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北伐军营地里的操练声响彻天空
一百余人排列整齐,面色漠然,脚步声渐渐沉重。
“腿要伸直,保持住!”
“对!就是这样,站直了!你们莫以为上了战场就能百战百胜了?不可能!没有更加严苛的训练,你们便随时可能被打败!”
秦为扯着嗓子喊着。
脚步声越发的整齐了。
三百余人在秦家的庄子里列队向前,人数不多,却气势如虹。
这里经过几轮的扩建,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型的村镇,人数比一个普通的村落还要多出许多。
庄子南面是北伐军的军营,紧挨着就是火器坊和香露作坊,然后就是烈酒作坊,北面则是成片的田地。
足有数千亩!
如今秦家的庄子里住着的人,有些是作坊里的工人,还有些是北伐军的亲属,剩下的则是秦记在城里不少伙计、掌柜的家眷和亲人。
他们陆陆续续的都在这里安家。
而为了安置这些人,秦为不得不频繁的向外扩建,直到现在这里俨然成为了汴梁城外的一处世外桃源。
折继祖本来不赞同这些北伐军在庄子里操练的。
毕竟军人就该待在军营里,而不是在这里和一群百姓伙计生活,这样会磨灭他们的斗志。
可秦为却说……
军人保家卫国,但他们少有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意,而庄子里的这些人,大多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或许还不能明白什么叫家国大义,但却明白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就要努力训练奋勇当先!
至于这项操练队列的方式。
狄青作为北伐军的主将,他觉得走路的整齐与否,对于军队来说就是个鸡肋。
毕竟当下任何一支军队,都没有刻意要求士兵操练队列的习惯,这东西上了站场根本没什么用吧。
军队存在的最终意义就是杀敌。
只要能杀人,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杀最多的人,那么这只军队,就足以称得上是精锐了!
杀对手,杀敌人,保家卫国,这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走路干啥?走得再好也不能助你多杀人,这本就是花架子而已。
可当这个阵列渐渐成型时,那种整齐划一而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却让他不禁为之震惊。
狄青赞叹一声,道:“走路还能走出这等气势来?先不说杀伤力如何,就只是气势便足以震慑许多人了!”
气势很重要,一般都是经过鲜血洗礼后才会展现。
可现在,秦为仅用一个队列操练便让这只军队有了气势。
秦为却摇头道:“还不够好,要走出所向披靡的气势来,而起还要有杀气!能让敌人望风而逃的杀气!一支军队没有杀气怎么行?告诉谢挺他们几个,老子要看到杀气!”
有人跑去通知谢挺等几个领队。
稍后,喊杀声更加响亮了。
秦为接着说道:“让他们锻炼队列不只是为了这些,而是还要让他们懂得如何服从军纪,明白什么叫令行禁止……只有一只军纪严明的军队,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他们最大的实力。”
“其二就是凝聚力,当你在这个群体里,一起走出了气势磅礴的阵列时,你就会有归属感!”
归属感是军队里最需要的东西。
这就和他之前要求这些军士在庄子里的道路上训练队列一样,在自家亲人家属面前训练,还有比这更让人有归属感的办法么。
“军纪严明,操练严格!兵器锋锐,指哪打哪!这样的军队,天下何人能敌?”
折继祖点点头,说道:“秦兄,阵列那么整齐,以后是要用长枪吗?还是准备让他们训练弩阵。”
军队里,唯有长枪阵、弩阵,才需要保持整齐。
“不管是用什么,排列整齐总是有好处的。”
秦为不肯透露未来的走向,他在等待着时机。
随后他又去了火器坊。
一进去就有些呛人的味道。
硫磺那股子隐隐约约的味道很是刺鼻,让人不自觉的就像退出去。
火药,不,现在更应该叫做炸弹。
看到秦为来了,管事儿的工匠有些紧张,就说道:“还得等等,您说的那种黑火药配方实在难以掌握,我们已经试了无数次了,可只有十次才成一次。”
“不着急。”
秦为真的不着急,现在弄出好东西来太早了些。
尤其是黑火药这种大杀器,一旦现世,那就是提前结束了冷兵器时代,到时各种掣肘都会纷至沓来。
从古至今,什么最难?
做事最难!
