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屁人人都喜欢,可这次赵祯却有些脸红。
他顿了顿,板着脸道:“这是秦为的功劳,朕还不至于和臣子抢功,待过几日好好封赏他吧……”
这话里再次回归当初君臣和睦的情谊。
……
一天的休沐结束。
一大早,国子监的学生们懒洋洋的起床。
照旧吃过早饭,稀稀拉拉的准备往教室去,可刚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出来集合。
等大家在空地上聚拢之后,就看到了秦为,以及几个满脸凶煞的大汉。
甄良揉着眼睛在边上嘀咕,陈昂脸都没洗,看着有些狼狈。
他们俩没有住在国子监,都是被秦为派人从家里叫来的。
否则按照往日的时间,祭酒和司业不用给学生上晨课,应当是现在才从家里出发。
秦为站在最前面,看着这些学生说道:“你们进了国子监,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更不要妄想从此就能安枕无忧,这里不是收容所!”
下马威吗?
学生们刚来就给他们压力,好便与老师今后管束。
只是甄良心中叹息。
他觉得秦为给这些学生们下马威的想法过分了些。
这是国子监,咱们还在慢慢的恢复之中,什么事情都不可太过较真。
现在少些责怪,多些鼓励才是王道。
“……科举要做诗词,要做文章,这些都有迹可循,有机可觅。说白了这些就是书本上照搬的东西,就算能写出锦绣南歌,也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框架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现下科举制度不算太严苛。
考试的内容也基本都是以文章平叛,诗词则是加分项。
如果你实在不会诗词,但能写出精彩的文章也可。
秦为看了眼学生们茫然的模样,微叹道:“但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只是学会了如何考试!……说句难听话,会考试不算什么本事,我希望你们真的可以学到有用的东西,将来文能为官做宰,能知道如何运转这个世界。而武,我也希望你们能学些拳脚功夫,不至于以后再朝堂上跟人家争论起来,只能动嘴。”
能动手就别哔哔?
这个希望好高啊!
而且不现实吧!
天下学子千万,有几个能做到宰辅?
更别提什么拳脚功夫了,难不成以后被那些言官弹劾了,就动手揍他吗?
倒也……也不错啊!
秦为没理这些臆想,说道:“从今日起,国子监的学生每日早上来起来后都要跑步做操,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以后还得加刀法……现在!有谁不愿意的?马上说话!”
他笑眯眯的站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百姓般的。
可却没有人敢小看他说的话。
在国子监这一亩三分地上,秦为有绝对的发言权,甚至在朝堂上他也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操练这个事儿甄良只能默认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陈昂却有些不满,低声道:“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这些学生也确实娇养了些,操练一番也正好增强一下他们的体魄……可跑步就好了,还练什么拳法和刀法?这是武人的东西,学生们以后可是要入朝的……”
果然,陈昂刚嘟囔完,就有人抗议了。
“这是武人的东西,凭什么要我们学!”
一个学生提出了异议,顿时人群中就多了嘈杂。
秦为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谁不同意的,站出来,咱们来说说道理。”
老子是个讲道理的,讲究的是以德服人。
人群里一阵混乱,看秦为态度和气,随即十余人就站了出来。
再说这事儿本就有些滑稽。
国子监的学生练武?你咋想的?
秦为仔细看着站出来的十多人,然后再次笑问道:“无法接受?”
这十余人都齐齐点头,很是坚定。
“我等来此是为了考取功名,所以只学儒学。”
“对,我等就只学儒学。”
十余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没注意到秦为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变冷。
这才刚哪儿到哪儿?就有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了,还不学老子的这一套,你们哪来的自信?
若不是这些人哭着喊着要进国子监,甄良和陈昂又不好翻脸。
秦为还真就没想要这么多人。
人多就会心杂,心一杂,很多事情就有了分歧,那这队伍还怎么带?
秦为心中暗骂,点头一副欣慰的模样道:“你们的坚持让我很欣慰,生而为人就该有些坚持才对,就这样吧,欧阳修!”
“祭酒!学生在。”
欧阳修从人群中出来,表情有些木讷,茫然的看着他。
秦为笑着摆摆手,指了指门外道:“带着大家伙跑起来,这里不够宽,带他们出去跑,沿着横街往东边跑,一直跑到城门楼子下面再回来。”
从国子监到东城楼……这距离可不短啊!
少说也得有十几里的路程吧?
学生们一阵骚动,他们哪里受过这种罪?
别说长跑了,很多人从出生开始,甚至连自己走路的机会都很少。
秦为却理所当然的微笑道:“没跑完的当日不用上课,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
这个太毒了吧!
刚才学生们都在想敷衍了事,可跑不完的就不能上课,一下就堵住了所有的漏洞。
只要他们还想再国子监。
那今天这跑步就必须要执行,哪怕心中再气氛,也得等跑完回来了,在跟家里人告状。
否则,人家会说,你家孩子连跑个步都不成,还学个屁啊!
学生们也很聪明,知道不能给秦为这个由头!
“至于你们……”
秦为转头看了边上站着的那十余人,淡淡道:“都收拾一下回家去吧。”
“祭酒,回家……回家作甚?”
一个学生不解的问道。
秦为淡淡的道:“从现在开始,你等就不是国子监的人了,自己回家去,家里不会有人强迫你们练什么拳法和刀法,更不会让你们学习什么杂科学术,更不用长跑……”
老子又不是幼儿园园长,凭什么关着你们这群有些年纪比我还大的‘孩子’?
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哪怕你们想上天呢,管我屁事!
