要连接手机必须录入指纹——像她现在用的这部手机,也是沈嘉木录入指纹后给她开通了脑电波连接账户,否则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士是无法拿着沈嘉木的手机直接消费的。
正常人都不会存在自己会成为变态杀手目标的认知,这就给凶手的犯罪行为创造了便利。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凶手非要让受害人报警的动机。”沈嘉木闭了眼,半仰了头:“他用受害人的手机打开车门,启动自动驾驶程序,把失去知觉的受害人从遇袭地点转移到杀人地点,杀人地点是他精心挑选好的,不能被摄像仪覆盖,然后他再重新设置目标地,让受害人的车辆驶离杀人地点。
他这样的行为是为了抹去自己的影踪,从犯罪行为的角度上说,是合理的。因为当警方察找到车辆定位,找到涉案车辆,并根据车辆自动驾驶程序提供的线索找到命案现场时,他已经实施完毕犯罪行为并成功逃匿了,警方只来得及解救幸存者。
可他非要将受害人的手机遗留现场,并任由受害人报警求救,然后开启定位屏蔽器避免警方追踪手机定位找到命案现场,这是多此一举的行为,是不合理的。”
“或者,是凶手故意挑衅警方,获得犯罪满足感?”许卿生提出了一个可能。
“从犯罪心理来说,的确存在这样的个案,挑衅警方,先给死者一线生机,再将生机残忍剥夺,用此折磨死者达到犯罪兴奋感……但其实也存在一个可能,就是他故意留下的犯罪符号,他是为了误导警方,他虽然是有针对性的挑选死者,可他和死者并无直接的仇恨,他只是痛恨死者出轨的行为。
因为不仅是手机,他还留下了幸存者,如果凶手就是幸存者之一,那么他所有的行为才显得更加合理。”
许卿生不觉这是沈嘉木的突发奇想,她猜测也许早在沈嘉木收到孔春真的邮件前,就已经存在这样的判断了。
果然就听沈嘉木说:“这一思路在案情探讨会上我早就提过,但没有被采纳,现在我的思路也仅仅只是猜疑,呵,我根本没有调察权,又怎么能获得证据支撑?”
“那位马组长,是否存在和凶手串通的嫌疑?”卿生又问。
沈嘉木摇头:“不会是他,他这人就是太自负了,且器量狭隘,张洁对警方的怀疑我其实并不认同。”
“不是有个幸存者就是刑警吗?”
“是第二起命案的幸存者,当时1213一案已经移交特上局了,他不是告假,是暂时被放长假,因为他在另一起案件侦破过程中出了纰漏,误伤了一个公民,那段时间他心理状况也产生较大的波动,因此被迫放假调养,他和他的妻子出外渡假,暂住的地方很偏僻,他的妻子被杀害,当时他也丧失了行动自由。”
“听上去,这个刑警好像的确存在嫌疑。”
“他现在已经不是刑警了。”沈嘉木说:“案发后他心理状况更差,他主动提出辞职,可他一直和父母同住,因为他的父亲身体状况不好,他一直在家照顾父亲,当然他现在也另找了正式工作,在一个侦探社挂职。”
“居然有侦探社?”
“还不少呢,不过都被严禁进行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绝大多数的侦探社其实都受雇于商业公司,负责通过合法程序调察各类商业合作案中,对方有无欺诈隐瞒等行为,不过当然也有侦探社暗中进行违法活动,接受委托,用盗听、偷拍、跟踪等手段调察目标人的私生活。”
“比如……调察委托人的配偶有无出轨行为?”
沈嘉木点头:“可1213案的幸存者谁都没有委托过私家侦探进行这样的行为。”
“也可能因为这种行为违法而有所隐瞒。”
“这几起案件还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死者虽有出轨的行为,但和幸存者的夫妻关系没有破裂,就算已经达成了离婚的共识,但并没有产生尖锐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想想,如果幸存者委托侦探察实配偶是否出轨,一定有他的目的,不至于察实之后还隐而不发。”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许卿生暂时也没了头绪。
“从犯罪心理分析,如果凶手就是第二起案件的幸存者,前警员孙平安,他不大可能在辞职后再选择侦探行业,因为这显然会让他遭受怀疑,1213案的凶手行事非常谨慎,虽然他的确存在某种心理问题,或者准确讲应该叫疾病,但他必定不会暴露出来,我觉得他表面上应该与常人无异,他甚至有开朗豁达的性格表征,并没有在任何心理治疗机构留下就诊记录,他甚至不是独居。
他的工作应当具备一定的自由性,他不大可能受过童年创伤,反而家境优渥,他受过高等教育,不一定从事电子科技行业,但他兴趣广泛,应该在学府时选修过此类课程,至少他懂得如何进入暗网,购买犯罪工具。
但我不能确断我的推测,所以,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和各位幸存者都先接触交谈,至少我们应该掌握,除了孔春真之外,还有谁知道张洁在私下调察幸存者。许女士,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们这回的对手很狡猾,我们的所有试探都必需小心翼翼,绝对不能让凶手意识到张洁对他产生了威胁。”
许卿生连忙点头:“我会闭紧嘴巴只带耳朵的。”
“不,刚好相反,这回你得担当主要的询问职责。”沈嘉木的神情更加认真严肃:“所以今天我才不急着和其余幸存者见谈,我们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