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庄撞碎天中涡漩之时,张道人就在半空候着,遥遥见得许庄片刻之间,便斩杀了一名元婴尊者,须臾返至身边,愣愣拱了拱手,道了句:“师叔……”
许庄现出身形,微微颔首,道:“张师侄,我们且先下去吧。”
张道人浑身一个激灵,言道:“师叔神威……”恭贺了一半,见许庄摆了摆手,又应道:“是,师叔。”这才随着许庄落下云头,回到了真形观理事大殿之前。
此时真形观一众之人还在殿前候着,见许庄与张道人落来,齐声喝道:“弟子……见过师叔。”
许庄环视一圈,见比之他离开之前,又多了不少金丹修士,颔首示意一番,便自迈步往殿中行去。
张道人方要跟上,几名资历高些的金丹修士忙上前询道:“掌门师兄,那贼子可被师叔驱去了?”
张道人忽然起了一丝莫名心绪,言道:“那贼子已被师叔斩杀,当场身陨了。”
“这?”左近温宁闻言,不觉口舌微张,掐指算了算,喃喃道:“这……这才不过一刻吧。”
众人顿时哗然,那眉眼上吊的师弟傻眼道:“一刻时间,便斩杀了一名元婴尊者?”
起先建言的女弟子啧啧道:“师叔祖……真是弟子无法想象的神通。”
张道人见众人七嘴八舌,神威无匹,神通无量的称赞,摇了摇头,言道:“好了,既已事毕,且先各自散去吧。”
那眉眼上吊的弟子急道:“掌门师叔,弟子仰慕师叔祖已久,可容弟子拜会?”
张道人见余人又要附和,忙道:“师叔才方返回宗门,不宜叨扰,改日若有闲暇,你们再一一到师叔府中拜见便是。”
众人听掌门如此言道,也只得拱手应是,张道人见众人欲各散去,忽见一名面露纠结的青年道人定定站在人群之中,心中升起不忍,沉吟道:“登霄,你随我来。”
众人闻声一怔,见掌门唤者是秦登霄,顿时各自了然,也不去争,反而各自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自散去了。
秦登霄本欲推拒,见此情形,只得行了一礼,随着张道人迈步入了殿中,见许庄已在上首落座下来,纷纷行了一礼。
许庄落目下来,似未见秦登霄一般,自唤过张道人,问道:“张师侄,天瀑法会还有多久便至。”
张道人拱手应道:“回师叔,天瀑法会还有一十四月便至。”
“看来两界时间本座所计不差。”天瀑界与玄黄界一日皆以十二个时辰计数,差别并不甚大,许庄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不在之时,门中可有什么要事?”
张道人见状,虽然不忍,也只得应道:“禀师叔,师叔不在之时,门中已然欣欣向荣……”
“有两州之地为源,门人之数已逾最盛之时,门中灵机反而供给不足,只得暂缓收授弟子……”
“如今门中共有金丹修士共一十九人,此外仍有约有十数弟子,已经功行圆满,正在等待大药,或为上品金丹苦熬……”
随着张道人娓娓道来,许庄一一点头示意了然,言至此处,张道人忍不住便望了秦登霄一眼,许庄这才望见秦登霄也似,淡然一笑,启声唤道:“登霄。”
秦登霄一直在旁垂手而立,闻言忙将手一抬,行礼应声,言道:“弟子在。”
许庄颔首以应,点了点案侧圈椅,言道:“且坐下叙话吧。”
秦登霄道:“长辈在侧,弟子岂能逾矩,弟子站着应话便可。”
许庄微笑道:“看来你心中于本座有些怨气。”
秦登霄忙道:“弟子没有。”
“哦?”许庄讶道:“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弟子没有。”秦登霄坚定道。
“哈哈哈哈。”许庄大笑,又一指圈椅,言道:“那还不坐?”
“这。”秦登霄犹豫一息,言道:“既如此,弟子逾矩了。”这才在圈椅上半坐下来。
许庄点了点头,缓缓言道:“本座回返玄黄之前,曾言若伱能通过我的考较,便予你同我一起回返玄黄的机会。”
秦登霄恭声应是,许庄问道:“本座食言,你果真不怨?”
秦登霄沉默一瞬,启声应道:“师叔祖走后,弟子确实曾经万分迷惘,实因不知弟子哪里未曾通过考较,却绝无半点怨气。”
许庄道:“若本座告诉你,没有考较,便是走得急了,忘了此言呢。”
听闻此言,秦登霄似乎听到了自己苦思许久的答案一般,然而却未生怨,反而心头郁气一松,面上露出笑意,拱手应道:“师叔祖何等道行,岂有遗忘之理。”
许庄大笑道:“既如此,为何你不怨反笑?”
秦登霄精神振奋道:“弟子心有万分担忧,是为弟子未曾通过师叔祖考较,师叔祖既出此言,弟子岂还不知晓,这便是师叔祖予弟子的考较矣!”
