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伏法,雷云也在渐渐散去,天光穿过每一处缝隙照进其中。
听闻那声音,裂云顿时狂喜起来,叫道:“老爷!”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抬首望去,便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中,背对天日,以致看不清面目,抬手间大袖飘飞,落指轻轻一点。
铮!只闻一声清鸣,顿时寒光乍起,一道剑光如疾电流星一般电闪而出,由上至下划出一道千丈长虹,直斩下来。
颅龙叟惊喝一声:“动手!”众人皆知紧要关头,不敢留手,纷纷手段齐出。
漫天发丝一般的黑绳当头一迎,往上拦去,却见那剑光避也不避,一闪而过,漫天黑绳便寸寸断裂开来,迎上两剑君两道剑光绞杀,又是当头一斩!
触碰的一瞬之间,虚空之中传来一道令人牙酸的碎裂之声,紧接着两剑君便惨嚎一声,口喷鲜血,当空栽落下去。
来人自是许庄无疑了,以他的剑术和太乙虹光剑之利,岂是这些人能抵挡得了的,一剑之下,便叫一人性命交修的飞剑损毁,身受重伤。
众人纷纷面色大变,然而许庄却不欲与他们再做纠缠了,单手掐个剑诀,剑光当空一震,顿时凭空分出道道剑光,迸射而出,天中瞬间化作一片刺目世界,
六十四道惊虹肆意飞斩,纵横来去,无论什么法术法器,金尸铁尸,皆是一斩即断,锋芒所到之处,便是人头滚落。
又是一剑闪过,颅龙叟大喝一声,却不见什么抵抗,头颅便直接被斩飞出去,剑光如遇之无物一般,便又直冲另一处而去。
不料颅龙叟头颅飞去不远,上头大瘤却忽然啪啦一声破开,一条赤背蜈蚣伴着血水疾窜出去,背上展开蝉翼一般的六翅,轻轻一扇,顿时遁出几百丈远,眼见便要逃之夭夭。
许庄微微一讶,但也仅此而已,随手落指一点,轰隆一声!一道赤色霹雳在空中一闪而过,须臾之间便落到那赤背蜈蚣之上。
此怪一声厉啸,背上又升起那避雷锦帕来,迎头飞上,欲故技重施,挡去雷法,不料与玄火真雷一触,这避雷帕却似纸遇刀锋一般,瞬间失了灵光,分将开来,霹雳去势不减,往赤背蜈蚣身上一落,又是轰隆一声,迸出赤红雷火,旋即消逝,只余一片虚无。
这些个中下品流的金丹修士,还修的旁门左道,在许庄剑下简直如同土鸡瓦狗,如此凶威,骇得蒋室承目露惊惧,直觉两股战战,见许庄剑光飞来,顿时亡魂大冒,祭出法器抵挡的同时,便大叫出声:“道友饶命,我愿归降……”
话音未尽,法器已然断作两半,剑光一闪,其人头颅与躯体已然分家,各往地面坠去。
直至此时,不过几息之间,许庄已经连杀八人,只余宋玉明,太史柘,权游锋还在空中,各自面若白纸,目露惊惧,唇齿战战不止。
许庄微微一笑,忽将剑光一停,悬在空中,只一道剑光一转,直往裂云而去,只是一划,便将黄烟大索斩开,裂云蛟躯顿时舒展开来,长啸一声,忽见许庄眼神斜了过来,顿时一停,露出那标志性的谄笑。
见这凶焰滔天的蛟龙在许庄座下如此谨小慎微,宋玉明,太史柘,权游锋一时不知心中该做何想,只觉两鬓津津汗湿,口舌俱是苦涩,剑光虽然停下,也仍悬在四面八方,三人更不敢妄动分毫。
“太史柘,是吧,我记得你。”许庄飘飘飞落下来,降到三人上方,扫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权游锋身上,淡淡道:“还有你,本座也有所印象,也是摩云宗之人?”
