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为循声看去。
见一个学生在队列之外冷笑,就说道:“从现在起,秦某的任何课程都与你无关,以后这教室里,但凡秦某在,你就不可几近一步,否则老子打断你第三条腿!”
国子监本就是这些官宦子弟混日子的存在。
这个身材高大的学生都特么二十多岁了还在厮混,可见是没啥前途。
我不是你爹,所以你想怎么着都行,只是别后悔。
甄良一看是国子监里功课前几名的梁生,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秦为想着折腾就让他折腾吧。
这个两声好歹留下给儒学做个面门。
……
“国子监的学生又去上课了?”
赵祯觉得这事儿有趣。
之前还统统生病不来,这才几天怎么就上赶着要求学习了。
叶双愁束手站在那儿,恭敬说道:“秦为教授了几日的地理知识,把这天下九州都的地域风貌全都囊括其中,甚至连海外千万里的地方都有涉猎,上到远古下到当今,那些学生都趋之若鹜,为此还被罚跳,好几个都受了伤,只是为了能去学他教授的地质杂科。”
这般厉害?
国子监是教授儒学的地盘。
诸子百家,独尊儒术!
这是几代王朝传承千年的学术,没人能够取代。
就算其他学科再优秀,也无人能够撼动儒学的地位。
他让秦为去那里就是镀金的,这一点连皇帝都承认。
可这少年竟然真的打出了一片天地……
宰辅们也陆陆续续的得了消息。
大家都有些愕然。
秦为有才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他若是个庸人,司事局早就被朝臣各部给撕碎了。
可有才并不能代表什么,许多事情不是你有才华就能解决得。
就比如这国子监的镀金之旅。
你秦为想要文武全才,想要凌驾于诸位朝臣之上,说白了就是你想做圣人!
可你这却打脸了无数人。
就算是陛下想树立一个权臣的典型,可你也要经过无数的斗争才行。
宰辅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他们用了几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秦为何德何能?入朝才不到四年,你凭什么就要文武全才了?就凭你会巴结小皇帝?
人家不踩你踩谁!
至于什么‘学生哭着喊着要上课’,宰辅们下意识就把这认为是秦为刷了手段。
毕竟他会巴结的同时,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权臣,这点手段他还是有的。
随后宰辅们就懒得管了。
你要做圣人自去就是了,反正以后摔下来的不是我们。
……
“这是一次机会!”
秦为已经改变了初衷,他觉得国子监和太学将会是一次机会。
以前他觉得大宋想要改变积弱的现状,首要任务就是强军。
现在看来,强军是不必可少的,但在这之前,首要就是先改变人的思想。
这些学子都是大宋未来的支柱,只有先改变了他们的观念,才能进而改变大宋的观念。
赵允让的眼睛一亮,说道:“你莫不是想在国子监和太学教授这些学识,然后他们就成了你的班底?”
“龌龊!”
秦为大声辩驳,掩饰住心虚,说道:“照你的说法,以前国子监的教授们岂不是都有班底?在哪呢?”
赵允让摇头道:“可你这个不同,这些日子以来你教授的这些学问,连某都痴迷于其中,觉得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秦为已经在畅想着未来的日子了。
范仲淹改革靠的是什么?
班底!
可他的班底却不牢靠,而且人太少了……这才导致了最后功败垂成。
可若是我重振国子监和太学呢?
假以时日后,这些学子入了朝堂,他们学了我的知识,认同了我的观念,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甚至都不用刻意引导,他们就能将大宋身上的这些弊端看清楚,从而自发的开始改革。
大宋做官可是容易多了,几年就是一次升迁!
只要他们能通过科举,到时候只要稍微运作一下,这批人升官上来。
他们或许不能接触到权利的中枢,却是底层最有执行力的一批人。
哪怕你是宰辅,发下来的政令也是要靠这些人来执行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靠!
谁能挡我!
一出手就是千百来号人上阵,上面的政令到了地方,谁还管你初衷是什么,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什么清流党、守和党,都滚蛋吧!