“哦?”许庄奇道:“你似十分自信,若你猜测有误呢?”
秦登霄微笑道:“那以师叔祖这等人物,定然不吝补偿弟子了。”
许庄闻声哈哈大笑,伸指点了点秦登霄,言道:“登霄啊……”
秦登霄拱手应道:“弟子在。”
“好。”许庄问道:“本座令你蹉跎近二十载,你要什么补偿?”
“这?”秦登霄闻言一愣,对自己的自信反而起了怀疑,犹豫半晌,才道:“弟子不知可要何赔偿,斗胆请师叔示下。”
许庄托颔,作势思考几息,言道:“既如此,我便予你两个选项吧。”
“第一项,我可收你为徒,以秘法祝你炼成中品金丹,担保神通无量,压盖同代。”
“这……”秦登霄张口又闭,许庄见状,微微一笑,接着道:“唔……若你能够争气,炼就元婴,日后未尝不能登临此界洞天之位。”
“什么!”此言一出,张道人与秦登霄皆是一震,许庄却状似不见,接着道:“第二项么。”
“第二项,便予你梦寐以求的引归玄黄修行之机,我实话予你说,正宗之中,成就上品金丹也是难倒万千门人的难事,即使你去往玄黄,上品金丹仍不见得比如今简单,你好生考量。”
说罢便自闭口不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登霄纠结。
一面是前途无量,有许庄做靠山,炼就无量神通,甚至登临一界之顶的机缘,一面是虚无缥缈,千难万难的上品金丹,除引归玄黄之外,便什么好处也无的选项。
许庄本以为秦登霄会纠结许久,不料秦登霄只是沉思几息,便似放下了什么,拱手言道:“启禀师叔祖,弟子选第二项。”
许庄问道:“果真?”
秦登霄坚定道:“弟子寿才不过八十,仍想一试上品金丹。”
“好!”许庄击掌赞道:“既然你有此志气,那两项我便都予你吧!”
秦登霄怔道:“师叔祖之意是?”
许庄悠悠道:“正如先前所言,我可收你为徒,引你回玄黄修行,若求上品金丹不成,还有秘法成就中品金丹之选……”
秦登霄细细听着,面上忽然现出笑意,拱手应道:“弟子都已做出选择,还请师叔祖收了考较吧。”
许庄闻言又是大笑,点了点他,忽然问道:“你称呼我什么来着?”
秦登霄福至心灵,往地上一伏,三拜九扣,呼道:“弟子秦登霄,拜见师尊。”
许庄微笑受了此礼,才道:“登霄,我观你修行的是道辰师兄传下的《一元炼炁经》?”
秦登霄应道:“是,师尊。”
许庄点了点头,屈指一弹,一道白光落入秦登霄额中,言道:“这是正宗真传,《太素一炁经》的部分内容,《一元炼炁经》也是脱始于此经,转修当无碍难。”
秦登霄大喜拜道:“弟子谢师尊赐法。”
“好生修行,若有疑问,随时可来请教为师。”许庄挥了挥手,言道:“去吧。”
秦登霄这才起了身来,应道:“谨遵师尊法旨。”又朝张道人一礼,这才欢喜地去了。
张道人在旁观遍全节,也不禁为秦登霄欣喜,又与许庄礼道:“恭喜师叔,得此佳徒。”
许庄颔首一应,又问其门中事务,张道人一一应了,最后许庄问道:“我不在之时,龙相宗可还有来信?”
张道人闻言面现苦笑,言道:“师叔走后不久,龙相宗便一度来信,弟子遵师叔之命回复之后,龙相宗仍每年一度来信,甚至那晁道友都几度亲身前来拜访,还有予师叔的邀函递上……”
“嗯。”许庄也不意外,言道:“将信笺都取来与我瞧瞧。”
张道人自袖中取出一把信笺,请帖,交过许庄手中,许庄随意翻了翻找,面上露出笑意:“看来龙相宗的处境,确实比外界想象中的还要危急。”
张道人目光一动,问道:“师叔之意是?”
许庄笑而不答,将信笺,请帖皆往袖里一收,说道:“既然龙相宗数次折节相邀,我便自往龙相域走上一趟吧。”
张道人闻言忙道:“师叔才至门中不久,两界劳顿……”
“无妨。”许庄微微一笑,却将身一晃,便将三元驻世法身使来,唤出了一名一般无二的化身,行出两步,朝张道人略一拱手,便自出了大殿,猛地拔起一道惊虹,撞破流云远去。
张道人愕然道:“这是……”
“一具法身而已。”
五域大宗,山门皆于洞天之中,许庄虽然自负,但还不至于以身涉险,以法身前往,自是再稳妥不过。
而且以许庄的三元驻世法身之精妙,也不虞龙相宗能瞧出端倪来。
微微一笑,许庄施施然起了身来,理了理衣袍,言道:“既如此,我便先回洞府小憩了,门中若有事务需我决断,再来寻我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