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开始指挥秦川磨豆浆,石磨小的很,放在一个案几上,高度只到秦鱼的胸腹,秦鱼一勺子清水一勺子豆子的往石磨孔眼里放,秦川就蹲在地上转磨盘,地上放了一个大口陶罐。磨出的粗豆浆就顺着口槽落进了大口陶罐里。
只有一斤豆子,秦川还没试着累呢,很快就磨完了。
秦川夸道:“这小磨有趣。”
秦鱼伸手捻了捻第一遍磨好的豆浆,居然还很细,他还以为磨盘小,豆子第一遍不会磨的很细,要磨第二遍呢,他看看还糊着白色豆浆沫的小石磨,心想,好东西啊!
既然一遍就磨的很细,秦鱼也就没磨第二遍,又加了一些清水,上铺了细麻布的篦箩去过滤豆渣,又吩咐过来帮忙的奴仆们再磨一斤豆子。
豆渣过滤两遍之后,开始煮豆浆,那边鸳媪早就准备好陶鼎和柴火,就等着秦鱼这边过滤出豆浆来了。
等豆浆煮开,鸳媪移开火堆,也没再将豆浆倒出来,只是不停的搅拌豆浆,让陶鼎自己散热,不至于糊锅。
等陶鼎散热散的差不多了,秦鱼才一脸严肃的将兑了水的黑褐色盐卤子一点点的倒进了热豆浆里,他一边小小的加盐卤子,鸳媪一边慢慢的不停的搅动,只四五息的功夫,豆浆里就慢慢的凝结出豆花出来。
鸳媪稀奇的叫道:“有了,有了,小主子你说的豆花有了!”
秦鱼笑道:“我看见了,鸳媪别停,我这边卤子还没倒完呢。”
鸳媪应声道:“哎!”
秦鱼这边动静挺大,正在商量事的秦大母和秦母都跑出来看热闹了,还有家里的奴仆,只要事儿不忙的,都站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直到秦鱼手里的盐卤子都倒完,他看着豆花也凝结的差不多了,对鸳媪道:“行了,盖上盖子,静置一刻钟,再看看是什么样子。”
秦大母惊异的看着原本是雪白液体的豆浆在秦鱼加了那什么盐卤子之后就变了模样,忙问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秦鱼特别的理直气壮,道:“就是今日在街市上看到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我觉着,我能做的比他更好,就买了那个小石磨回家自己做了。大母,你不知道,那人不讲究的很,那样黑的盐卤子,他也不知道煮一下,或者加清水冲淡一下,就直接往吃的里面放,呕,那么重的味道,他是怎么忍受的?”
秦大母想到乖孙的龟毛,不由笑了,既是别人做过的,我儿定能比别人做的更好。
秦鱼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一次比一次好。我头一次做,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呢,鸳媪,以后怎么把豆花做的更好吃,还是要你一次次的尝试才行。”
鸳媪笑的温柔,道:“就交给奴奴吧。”
说话间,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鸳媪掀开竹帘子,秦大母她们定睛一看,只见原先分散开的豆花已经沉淀在鼎的底部,而上面,则是一层黄黄的液体。
秦鱼用食指沾了一点这个液体送嘴里尝了尝,酸苦酸苦的,但原先冲鼻的臭味和酸腐味已经淡了许多,他对鸳媪道:“鸳媪,你先把这层黄色卤水舀一些出来,放入新的豆浆里试一试能不能继续用?”
鸳媪问道:“就像面剂子和酸奶剂子一样的吗?”
