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们今日算是倒了血霉。
连续被秦为弄了几次,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周航的事情不了了之,他们算是吃了一个闷亏,五个杀手也被一撮儿弄死,他们更是哑口无言。
但秦为也不好过,多日来肯定也是提心吊胆。
于是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就想着来试探一下。
大家怎么争锋都无所谓,只要利益能够统一,一切仇怨都可烟消云散。
他们准备来讨好一下秦为,好歹先把自家子弟的附学资格解决了再说。
这世间的人大部分都服软不服硬,身为权贵能够折腰上门,这已经说明了他们想要讲和的态度。
所以大家觉得此行会很顺利。
想来他秦为也不是傻子,真和权贵们闹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路到了秦家,敲开门之后,没有看到他们想象中的画面。
孙好民把头抬得老高,眼睛几乎顶着头顶上,就这么俯瞰着他们,这模样哪里有半分想和好的意思。
“且等着。”
孙好民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然后就关伤了上大门。
“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敢藐视我等?放肆!”
“竟然这般倨傲?这是秦为的意思?”
几个权贵怒不可遏,但却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只是抱怨一番,并没有当场翻脸。
只要解决了此事,以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一个管家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所以等看到孙好民再次过来时,大家仍然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我家郎君没空见你们。”
啥?
玛的!
权贵们终于怒不可遏,可孙好民却没有给他们发飙的机会,直接就回去了,还不忘喊一声:“关门!”
嘭!
大门猛地关上,荡下些许碎叶。
几个权贵面面相觑,然后愤怒渐渐升腾。
就一路骂着出了甜水巷后,便寻了一处酒楼喝酒,席间开始各种埋怨牢骚。
“这是得意忘形啊!”
“他以为陛下护着,咱们就真拿他没办法了?”
“秦家在汴梁产业不少,玛的!惹急老子,一把火烧个干净!”
“此时不可,秦家的产业是不少,但其中掺股的人也不少,商郡王府和几家宗室还有皇家听说都有份子,若贸然动了秦记,不少人会站出来。”
“特么的!这人下手还够狠,比咱们都狠!”
“尤其是这小子软硬不吃,这就难办了……”
“难办也得半,再想别的办法吧……咦?那是谁来了?”
从二楼窗户看去,街道上一行人正缓缓走来。
“是……庞籍?”
“庞籍终于回京了,啧啧!秦为都到多久了?他这才赶到,这是一路夸功吧。”
“他才做了枢密使,自然要给自己攒些政绩出来,此番西南大捷,不正是夸功的好机会么?若某是庞籍,也定会如此。”
“……这回庞家要得意了。”
就在秦为和一帮权贵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庞籍风尘仆仆的回京了。
一巴掌把权贵们扇的晕头转向之际,庞籍风尘仆仆的回京了。
有人说他是一路夸功,得意洋洋,此番定会风光无限。
可自打看到京城城墙的那一瞬开始,庞籍的脸上就多了冷色。
嘚瑟只会让人失去警觉心,从而在争斗中败下阵来。
他不会!
老庞一路进宫,发现那些人都在看着自己,难道老夫出去一趟变了模样吗?
他摸了一把脸,却只摸到了尘土。
一路上为了往回赶路,他已经三天没洗脸了。
见到赵祯时,庞籍感慨万千的道:“陛下,臣回来了。”
庞籍不是那种邀功请赏的人,可身在官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做就能免俗的,他的位置决定了他的处事之道。
赵祯点点头,叹道:“庞卿家晒黑了……”
为国尽忠的枢密使班师回朝,赵祯自然要关怀一番,以彰显帝王对臣子的关切。
庞籍照例说了此行的战事,以及后续的处置。
“……那些俘虏都交给了广南西路,萧然他们要修路,说是要把通往汴梁的路修的更宽更平。”
庞籍此行归来后,赵祯发现他更从容了些。
这是杀人杀出来的从容吗?
