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控音术
“当！”
锤声激荡，磅礴大气；锤声洪亮，仿佛天雷鸣响于九霄，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这时的杨鹏笔直站立，却是一扫刚才“浑身坏水”的样子，变得无比的庄重。
那面容虽然依旧稚嫩，但已经隐隐显露出了一股大家的风范！
什么赌局，什么高个少年，似乎都是抛在了一边。
随着这声锤音，人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在了这个身穿粗布袄裤的少年身上。他们感到，这时有一种无比神圣的气息从杨鹏的身体上散发了出来，弥漫向大厅，将那刺鼻的硫磺味冲淡。
仿佛这祸祸顷刻间变了个人似的。
“嘶……这祸祸……”
包括夏侯婷在内，众人都是眼神一变，而他们的表情也是随着杨鹏气势的改变而跟着严肃了起来。
这一刻，杨鹏气势上的变化，让他无形中已经主导了整个大厅。
“重锤为砸，轻锤为打！”
猛然间，杨鹏的口中一句口诀发出，是那王器师吊书包时背诵过的那三式一十二种锻打技法口诀中的一句。
“砸，当如雷霆万钧，大山倒，江海倾，无可阻挡！”就听得杨鹏口中一声叱喝，手中锤从背后呼啸而起，在头顶划出一道光闪闪的弧，带出一道凛冽洌的风，搂头而下——
“咔！”
一声爆音响起，仿佛是有万钧之力从长天直掼而下，又像是一颗天外大星划破苍穹、坠落大地！
杨鹏大锤的锤头狠狠地砸在了那铁锭之上，硬生生的将眼前那铁锭拍扁！
那高个少年刚才，曾经拿出一十二块金属锭，要杨鹏以一十二种技法锻打，但被杨鹏拒绝。
非是他行，而是他不愿。
杨鹏在曳弓城的制器坊苦练那四十八式《锻打运锤法》两年多，对其中每一式的变化，对于每一式的运用，对于每一式背后对应的体内真气运转路线，已经是烂熟于心。
刚才又是重新梳理，领悟更深！
这粗浅的三式一十二种锻打技法，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这一锤“砸”下，并没有动用身法的力量，全凭的是自己体内真气运转携带的真力。
那高个少年也曾将这样一块铁锭一锤砸扁，但此时再看，人们总觉得和杨鹏相比差了些什么。
对，是霸气！
不说王器师这样的行家，即使在像夏侯云端这等外行人眼里，这一锤展现的气势，杨鹏已经狂甩那高个少年几条街！
这一锤砸下，确如他所言：“当如雷霆万钧，大山倒，江海倾，无可阻挡！”
“团！”
杨鹏一声叱喝，体内劲力流转，双臂上力量毫光陡现，就见那锤下的铁片重新隆起，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铁坨。
“王器师，刚才我那一锤‘砸’式可够得上考取那制器师的名号？”杨鹏一声呼喊。
“够！绝对够！”
那边，蹲在熔炉前的王器师起身，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别看只是这一句赞叹，说明杨鹏现在绝对有了媲美一星制器师的资格！
“当！”
又是一声锤音响起，与“砸”相比，这一声则是清脆而明亮。仿佛夏日里碧洗晴空中的一声炸响，余音凛凛，荡涤天阙；又似冬日里那如镜冰原上传出的冰爆声响，让人心魄悸动、神魂震颤！
“打，当如击磬！磬音悠悠，直透肺腑！君以为然否？”这一句可不是半文半白了，此话一出，凛凛的目光则是看向了那边的高个少年。
杨鹏两锤落下，诉说着自己对锤法的理解。虽还不能算是这两式锤法的真谛，但也登堂入室了。就连那高个少年的双目中也是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但是，那赞许也是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却有一丝妒恨。
这高个少年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平时也是一副海纳百川的样子，但现在却是因精神力虚弱，失去了应有的克制，本性尽显。
“哼！不过尔尔！”高个少年一声冷哼。
“唉！”
那边传来了一声哀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高个少年出现现在的状况，心里肯定认为是被杨鹏所逼，他自然将杨鹏恨得要死。这杨鹏去问他，恐怕是自作多情了！”
一位峨冠博带、文质彬彬的官员嘻然一笑，连连摇头，对杨鹏此时向高个少年发问，不以为然。