无数的制约让人不得不随波逐流,但凡有一点儿违背规则的事情初现,顷刻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不做事最好,只需会做人即可。
然后权势富贵、美人如云,一切都不会缺,就比如之前的秦为,他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站好队,然后等着富贵降临就好。
可一旦你想做事,那就会牵扯到利益,有利益就会有纷争,有了纷争这件事儿也就走到头了。
除非你有能力磨平所有的纷争和阻碍,否则休想成事!
与此同时。
你还得要去安抚同盟、摆平争执……各种的人各种的事儿,一股脑的全来了,让你再也无暇顾及事情的本身。
这就是做事的代价,与年代无关。
另一个管事的工匠进来,脸上堆着笑,可看着有些勉强。
“承旨……人心有些不稳啊!”
“为何?”
管事工匠说道:“作坊里的人总担心以后的前程,他们说朝廷这是把他们这些人给发配了,说不定以后就会被赶出去。”
另一个管事也苦笑道:“甚至还有人说,火器坊事属机密,等火药研究成功后,咱们这些人恐怕就都活不成了。”
原来是担心前程。
秦为正色道:“放心,只要本官在一天,火器坊就永远是大宋待遇最好的部门!告诉下面的人,以后每月薪俸多加五贯钱,谁不相信让他来找我!”
“多谢承旨!”
两个管事顿时喜笑颜开,秦为却不在意的摆摆手。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宗升,带着几个官吏来了,这些都是司事局的人,也算是自己人。
不过他们能来这儿,说明是遇上了棘手的问题。
以前司事局只要他不在,都是宗升一人做主,后来有了富弼,二人内外配合,司事局就更不用他操心了。
而今日宗升却找到了这里。
那就说明他遇上了难办的事情,而且这事儿十万火急,所以才会闹着风险,来这种地方见他。
火器坊是大宋的绝密项目。
知道的人掰着指头数也不超过五个。
宗升不知道这里是干啥的,却听说过陛下曾下了口谕,但凡私闯北伐军营地者,可先斩后奏!
能让赵祯如此重视的,肯定不会是北伐军里那三百多个大头兵。
所以朝臣们都在心中暗暗猜测,这里定然有什么绝密且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
军营外,秦为有些随意的问道。
宗升马上就愁眉苦脸的说道:“承旨,辽国的使者来了,这回不是耶律广军,而是换了一个叫萧长仁的家伙,听说是辽国皇后萧菩萨的胞弟,倨傲的狠呐!大殿之上咄咄逼人,说是让大宋在边境再开一个傕场以供两国贸易。”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宋怕辽国怕的要死,辽国也知道大宋怕自己。
所以刚得知了黄河改道的事情,辽人就来了,这事儿算是后遗症。
大宋认为黄河是阻挡辽人铁蹄的屏障,只要有黄河在辽人就休想南下。
而辽人也有些虚,担心一旦南下会在黄河一线损失惨重。
尤其是当得知大宋想要黄河改道之后,辽人就更慌了,他们也担心……万一黄河真的改道成功,那以后再想挥军南下就更难了。
不过事情却发生了翻转,原本要改的道忽然又不改了。
这不是天佑我大辽么?辽人大抵认为是有了敲诈的机会,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来威胁。
“他们提出加两国岁币,若是不肯,辽人铁骑就会跨过黄河,直扑大宋京师汴梁。!还说什么南下牧马!”
宗升有些愁眉不展,他觉得这就是个死局。
“改道是不能了,可辽人来了怎么办?”
宗升很头痛,“承旨,辽人求见陛下被拒,已经在使馆里放话了,说是准备回去……”
赵祯自然不可能见他,否则便没了回旋的余地。
然而礼部那边的人前去交涉,却被人家三言两句便吓退了回来。
这就是弱国无外交啊!
宗升皱眉道:“陛下震怒,便让枢密院的礼房配合礼部再去交涉,结果……辽人这回连人都不见了,嚣张的一塌糊涂。”
“这是虚张声势。”
秦为不屑的道:“若是真要进攻,辽使就该是私下派人回去报信,而不是大张旗鼓的来恐吓。”
宗升苦笑道:“可谁也不敢说辽人不会趁机南下。”
辽人南下,这就是驱使大宋君臣给黄河改道的最终动力!
若非是后面北宋亡了,怕是还会有新的作死皇帝接过接力棒。
秦为没有纠结这些,只是有些恍然道:“可这和我司事局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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