他还在想着庞籍上阵杀敌的事儿,庞籍却开始夸赞秦为,言辞之中全是欣赏。
“……陛下,微臣托大说一句,此子于军事天赋极高。西南之所以能大胜,一多半的原因都是秦为主张得力,这才导致我军没有在人数劣势下仍旧大胜!”
“陛下,臣在想,若不是秦为年纪尚浅,这政事堂也该多一个年轻俊彦了。”
秦为现在二十一岁。
十年后他三十一岁,若是做宰辅的话还是有些年轻,但枢密副使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比宰辅们的年纪,这也算是少年宰辅了。
他此行得功归来,最该感谢的就是秦为,若不是他在战场上指挥得力,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他绝无今日之光。
所以胸襟必须是要有的。
再说老庞现在也四十多了,就算秦为升的再快,大不了以后同殿为臣就是了,二人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尤其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庞籍越发看重这个年轻人了。
他胸有大志,若想早日实现,盟友时必须的。
而秦为恰恰是个嫉恶如仇的。
赵祯仰头微笑道:“秦为今后自有安排,庞卿也不容易,竟然持剑杀敌……朕听闻后心中颇为担忧啊!”
是真的担忧吗?
大宋尚文,宰辅上战场简直就是另类,所以他真的不确定,赵祯这是夸奖还是暗讽。
庞籍只能淡笑道,“陛下过誉了。”
赵祯赞许的道:“庞卿谦逊,此次西南大捷,你功莫大焉,且回家好生歇息几日,稍后自然有赏赐……”
他饱含深意的点点头。
庞籍心中一稳,看来陛下并未生气,于是就行礼告退。
等出了宫中后,随从问道:“阿郎,可是要回家?”
庞籍摇头:“去秦家。”
那小子回京这么久了,是该找他好好谈谈了。
既然要联盟,那就要有个态度,庞籍虽是枢密使却也不想托大,毕竟这次西南之功是秦为争取来的,这个面子他要给。
等到庞籍了秦家后,却听闻秦为却去了城外。
……
秦家庄子现在已经形成了规模。
几个作坊坐落在庄子四周,再加上北伐军的驻地距离不远,经过几次扩建后,这里俨然成了一处小镇。
故有人用‘秦家庄’形容这里。
秦家庄的西北处,那里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足足两百多亩地。
简单的围墙将这里圈住,里面没有房舍,只有一个个竖着烟囱的大棚,大棚下面是几个比房屋还大的炉子,冒着呼呼地火焰。
里面的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炼钢厂?”
赵允让有些困惑的看着里面那一个个冒火的炉子。
秦为走在前面,笑着解释道:“都说百炼成钢,现年间咱们用的铁器多是糙铁,就算是精铁韧性也还是不足,但钢铁就不一样了,它是把精铁提纯再锻造,做出来的武器更加锋利,硬度更加强悍。”
秦为从墙角处拿起一根钢棍,又拿了一把厚重的长刀劈砍着。
钢棍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痕迹不深,可长刀却断了。
里面几个光着膀子的铁匠正在干活,见到秦为后纷纷停下行礼,“见过郎君!”
秦为笑着点头,对几人赞道:“进步不小啊!回头枢密院那边怕是要来人了,那些军器库的工匠都快闲出屎了,真该让他们来看看我大宋工匠真正的高手。”
“郎君谬赞了。”
为首的工匠憨笑一声,又皱了皱眉头。
“郎君,咱们最近锻造出来的刀剑已经足够锋利了,而且韧性极强,和现下的兵器比起来,高了不止一筹。”
“咱们……”
工匠犹豫了少许,轻声道:“万一量不大了,朝廷恐怕会出手。”
历来私自锻造兵器都是王朝所不允许的,别管是谁,逮到就是一个死。
“安心,此事陛下早就知晓,不派人禁军来驻扎就是怕泄露风声,周围有北伐军看着,你们大可放心锻造,出了事儿某扛着!”