“这你就不懂了。”那边王器师撇了他一眼，“杨小友这两锤，深得锻打之髓。那高个少年，刚才曾拿出一十二枚铁锭，要考较杨小友。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杨小友这是以怨报德，也是在圆他刚才的愿望！”
“只是那天枢学院的弟子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恐怕要辜负杨小友的一片好意了！”
那峨冠博带的城官继续摇头。
显然，他是因为高个少年的气量在连连摇头。
“此子厉害！”
但是夏侯云端心中却是一声惊叹，“看那身形，看那气势，哪里还是一个小祸祸头，这分明是一派宗师风范！”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为自己的那瓶兽血担心。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老大不需要！”那边，听到人们的议论，“地包天”则是一声大喊。
“压，先轻后重，蓄力为要；碾，因势而扩，不使反复；敲为探里，点须透力！君以为然否？”
但见杨鹏又是嘴中口诀不断，他的手中锤，忽而抬起，忽而落下。抬起时，如大山压空，令人窒息；落下时又似洪涛落涧，势不可挡。
“先轻后重，蓄力为要；因势而扩，不使反复……”这三式一十二种技法口诀还是王器师首先背出。但是现在，王器师却是独自喃喃自语，眼中看着杨鹏的锤，耳边响着杨鹏的话，重新体味着这几式的精要。
显然，对他触动也是很大。
“蓄力为要，不使反复……这两句为原口诀中没有，想必是他自己的领悟，细细想来，也确实是道出了‘压’与‘碾’这两决的真谛！”
俊美少年也是不由得喃喃自语，缓缓站起，不自觉地以手为锤，跟着演练了起来。
“铮！”
又是一声鸣音响起，宛如空山琴音，乃是重锤轻敲，听音而辨器胎的器里；接着又是“噗”的一声，重锤锤头上一道手指粗细的气流喷涌而出，重重地点在了那铁锭之上，一个深洞出现。
“敲”、“点”之要领，尽在这两锤之中！
“岸水抚沙，循环往复，揉也！”
杨鹏嘴里背诵着，手中大锤紧紧地压在铁锭之上，而他的身形则是如荡波的小舟，随着大锤的揉动而来回摇摆，又如风拂柳枝、岸水抚沙一般。
“大浪刷岩，一去不返，冲也！”
声音骤然变得高昂。但见杨鹏的手中锤，猛然间剧烈抖动，一重重波浪状的体内真气从锤头上骇然冲出，形成一道道波纹。似水波在流淌，又似空气在震荡。“哗”的一声，波浪般涌动的真气如涛滚过，冲刷向了那已经变成圆坨的铁锭。
立刻，铁锭的表面也是一重重的波纹出现，随着大锤的抖动而上下起伏，绵延不绝。
“砸、打、压、碾；敲、点、揉、冲，二式八法，或内或外，或塑型，或成穴，或改变器里，或生骨成脉！”
“君以为然否？”
灼灼的目光依然是望向高个少年。
但这时候的杨鹏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却仿佛是一尊疯魔一般。就见他的身形虽然没有使用踢斗步，但也是围绕着居中的铁砧“突、突”旋转。时而前时而后，时而左时而右，宛如彩蝶穿梭于花海、恍如游鱼摆尾于水草中一般。
而手中锤，则是在身形穿梭间，忽抬忽落，忽砸忽打，忽压忽碾，忽敲忽点，忽揉忽冲……
这时候城主府议事大厅中，已经被一阵阵金属撞击的鸣音所充斥。
时而悦耳如风铃，时而震响似惊雷，有时恰似千尊钟磬齐鸣，有时又如万柄斧钺相激相荡！
而大厅中众人，也是时而脑中轰鸣，时而心头震颤，更有人脸色都是忍不住地跟着杨鹏的锤音时喜时悲，身形跟着时静时动！
这一刻，整个大厅都是被杨鹏的锤音所主导！
“这……”
听着那锤音，王器师不由得心中一凛，“难道杨小友已经开始触碰到了传说中的那一玄妙境界了？”
“不可能！”随后他又是否认了自己。
任何一种职业，比如丹药师，在炼丹的时候，株株草药投入丹炉，看着火焰升腾，嗅着药香冉冉飘出，身心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便会进入到一种极为玄妙的炼丹境界。
再比如阵法师，当条条阵法线在自己的手中延伸，阵器在自己的面前闪亮，看着强大的力量为自己所掌控，攻、守、杀、伐，生杀予夺，任由自己掌握，沉迷于自己的创造、自己的掌控的时候，便也会进入到一种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的境界。
在这种境界下，无论是丹药师，还是阵法师，都能够超常发挥，想自己平时所不敢想，为自己平时所不能为，从而创造奇迹。
传说中，制器也是如此，而且有很多玄妙的境界。其中一个便是在运锤锻打阶段才会出现的，叫做“控音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