许庄独独留下此三人,正是因为曾在连云山见过太史柘与权游锋一面,而宋玉明能拿得出六阶道术符箓,自然不难推测是主使,亦或统筹之人,皆是可留待后用的,许庄心中已有了计策。
至于蒋室承许庄却未见过,倒是枉死了。
听闻许庄发问,太史柘涩声道:“正是,见过道友。”
眼见许庄落到身前不远,权游锋心中升起突袭之意,只是见那四面八方虹光闪烁,剑气吞吐不止,始终下不定决心,听得太史柘出声,心底却忽然一松,拱手应道:“权游锋,见过道友。”
许庄微微颔首,屈指弹出两道黄符,淡淡道:“受我拘禁之术,可免受一死。”
太史柘倒也干脆,直接将眼一闭,黄符落到额上,顿时浑身一僵。
权游锋面色几度变化,沉声问道:“不知道友欲如何处置我等?”
许庄淡淡道:“这道友却无需知晓了,若想一死了之,我也可予道友个痛快。”
权游锋面皮抖了抖,便将目一闭,受了拘禁。
许庄也不意外,唤来裂云,吩咐其将来人带上,裂云也不客气,张开血盆大口,咕咚一声便将两人吞入了腹中,看得宋玉明眼角一抽。
许庄点了点头,便不去搭理裂云,问道:“这位道友又如何称呼。”
宋玉明识相应道:“在下神流宗宋玉明。”
果然是神流宗,许庄并不意外,从容道:“道友应当知晓我留下你所为何事吧。”
宋玉明苦笑道:“是,在下愿将此事前后和盘托出,并献上神流宗详尽情报,只求尊驾饶我一命,令我为尊驾效犬马之劳。”
“哦?”许庄倒没想到此人如此卑躬屈膝,笑道:“道友背靠神流宗,何必投效于我。”
宋玉明颓然道:“尊驾有所不知,在下因看不惯那楚蔚行事,与他不甚对付,本来在下也是尊者嫡传,他也奈何不了我。”
“可惜先师故去之后,在下没了先师照拂,处境便艰难起来,如今办事不利,就算道友饶我一命,我也是回不去神流宗了。”
“原来如此。”许庄沉吟道:“若伱所言能令我满意,我便予你一次机会。”
宋玉明闻言,顿时躬身一拜,口呼尊上,言道:“尊上尽可询问,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许庄点点头,问道:“方才听你话中之意,此事背后果是楚蔚公子指使了?”
“正是。”宋玉明道:“楚蔚一次纠集了我等一十一名金丹修士,便是为捉拿贵宗蛟龙,再借此引出尊上。”
说到此处,宋玉明又苦笑不已,言道:“谁料我等一十一人…连应付尊上座下蛟龙,都已十分勉强,更不能抵尊上神通片刻。”
许庄眼睛一眯,言道:“原来还将主意打到了本座头上。”
宋玉明闻言,又道:“正是如此,那楚蔚一向张狂,被尊上落了面子,便自感身受奇耻大辱,勒令我等生擒尊上,供他折辱,以消他心头之恨。”
“哦?”许庄目光落下,打量了他一番,却似笑非笑道:“道友似乎十分想鼓动我对付楚蔚公子。”
宋玉明忙道:“小人不敢,在下既拜尊上为主,岂能不为尊上考量,实因楚蔚乖张跋扈,睚眦必报,此番行事不成,也定不会就此停息,尊上确需多加防范。”
“言之有理,况且若能令本座对楚蔚出手,替你除去仇敌,也是一件美事。”许庄悠悠道:“当然,若本座因此惹出了那楚河尊者,被其所杀,你更能得享自由,那便再好不过了。”
宋玉明面色一白,两鬓顿时汗湿,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尊上误会了,小人虽有心思,却绝不敢算计尊上,楚河尊者如今已被五域大宗禁足,不得在外行走。”
“禁足?”许庄眉梢一挑,问道:“竟有此事?你且详细说来。”
宋玉明应道:“正是,楚河尊者因与龙相宗尊者冲突,似是犯了什么条例,被五域大宗传下法旨,禁足至天瀑法会之时,天恒宗还特遣了人加以看守,已经许久未曾露面了。”
许庄仔细听着,面上流露出几分思索,听来似是五域大宗同气连枝,为龙相宗之故禁足了楚河尊者,可若真如此,何必为为其留下了天瀑法会之时出关的余地?此事之中,却透露着些许古怪。
许庄沉思几息,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却忽然启声道:“我问你,你可知楚蔚公子现在何处?”