秦鱼笑道:“我想这样试一试,万一能行呢?那盐卤子,可真是太臭了,我不喜欢。”
鸳媪一边小心的舀卤水,一边笑道:“奴也不喜欢。”
等舀完了卤水,秦鱼又让盛了一碗豆花出来,想要自己尝一尝,秦大母不让,鸳媪和伯牛主动请缨,都想做第一个尝豆花的人,豆花不少,他们也不用争,一人一碗先尝了起来。
伯牛尝了一大口,还没咀嚼就咽了下去,眼睛都睁大了,对秦大母和秦鱼他们道:“比蛋羹还要滑,某还没尝出味道就下腹了。”
鸳媪则是细品了品,略微皱眉,道:“有些发苦,不甚美味。”
秦鱼想自己尝一尝,但秦大母和秦母她们都不让,秦鱼无法,只能指挥着人将剩下的豆浆像压酸奶一样,过滤出水分,压制成豆腐。
这个时候,之前秦鱼吩咐的再磨一斤豆子的豆浆也已经再另一个鼎里熬好了,同样的等陶鼎散热之后,倒入之前鸳媪舀出来的卤水,不停的搅拌。
等重新有絮状豆花出现的时候,又静置了一刻钟。这回鸳媪再尝沉淀下来的豆花,眼睛晶亮,笑道:“这回味道就好了许多,若是加上肉酱拌来吃,定会美味不少。”
秦鱼去看秦大母和秦母,他也想尝尝自己用盐卤子做出来的战国豆花是什么味道。
秦大母和秦母仍旧没理他,她们让川和峦去试吃。
川吃了夸赞道:“好吃。”
峦则是砸吧砸吧嘴,哼声道:“没吃到味道呢,就没了。”他跟伯牛一样,直接下肚了。
在秦鱼一脸遗憾的目光中,这一次做的豆花,仍旧被压成了豆腐,没给他尝一口。
当然,秦大母和秦母也没吃一口就是了。
秦大母又吩咐奴仆去把所有泡好的豆子都磨了,都做成这豆花,让鸳媪尝试出做豆花的卤水比例出来。
只有两次,她就发现了,每次做的豆花厚度和稠度都不一样,就像酸奶因为加入的酸奶剂子多少不同而最终成品有浓有淡,有稠有稀一样,这豆花也应该很挑剂子——卤水——比例的。
她则是等着看压好的“豆腐”是什么样的。
秦母问道:“为什么要叫豆腐?”
秦鱼随意回道:“因为是像包包袱一样的包起来的呀,阿母有什么名字吗?”
秦母笑道:“你按你的名字叫就是了,我没有好名字。”
只有一斤豆子,压根出不了多少豆腐,因此,顶多一刻多钟的功夫,豆腐就压好了。
第一块压的豆腐发黄严重,秦鱼猜应该是第一次加的事盐卤子的原因,那盐卤子,即便他已经烧开,还加了清水去兑,仍旧改不了它的本色,做出来的豆腐也应该是发苦的。
第二块,样子就好看多了,只是微微发黄,闻着也香的很。
仍旧是鸳媪来试吃,第一块豆腐,她只咬了一下,就直接吐了出来,对秦大母和秦母道:“这豆腐难吃的紧,再吃出毛病来,还是仍了吧。”
秦大母吩咐道:“拿去喂给府里养的鸡鸭,看看它们吃了有何反应。”
有仆人领命而去。
鸳媪又去尝第二块豆腐,她只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仔细品味,跟秦大母和秦母禀报道:“恭喜主母,贺喜主母,我秦家,又要添一道佳肴了。”
秦母脸上露出笑容来。
秦大母仍旧谨慎道:“毕竟是头一次做出来的食物,谁也没吃过,咱们家也不缺这些豆子,今日做的这些,就都喂给家中牲畜,看看他们第二日状态如何,记得做好标记,不要弄混了。”
鸳媪和伯牛都唯唯应下。
没有吃到豆腐的秦川和秦峦有些可惜,秦鱼就更可惜了,嘱咐鸳媪一定要留好卤水,若是新制的豆腐可以吃,以后就能经常做着吃了。
鸳媪自是答应下来。
众人还未散去,门房那边有人来报,说是一个叫木林的货郎来找小主人,还带了好几个石磨上门。
秦鱼忙跟秦大母道:“就是这个叫木林的,石磨是他做出来的,豆花也是看他做的。”
大母吩咐门房,道:“既是有奇人上门,请进来好生招待一番。”
门房领命而去,秦大母有些疲累,她要去休息,秦母虽是主母,但她也毕竟是个寡妇,招待女眷还行,招待男子,既然有儿子们在,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也跟着秦大母离去了。
因此,木林带着自家妇人进来秦鱼这边院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秦家忙着做豆腐的混乱场景。
秦鱼热情的招待木林,把自家两个兄长都介绍给他。娇娇则是带着鸳媪招待妇人。
木林好奇的问秦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鱼笑的得意洋洋,道:“跟你学的,点豆花啊。”
木林睁大了眼睛,看着清澈黄色的卤水,熬的雪白的豆浆,过滤出来的雪白豆渣,指着边上压着石板的豆腐,问秦鱼:“你说你是跟我学的?我哪里有你这么多的花样?我点出来的豆花可没这么、这么...”他想了半天才挤出一个词来,“可没这么漂亮!”