“那小人就放心了。”
工匠咧嘴笑了,“您是不知道,自从来了这炼钢厂,咱们都是提心吊胆的……”
……
赵允让参观了炼钢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这样精粹的武器,若一旦投入生产,大宋的武力将会有质的飞跃。
他不禁笑道:“庞籍这几天就要回来了,若他知道你制造出了如此宝贝,肯定会来与你谈话。”
庞籍是枢密使,枢密使最大的任务就是为大宋提高军事能力。
秦家的炼钢厂锻造出了如此精良的武器,作为枢密使庞籍若不来,那才是不称职。
“来就来呗,反正这些东西迟早也是要上缴朝廷的,某现在不过是代管而已,不过……朝廷想要可以,但却不能白要,拿钱来!”
这个炼钢厂看似简陋,可截止于目前为止,秦为的投入已经上十万了。
光是那几个钢炉就造价不菲,再加上炼钢所用的焦煤,可是秦为派了好多人,探查了好多个地方才找到的。
这里面的花费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就在秦为想着如何跟庞籍狮子大开口是,庞籍来了。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晒得一切都成了白色。
蝉鸣声中,庞籍的脸色变化之快。
先是惊喜,然后就是狂喜……可等听到秦为要价二十万后,脸色又瞬间变黑。
老庞本就晒黑的脸更黑了,怒道:“这是为了大宋,有了这等好钢去打造刀枪,大宋会在面对外敌时多出些胜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你一直在说为了大宋什么都舍得……这个为何舍不得?”
老庞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怒不可遏的模样能吓尿人。
全然忘了他今日来的目的其实是要和秦家联盟的。
“庞公……要舍得什么?”
秦为却很淡然的道:“这炼钢场是某出的钱粮,出来的钢铁某本想锻造些实用的东西换钱,可想到大宋军事多年来止步不前,又忍住了,可这其中花费,某不说,你自己看。”
庞籍作为枢密使,自然明白锻造兵器的花费之大。
可正是因为他是枢密使,这种为大宋谋福的事儿,他必须要做。
“别的先不说,配方拿出来。”
他在等着秦为忏悔,在他看来,若是大宋需要,他庞籍连家都能舍得给,现在不过是些许银钱而已。
与国家比起来,个人财产算什么?
秦为这是在犯糊涂。
“凭什么?”
秦为险些被气笑了,问道:“二十万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秦家是不差这些过日子,但这些投入也让秦家伤筋动骨了半年多。若是就这么给了,那某敢问一句,以后谁还敢去琢磨这些东西?”
“谬论!”
作为枢密使,庞籍的目光还是很长远的,否则他不会一心强军。
可作为一个现下的大宋官员,他的眼光也只能控制在朝廷范围之内,只要是朝廷需要的,他都要尽可能的弄到。
“老夫承认,大宋开过至今也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聪慧的年轻人。”
庞籍先夸赞了一句,又叹道:“某家儿子你也知道,某自认儿子的聪慧天下少有,但与你比起来,某家儿子还差得太远……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就算你现在什么都不做,三十年后也有可能窥一窥那宰辅之位,但现在,你首先要学会股权大,否则你越是出挑,未来就会越危险。”
“庞相是想说,某德不配位吗?”
秦为淡淡的看着他。
所谓的德不配位,历史上比比皆是。
按照唯心的说法,就是你的德行配不上你现在的地位。
所以你现在要赶紧悔悟,否则迟早会出问题。
扎心的说法就是,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你的能力,能力越大就越危险,你没有实力,再强的能力也会被抹杀。
庞籍没想到他会自己说出来,老脸一绷,“反正老夫不会给钱!”
他气冲冲的走了,赵允让有些担心。
“秦兄,庞籍现在是枢密使,他背后的那些势力也逐渐成型,那些清流派官员本就恨你入骨,你该与庞籍结交才是,而不是交恶。”
没人愿意去把庞籍往死里得罪,就是怕他的那些人脉。
哪怕庞籍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清流一派的,可这些人本就失去了张士逊这个领头人,现在庞籍上来了,他们怎会放过。
秦为却冷声道,“怕个屁,他老庞若想对我下手,那就尽管来……秦某没对不起什么,也不会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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