宋玉明一怔,便应道:“楚蔚在风澜州天瀑之外,打造了一座行宫,如今应在宫中享乐。”
许庄点点头,又问道:“风澜州中,可有元婴坐镇?”
宋玉明道:“没有,如今神流宗两位尊者都在本宗之中。”
许庄微笑道:“好,既然如此,倒不是不可如你所愿。”
宋玉明愣道:“尊上意思是?”
许庄却侧过身吩咐道:“裂云,你将摩云宗两人带回门中,等我回来再做处置。”
裂云瓮声应是,许庄这才回过首来,一拂大袖,便有一股大力将宋玉明摄起,笑道:“此去是为疾袭,又需道友指路,便由我携道友飞遁吧。”
言罢也不待宋玉明回应,倏然化作虹光撞破流云,顷刻便到了天边。
——
风澜州天瀑之外,是一圈矮山,其上遍覆宫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无比奢华。
一处主殿之中,楚蔚正躺在侍女怀中,一边任其往口中塞着瓜果,一边与那白净男子叙话。
那人竟也坐在榻上,可见受楚蔚宠信之深,此时却道:“算算时辰,如今当已擒得那蛟龙了吧。”
楚蔚懒懒道:“不过一头蛟龙而已,日后…日后我神流宗成势之时,倒可再寻一头过来,两头蛟龙为本公子拉车,才算有些气象,哈哈哈。”
白净男子道:“擒蛟事小,只是引杀那许庄,还不知究竟能成否。”
“同是金丹修士,一十一人围攻,若还不能成事,不如死了算求,再修行也是白修。”楚蔚不屑道:“与其担忧这个,本公子倒怕那三老四怪下手不知轻重,将人给杀了,本公子却没得亲手泄愤了。”
白净男子笑道:“既如此,公子为何不亲自去看看那许庄被一十一人围杀的惨况。”
楚蔚面上露出惊讶,问道:“你是猪么?本公子何等身份?再是十拿九稳,岂值得本公子亲身犯险?”
说到此处,两人皆是击掌大笑,楚蔚公子兴奋起来,叫道:“稍后他们将许庄擒来,岂能少了酒菜?”便唤过一旁管事,吩咐道:“快去拿酒,对了,本公子今日要尝美人糕,一并去办。”
管事闻言面上现出几分为难,应道:“美人糕宫中已无储备了。”
楚蔚皱眉道:“没有储备,宫中没有犯错的贱婢么?”
管事应道:“近来……没有。”
楚蔚不耐道:“既然没有,就随便寻两个处置,这还需本公子吩咐么?”
管事见他神情不快,顿时心底一寒,忙道:“是,是,小的这便去办。”
怀着忧愁出了大殿之中,管事正忧虑时,忽觉天色一暗,抬首望去,目中顿时露出惊恐。
只见一座云炁凝成的大山撞破云层,轰然往下落来,沉势飞快,引动罡风呜啸,擦生流火,顷刻耀得半空升起赤色,旋即便重重往楚蔚所在大殿一砸!
轰隆!整座环绕天瀑的矮山都是一震,白炁爆散,迸飞漫天,只留一座压入山地之中的琉璃废墟。
“公子……公子!”管事长大嘴巴,顿时魂飞天外。
云天之上,宋玉明双目圆瞠,结结巴巴道:“尊上,这…这是否违犯天瀑法会规矩了。”
“是么。”许庄望着下方宫群之中升起,直往天中而来的道道遁光,微微一笑,问道:“谁人知晓?”
宋玉明一愣,许庄已再将他携起,身形一动,便借流云使出水遁,眨眼消失无踪,待到神流宗数名金丹结伴升上云天之时,已经只余一片空荡天碧。
众人疾速遁去四方找寻,却没有丝毫发现,再汇众之时,皆是面色沉重。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遁光遁上云中,沉声道:“若我所查不错,楚蔚公子就在那大殿之中…已无幸理。”
有人面色铁青道:“凶手没有留下丝毫踪迹,若尊者问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一名似乎为首之人,面色沉霭,肃声问道:“楚蔚最近做了什么?可与什么人有嫌隙?还不快去查!”
说到最后,已化作厉喝,众人不敢拖沓,顿时纷纷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