想到就要做到,秦为一溜烟进了宫。
“什么?你要重振国子监和太学?”
赵祯觉得秦为就是一时的热情,不过国子监和太学没落了也不是好事。
现如今大宋的最高学府,俨然成了那些权贵官宦家的镀金通道。
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官宦子弟,混个国子监的名额,就能直接参加科举省试。
这让那些从地方上,真正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怎么活?
他们没有国子监学子的身份,就只能从最低级的乡试开始,再到洲考、然后才能到省试,再到殿试……
不过那些真正有才学的官宦子弟是不屑于走这种捷径,毕竟脚踏实地根基才稳。
赵祯也想改变这一现状。
给大宋朝堂输送一些真正有才能的人。
当然,大宋不缺文人,所以这对赵祯来说可有可无。
他摆摆手道:“你若是能说动甄良,那就随你。”
国子监和太学本就管理松散,想要彻底整改绝非易事。
所以赵祯觉得秦为只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事儿,新鲜几天罢了。
给他去,好歹他有钱,多少能为国子监和太学做些好事。
可消息不断传来,赵祯也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秦为又要砸钱了!”
许茂则带着最新消息小跑进来,喘着气道:“他以国子监的名义发了檄文,说是聘请天下有才之士来国子监任教,而且要是大儒之士,就是那种曾经教授过许多进士学子的真正的大儒!”
这……
赵祯有些蒙圈,他喃喃道:“那些人可都是风骨之人,他们去能屈尊来国子监这种官家子弟镀金的地方?”
“他们是不想来……”
许茂则苦笑一声,摇头道:“可加不住秦为舍得砸钱啊!一个大儒一年薪俸两千贯!……陛下,两千啊!就是当朝宰辅也不过如此了吧?”
“竟如此豪……”
赵祯想说他怎们能如此豪横?
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他老爹在世时曾写过的一首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一首劝学诗,真真切切写尽了天下学子寒窗苦读的真正初衷。
说什么忠君、忠国、忠社稷!
说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只有这样,这些所谓的志向和报复才能有机会施展。
若天下钱财不再动人心。
谁还愿意寒窗十年求功名?
赵祯摇摇头,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用钱买学问,这事儿看着荒唐。
可却是钱买年来历代先贤用各种案例留下来的金道理……
他只能在心叹道:想你秦为此时舍得砸钱,到时候万一赔了,别来找朕哭就是了。
……
秦为又要搞大事了!
国子监聘请大儒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汴梁都沸腾了。
当今天下以仕途为尊,做官是每个大宋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梦寐以求有的毕生心愿吧。
为了这条仕途之路,他们情愿付出一生。
只是用银钱来衡量一个大儒的价值,这样真的好吗?
那些自诩清流的学子朝臣顿时骂声一片,说秦为这是有辱斯文。
可他们却不能因为此事弹劾……
人家花钱了,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这事儿就算论到天边儿去,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而他们只能去抨击那些为了银钱而屈身于国子监的那些大儒们。
可问题是,那些大儒还真就不在乎这些。
这么说不对,应该说秦为给的代价太诱人了,别说是这些大儒心动了,就连许多朝臣都恨不得辞官来应聘了。
大部分人做官是为了什么?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除了为钱为名,他们还能为了什么……
一年两千贯的薪俸啊!
刚开始还有大儒顾及名声不愿出面,可随着有人带头,这些大儒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了,纷纷倾巢出动。
用赵允让的话来说就是。
我活了快二十年了,头一次见汴梁城里冒出这么多的大儒来。
这些人大多是有真本事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做官。
若放在以前,那定然就是文人墨客的风骨,他们情愿做一个教书育人的传道者,也不愿染上官场里的那些污浊。
可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理由,为了钱!
而且钱到了一定数量,其实更能侧面反映出一个人的价值。
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儒?
以前大家的评论观点多有不同。
现在统一只有一个标准——你值两千贯吗?
年薪两千贯以上的不一定是大儒,但不值两千贯的,那就一定不是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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