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的水营,眼下就只剩下锦州部和来州部两只。
原本辽东还有辰州,苏州,开州三支,但随着辽东几次被女真攻占,这三支水营的军丁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至于逃过来的,则并入了锦州部,所以锦州水营是要比来州水营多上一些人和船的。
锦州水营早晨出发,约莫两三个时辰就能到达来州,然后在来州休憩一段时间,吃些东西,四处逛逛,下午再返回锦州,约莫天将黑的时候就能抵返。
这些时日里,锦州水营都是这么做的,今日也不例外,早早的就出发,一路乘风破浪,到了来州。
来州那边自也没什么可说,反正也不用招待,锦州的水营兵吃喝都是自家出钱,至于愿意上岸闲逛那也是他们把银子花在来州,来州乐不得如此。
锦州水营兵眼下有十几艘海船,水军一千三百多人,这是汇集了辽东那边的残兵,不然按照锦州水营的建制,只有八艘海船五百兵。
如今船是全开过来了,兵却只有近千的样子,剩下的都在锦州城内协助驻防,半休息状态。
锦州水营的军指挥是契丹人,名叫耶律连横,乃是庶耶律,与皇室没什么关系,他此刻正坐在甲板上的一张大椅发呆,心中犯愁这种苦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契丹人都不怎么喜欢水,更勿论隔个两三日就得在海上航行一趟,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痛苦折磨,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骑马在草原上奔驰了。
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往返航行,打不过海盗,又不能将人全撤离上岸,人都上岸了这十几艘海船就全没了,这船可不像渔船,还能拽到岸上,这种海战船只能停在水里。
耶律连横越想越心烦,叹了口气后看眼天色,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让令兵通知各小营点人,然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锦州水营船队开始扬帆起航向回行驶。
这个时候是下午,十几艘海船并未走远海,大抵是可以望见岸边的那种距离。
来州和锦州之间并没有其它城池,一开始在船上倒还能看到岸边疏疏落落的渔村,但行驶了一个多时辰后,更多的则是海崖和峭壁大山,只有水鸟鸥鹭在捕鱼飞行。
耶律连横躺在楼舱内睡觉,正迷迷糊糊梦回草原之时,忽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船身就剧烈颤抖起来。
他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发懵,但随后便是神色大变,踉跄着起了身,还未等走出楼舱,便有小兵来报:“指挥,有,有敌袭!”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耶律连横紧皱眉头,此处还能有什么敌袭,只能是那些海盗打了过来,这些天他最担心的就是来回往返会被海盗偷袭,没想到竟真的遇上了。
“传我命令,掉头,赶快掉头回来州!”耶律连横急忙下令,他最开始是不服这些海盗的,他这半辈子根本就没见过海盗这种玩意儿,就算是水营里一些早就回家养老的老水兵,一辈子里也没见过海盗,渤海湾里哪来的海盗?
但硬碰了两次之后,他竟发现这些海盗简直就是水上的女真兵啊,根本没法打!
辽国的战船比不得对方结实,虽然都是同等体量的,却明显对方的更坚固更好用,两船对撞,辽国的战船根本不是对手。
水军也没对方善战,对方海贼虽然护身甲胄较少,但个个凶悍无比,不说武艺如何,却都仿佛不要命的疯子一般,而且水性更是远远好过辽国水军。
还有就是这些海盗有一种特殊的武器,类似宋国的床子弩,但是又不太一样,威力很大,不但能打石块,也能打枪矛,命中多了,船身便会出现裂痕,一个不好就要崩裂。
耶律连横边想边往出跑,他想看看外面有多少海盗船,若是对方船少些那还有些希望跑掉,若是和己方差不多的话,那就只能硬战了。
就这时船身再次传来“轰隆”一声响,耶律连横差点被晃倒在地,胳膊狠狠撞在楼舱木壁上,那木壁嘎嘣声响出现了一道裂痕。
令兵带着哭腔再次跑下来:“指挥,跑不掉啊,根本掉不了头回来州。”
耶律连横一把抓住令兵的衣襟:“怎么掉不了头?”
令兵一脸惶恐道:“指挥,外面,外面……”
他惊慌说不出话来,耶律连横狠狠地将他向旁推去,自己快步跑出楼舱一看,顿时脑袋里“嗡”地一声响,便是一片空白,只见外面大海上,四面八方都是海盗的战船……
大半个时辰之后,耶律连横被五花大绑跪在赵柽身前,他浑身是血,脸上还有一道深可入骨的刀疤,此刻正向外翻着猩红的皮肉。
锦州水营全军覆没,近千人的水军,死了一半多,剩下的四五百人则全部被俘虏。
海盗们也有损伤,死了几十号人,伤了一百多。
但是这种结果却有些出乎赵柽的预料,面对无论数量还是实力都远胜己方的辽兵,在弩炮的狂轰乱射之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投降,反而是和海盗来了一轮厮杀,直到最后刀枪架在脖子上,这才掷下兵刃跪倒在地。
这些辽兵是初看不敌就想跑,跑不了就拼命,拼不过再投降,赵柽想了想,若是京畿禁军的话,大抵第二步就会省略了,大宋西军却不知道,毕竟他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西军,在陇右时那些都是番蕃杂兵组成的厢军。
“叫什么名字?”赵柽看着面前的耶律连横道。
耶律连横梗着脖子道:“耶律连横!”
赵柽看他一副不忿表情,却又回答自己问话,不由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在水营里任什么官职?”
耶律连横道:“锦州水营军指挥,还有什么要问的,一起问出就是!”
旁边雷老虎道:“公子,这辽国人忒也奇怪,一副臭样子,却反而问什么说什么,这不是有病吗?”
赵柽摇了摇头,叹道:“这却是你不懂了,这不是有病,这是硬对硬的将他们打服了,所以他们才肯说,不然的话就算是用计将他捉住,他也是不肯这么轻易说的。”
雷老虎纳闷道:“公子,不是说要以德服人吗?怎么这辽人要靠打的?”
赵柽道:“你却是不知道,有些番邦异国就吃这一套,所以不要和他们讲什么德,就要狠狠打,打疼了他们,他们才能服你,耶律连横,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耶律连横把头一扭:“打不过伱们,你们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赵柽笑着看他道:“耶律连横,我问你话,既然被我俘虏,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