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南瞻洲。”
一只云履踏过尘土,一名行走如常的白猿道士落到林间,抓起一只红彤彤的圆润果子,叹道:“这几十年份的朱果,在此间太没面子,连一头守候的灵兽都没有。”
在他之后缓缓行来一名头戴华冠,气度不凡的青年道人,微笑道:“宝洲之名岂是虚得?我等才进入宝洲这十余日以来,连凝丹大药都采了几味,可惜不是师弟需用着的天材地宝。”
“此事急切不得。”袁皓打了个哈哈,说道:“不过能否有所得,也是小弟自身缘法,周师兄倒不必跟着我。”
周钧既不辩驳,也不寻借口宽慰,只是悠悠道:“这一路行来,为兄收获可比师弟多上不少。”
袁皓如今虽是沉着了许多,闻声仍不禁撇了撇嘴,也不去摘那年份可怜的朱果,将袖一甩,化作剑光飞驰而去。
周钧不紧不慢化光追上,两人一前一后行进之时,周钧忽道:“朝此处沿途灵机一直有所见长,看来前方定是一处灵地了。”
袁皓声音自剑光之中传来,言道:“我特意与天工殿的师兄,学了些堪舆灵地之法,朝此处去,应有所获。”
周钧心中暗暗点头,这猢狲虽是道心不坚,几十年来性子倒是稳妥了许多,看来也不需他如何看顾了……
正有了探寻前方灵地之后与袁皓分道扬镳的心思,周钧面色却忽然一变,唤道:“停下。”
袁皓不明所以,但他对这位一并修道,一并成长的道兄却是十分信任的,闻言放缓遁光,却见周钧现出身形,眉头微皱朝前望去。
袁皓循目去看,只见一处峰头之上,一名羽衣男子膝上横置紫竹法杖,盘坐在猎猎风中,长发飘逸,潇洒脱俗。
袁皓低声问道:“这是哪一家的人物?”
太素正宗毕竟先行一步,进入此间十日,二人还未撞见其他玄门修士,但袁皓观此人气度,便知定不是寻常修士,不定便是三宗六派哪家真传……应是上玄宗、灵宝宗真传才对。
周钧却与他不同,望着那人面色渐渐凝重,在他眼中那人简直深不可测,连五行童子都在那处狂叫危险,绝不可能是金丹修士。
而且周钧身为真传弟子,是能够领受掌教真人法旨的,他却知晓这南瞻宝洲之中,闯入了一位恐怖魔头,而这位魔头,如今大有可能便在眼前……
不过据他所知,此人修为已达到极高的境界,只要不去擅自招惹此人,此人当是不会以大欺小。
周钧没有与袁皓多作解释,传声道:“且先退吧。”
袁皓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两人遂调转遁光便待离去,不料此时那人却忽从山巅立起身来,遥遥喝道:“许庄!”
两人心中皆是一震,对视一眼,抬目去望,天际忽有一道剑光破开重云,电骋而至,只见剑光洒开,许庄似乎临虚迈步,足下仿佛有阶,一步步踏下来。
“叶玄章。”许庄并不急着动手,目光朝周钧袁皓二人扫了一眼,才出声道:“这次你不打算避着许某了?”
许庄追入南瞻,搜寻叶玄章已有十余日了,南瞻虽广,但太素知晓叶玄章进入南瞻的方位,并非无迹可寻。
而叶玄章似乎在南瞻洲中勘寻什么地方一般,频频现身,所以没用几日,许庄便已缀上了此人,几次三番寻到此人行踪。
不过叶玄章似乎避着许庄一般,几次斗法也不见显露手段,往往只是尽力周旋,一旦寻得机会便就逃之夭夭。
似叶玄章这等本领,又如此行事,许庄只是一具法身,还真奈何他不得,他又不见在南瞻之中搅风搅雨,许庄本已不抱什么希望,不料叶玄章忽又现身等候。
许庄不过一具法身,也不怕叶玄章有什么阴谋,于是又直追而来。
叶玄章面上露出淡淡笑容,言道:“许庄,我知晓你神通广大,我虽瞧不上六浊的名号,但自忖没有以一敌三之能。”
许庄没想到此人竟出此言,眉头微微一挑。
“可斗法形势千变万化,若你真身在此,我施展浑身解数,未必不能与你争上一番胜负。”叶玄章淡淡道:“可你一具法身,我杀你无用,不过平白暴露手段而已。”
许庄面不改色,只是道:“既然如此,为何又忽然现身。”
“哈哈哈。”叶玄章大笑道:“我涉险闯入南瞻,就是为了此时此处。”
如有魔门修士在此,一定讶于叶玄章今日竟有如此兴致同许庄废话,但叶玄章并不以为意。
眼前之人令他觉得言语值得,今日兴致也令他觉得言语值得,他朝天一指,感叹道:“你可知有一件上古散仙所留的法宝,周游于各处虚空,每三百年才造访玄黄界一次。”
“我苦苦寻觅许久,本已以为无缘,没想到贵宗提前开启南瞻,却叫我惊觉……”
“就在此处。”叶玄章指尖移回足下,语气渐淡,道:“此战固然使得贵宗声威大震,魔门气运涨势消减,但也令叶某意外有所收获,或许这就是天数运转。”
“魔门气运消减?无妨,叶某可为擎天之柱,架海之梁。”
许庄双目微微眯起,确没想到南瞻之事,还有如此变化。
但他并不觉得,道辰真人之谋有何错处,方才他只照目一眼,便知周钧袁皓顶上庆云皆是气运腾腾,大有涨势,如叫魔门进入南瞻宝洲,那才不知道会造就多少英才……
何况太素正宗能够削去魔门气运,也能将这擎天柱、架海梁折断!
只是可惜并非此时。
许庄之所以没有一赶至便出手,便是因他隐隐已有察觉,叶玄章看似还在此间,其实与玄黄界仿佛有了一层隔阂。
他并不欲做无意义的尝试,只是淡淡道:“为道友贺,望那梁斜柱折之日,不要来得太早。”
“哈哈哈哈!”叶玄章大笑朝许庄一指,问道:“来日争劫,你我谁是枯骨?”
许庄并不予答,只淡淡道:“我大道所向之处,无论劫否,皆是坦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