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此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从木板上便拔起那解腕尖刀,欲一刀捅了这妇人方解心头之恨!

    却不料此刻,那床上的武大郎剧烈咳嗽起来,武松忙回头去看,只见武大伸出一只手左右摇摆,半天才费力道:“二郎,莫要如此……”

    武松道:“哥哥休要劝我,此等蛇蝎心肠,留她做甚!”

    却闻武大道:“二郎,我又没真个药死,你杀了大嫂却是惹上天大的官司,却反让那西门庆逃脱,我看此事全是西门庆勾引,大嫂只是被他蒙蔽。”

    武松冷笑道:“哥哥莫要菩萨心肠,若无今日事只该劝哥哥和离,眼下看倒全不必了!”

    武大道:“二郎,大嫂若知悔改,当好生过活便是,不用如……如此。”

    武松闻言心中更恼,瞧着武大青灰的脸色,仿佛立时就要吐血死掉,他咬了咬牙去窗口木杆上拽下条晾晒布带,便将潘金莲绑个结实,随后又找了块脏兮兮抹布,将那樱桃小口塞得紧登充实再叫不出半声,转身举步下楼。

    他出楼欲寻大夫给哥哥瞧病,忽地心中暗叫不妥,想西门庆等人敢下此毒手,说不得片刻就会过来和妇人料理,若是离开此处恰逢西门庆赶来反而失策。

    却这时,门前走过推车卖梨小哥,约莫十五六岁,见到武松忙打招呼。

    武松一见识得,竟是姓乔,因为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叫做郓哥,家中只有一个老爹,小哥生的乖觉,自来只靠县前这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生活。

    武松琢磨,素来听哥哥说和这郓哥交好,便伸手叫了过来,摸出银子道:“小哥帮忙去请大夫来看。”

    郓哥道:“莫不是大郎生病?”

    武松点头不肯多啰嗦,道:“须顾着,小哥速去,回来还有谢。”

    郓哥拍胸道:“都头何等话,举手之劳,岂敢要谢?”说完将梨车放在门前,快步去寻大夫。

    武松见他义气,心中舒起,忽又想到潘金莲话语,那鸩杀哥哥主意乃王婆做出,不由再生恶意,走到间壁王婆茶坊门前,左右瞧瞧无人,推门入内。

    这却并非吃茶时辰,店内无人,那王婆低头弄双新鞋,却是大红颜色绣着艳花,看得她心中好喜,不由开口就道:“可是大官人来了?”

    武松冷着脸不语,摄脚向前走去,王婆听不到声音抬头去看,不由立时唬得一跳,可她擅巧言令色,转眼便堆了满脸核桃笑:“甚么风将都头吹来,老婆子这里四壁生辉。”

    武松不语,心中想着哥哥既然未死,那大抵经官才好,这贼婆子倒是出得恶毒主意,万万不能放过。

    他上前一把揪住王婆脖领,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打去,那婆子怎能抵挡,嘴歪眼斜只剩下口气在。

    随后武松去后面寻条麻袋,将王婆装里面扛着就回到隔壁楼上,这时只见武大躺在床正落泪看那妇人。

    武大口中道:“大嫂,何苦来哉,待二郎回来我哀求,只是改错便好好过活。”

    武松上楼亦不多言,将潘金莲同样塞入麻袋,却无处藏着,只好拖到楼下,丢进蒸炊饼的大锅,上面胡乱弄些东西遮掩。

    却这时郓哥请了大夫过来,上楼诊治,武大乃是伤了脏腑,又火气攻心,若治得好当无性命之忧,只是需好生将养。

    武松这才松口气,多付了诊金,又掏出些银两请大夫回去开方送药来,杏林堂内学徒多,大夫见了银子自无不可,武松这时心焦方轻了些。

    只他杀人的念想却没断过,又想着经官,又想通通杀死了事,只是心中就有一重顾虑,若是都杀了自家逃走也好,投案也罢,这哥哥却如何好?

    武大痊愈倒罢了,只是身上重伤,需得个人照看才是。

    他心下矛盾在楼上左右走,晃得地板都颤悠,郓哥伶俐,见状道:“都头,若有事就先行离去,小人在这里等待大嫂归来。”

    小哥只是道潘金莲出去办事,却哪料竟在楼下大锅里闷着。

    武松看了看郓哥,道:“劳烦小哥了。”

    武大迷迷糊糊见了:“二郎,却是要做甚?你大嫂何在?”

    武松不说话是摸出身上银两都塞进郓哥怀里,道:“顾好哥哥。”

    他下楼从锅内拽出麻袋抗起就走,到县衙堂上后将两人猛地摔出。

    那知县得人通报却是急来看,道:“二郎,这是甚事?”

    武松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道要前去捉拿西门庆,知县沉吟:“此事确是苦了你们兄弟,只不过这下毒却并未死人,至于通奸的事情……”

    武松皱眉道:“相公看如何?”

    知县道:“就算有口供,却未抓到实处,且伱家大郎的面皮便不要了吗?”

    武松听他说得含糊,心中惊想,那西门庆家内颇有钱财,定然早晚贿赂这县官,恐是不肯拿人。

    却听知县又道:“武二郎,想你也是都头,该省得法度,捉奸捉双,拿贼拿脏,杀人见伤,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要去拿西门庆,恐不妥当,你不可造次,须要仔细寻思。”

    武松强压恼火,道:“相公,这个却不是属下捏合出来的。”

    知县道:“你且稍候,待我从长计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

    武松闻言心中哪个还不知县令想要偏袒,可偏袒亦就罢了,只是偏袒了西门庆,眼前这两个便是要一同洗白,难以定罪。

    他瞅了一眼县官,县官只是摸着胡子不瞧他,武松低头看向那王婆喝道:“兀那猪狗听着,此事都在你身上!”

    又转过脸看着妇人骂道:“你那淫妇听着,我哥哥向来待你不薄,早出晚归操持家中生计,但凡好处全留给你,你只要有个人性在,怎肯下毒害他!”

    妇人原虽害怕,可毕竟在清河大户家做过使女,练得便是察言观色,跪了半天听那县令话语居然是开脱西门庆,此刻胆气便壮了起来。

    妇人叫道:“叔叔你好没道理,你哥哥害心疼病,我抓药与他吃,怎地变成通奸下毒,叔叔捏造这些谎言,莫不是记恨上次来时调戏奴家不成,想要报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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