秦鱼一脸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点的豆花多么可怕的表情,对他道:“木林阿叔,你以后可别直接吃用盐卤子点的豆花了,你吃了难道就没觉着肚子不舒服吗?”
肚子不舒服?
木林自是觉着了,所以他都是只浅尝一口,就不愿意再吃第二口了。
秦鱼继续说:“而且,百姓们若是跟你学了这种吃法,说不定会吃出毛病来?要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说到吃出人命,木林笑了,他道:“不会的。一般黔首吃盐卤子的,买不起石磨,买得起石磨的,不会直接吃盐卤子的,他们吃得起青盐。”
秦鱼挑眉:“那你还......”
木林嘿嘿笑道:“我卖的是石磨。这石磨买回去,可以轻松的磨豆粉、麦粉、谷粉,不论是哪种粉,都比直接煮来吃要强一些。而且,点豆花,忒麻烦,也只有你们这样有恒产的人家才会有闲情雅致来研究此等精细的吃法,一般黔首吃不起的。”
秦鱼则是不认同,此时,第三块和第四块豆腐已经做好了,秦鱼引着木林去看,他道:“这是用豆做成的,只要有石磨,能掌握制造方法,黔首也能吃上此等美味。”
木林稀奇的看着微黄发热的豆腐,请求尝一尝,秦鱼叹道:“不行啊,我家大母怕这豆腐人吃了不妥当,要等牲畜试过之后,牲畜没有问题,人才能吃的。”
木林闻言也有些惋惜,秦鱼热情邀请道:“阿叔你明日再来我家尝一尝如何?”
木林答应的爽快:“明日此时,我卖完石磨之后,再来拜访如何?”说是先让牲畜试吃过之后人才能吃,看你邀请的态度,是很肯定人也能吃的嘛!
秦鱼笑道:“若是阿叔明日再有石磨卖不出去,可以一并带来我这里,我都要的。”
木林有些狐疑了:“你要这么多石磨做什么?你已经买了很多了。”就他知道的,秦鱼上午买了五台,现下他又送来六台,秦鱼这里已经有十一台石磨了,他要这么多做什么?看着好看吗?
秦鱼笑道:“这小石磨好用的很,我打算亲朋好友邻里之间都送一送,我又不是送不起。”
木林:你这小屁孩,说话真是让人牙痒痒!
木林朗声笑道:“小友真乃慷慨大夫,木林佩服的很。”
两人说定之后,川给他结账,木林离开了秦家。
妇人看着木林,问道:“良人很高兴吗?”
木林感慨道:“能有人认识到石磨的好处,我自然是高兴的。”
妇人也高兴道:“还是良人有本事。”
木林搓搓手,笑的憨厚:“我也就是个匠人,你不嫌弃我就行。说起来,嘿嘿,咱们家里的石磨都有着落了呢,你也不用发愁卖不出去了。”
这下,妇人更高兴了:“这位鱼小君子,真是个慷慨的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