但是在国子监,老子的话就是命令。
今日却容不得你们了。
甄良也没想到秦为说开人就开人,不禁愕然道:“秦祭酒,此事……再商议吧!”
国子监好容易才热闹起来,这一下子开了十多人,传出去外面还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国子监呢。
秦为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不妥吗?那秦某就去太学那边试试……”
这十余人一看就是优越感比较强烈的那些。
想来家中也都是比较殷实的,说不准就有哪家是官宦权贵的。
他们心中鄙视武人,而且对自己的学术压根就是不屑一顾,而且目标一直都很明确,人家就是奔着大儒来的。
可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却不是给你们做慈善小先锋的。
这样的学生学的越多,日后就越是祸害!
别跟老子提什么权贵,若真是轮起来,秦家也是权贵!
而且还是军功受封的实权贵族,就算跟那些宗室比起来,也是能一较高下的。
我怕你?怕你我就不用混了……
而且新生报到第一天,本来就是学校杀鸡儆猴的好机会,必须要趁此时揪出一批典型来,然后予以重罚!
这十余人就是明正典刑的最好教材。
甄良哪里敢说不妥。
这人才将得了在太学任意施为的特权,他若敢拒绝,秦为必定转身就会去太学,然后重起炉灶。
人家有钱怕什么!
“祭酒,这是为何?”
“我等犯了什么错?”
“对啊,为何要开除我们?”
“……”
那十多个学生马上围拢了过来,想是一只只发了狠的斗鸡,有些气势汹汹的讨说法。
但斗鸡再狠,那也是只鸡而已。
秦为微微皱眉道:“我乐意。”
卧槽!太不要脸了吧……
这人竟然是这样的作风。
连个说法都不给我们?
太过分了吧!
这些学生顿时就怒了,他们可以不在国子监学习,也可以马上就走。
但却不能是以这种方式!
被开除,和主动退学这是两码事儿。
现在人极好面子,尤其是读书人,他们哪个不是为了以后的青云路。
一旦被人秦为冠上一个‘被开除’的名声,那他们以后就别想再寻什么名师了。
就算日后这能进士及第,有一个被国子监开除的案例在,也不会再受到重用。
这不是简单的惩罚。
这是要断送了他们的前程啊!
可秦为却态度坚决,他冷冷的瞧着这些人,道:“不服?”
“对!不服!”
十多个学生都愤愤地瞪着他。
“你们觉得你们冤枉?”
秦为冷喝道:“为人学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尊师重道!”
学生们被这种凌人气势吓退了几步,可依旧愤怒直视。
“秦某虽年轻,但论身份我是国子监祭酒,连你们授课的先生都要恭恭敬敬的给某行上一礼,你们算什么东西?!”
秦为怒了,他觉得有必要打击一下大宋这些学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了。
否自日后非要自食恶果不可。
“你们有什么好优越的?同样是寒窗苦读,秦某可以告诉你们,这里每一个学生都不会比你们用功少。”
十来个人渐渐没了气势。
“还这不学那不学,你们以为做官就那么容易吗?”秦为脸上挂着几分不屑的冷笑,道:“就你们现在这幅德行,别说做官,你们连秦记的一个伙计都不如!”
奇耻大辱啊!
你开除了我们还不够,还要再来侮辱我们吗?
有几个人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冲上来把秦为干碎。
“你们还真别这么瞪我!”
秦为冷笑道:“知道汴梁城里四家秦记每日的流水一共有多少吗?”
秦为身处两个手指。
“两千贯以上!”
嚯!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忘了眼前的事情。
此刻都在惊叹着秦为富豪的实力。
秦为却正色道:“两千贯……你们知道那是多少客单量吗?数以千计!这么多的流水,零零散散的金额,若让你们来算,你们得算到狗年!但秦记的账房却只需要半个时辰,谁若不信,秦某现在就可以然他们来与你们比试比试。”
没人不信。
心算就是秦为发明的,他的账房会心算,这一点也不奇怪。
“可这和拳脚刀法有什么关系?!”
有人不忿地反问,却被秦为一语截住:“怎么没关系?你们以后别管是挣钱养家,还是出将入相,有个好身体总是没错的!若能学些拳脚功夫,日后便不会遇到危险时,只知道‘以德服人’……”
靠!
怎么好端端的词到你秦为嘴里,就变得那么讽刺呢。
秦为没管他们的目光,接着道:“秦某以前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别说拳脚了,某那时连出趟城都得叫个驴子车……那个时候穷啊!科举落榜,家产稀薄,那几年秦某备受冷眼,饱受欺凌……甚至被一群叫花子险些弄死在城隍庙里……最后不得已卖了祖产,这才苟全了一条性命。”
大家只知道秦为的发家史很传奇。
可具体怎样却无人得知。
如今听他轻叩心扉,只觉得那时光的确是苦不堪言。
惨啊!
就连甄良和陈昂也有些微微动容。
这世间唯有卖惨,最能得到大众的共情。
秦为环视了一周,见众人沉默,忽的笑道:“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觉得拳脚有用的吗?”
十多个学生马上将目光看向他。
我们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你就是说破大天去,学问也和功夫没关系……
“就在开封府衙门外的大街上……”
秦为没管他们,只是笑问道:“想必有了解秦某的应该知道,几年前……某和商郡王府的小公爷赵允让一起,在开封府衙门外,揍了一个欺负我大宋商贩的辽国使团之人。”
这事儿不是秘密,对秦为有关注的都知道。
没关注的也能从中听出含义。
那可是辽人啊!
他敢当街暴打辽人,而且还是在开封府门前。
“那个时候少年冲动,而且秦某这边人手多,打了也就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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