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强者都是令人尊敬畏惧的。
大宋是不是强者,西夏还在怀疑。
李元昊的木讷渐渐溶解了些,他微微颔首道:“贵使回去后,为朕转达对大宋皇帝的敬意,并转达朕希望两国世代友好的诚意……西夏虽已立国,但宋夏两国的情谊不会变。”
宗升微笑道:“西夏王的话某定然一字不漏的禀告给陛下。”
这里他用了禀告,暗示李元昊是赵祯的下级。
就算你西夏立国了,以仍旧是大宋的一个附庸而已。
李元昊笑了笑,说道:“若是亲事能成,两国就是亲戚了,那样最好不过。”
直到这一刻,他依旧把自己的婚事当做是筹码,而不是马上扶正自己的老情人没藏氏。
这是一个胸怀大志的西夏王,而且比李继迁还懂得借势,比李德明更懂得隐忍,只是在岁数这方面没有赵祯能活。
李元昊若能多活二十年,西夏必然会成为大宋的头号大敌。
回到驿馆后,众人都默契的进了宗升的房间。
“看好外面,不可让西夏人靠近。”
有人急匆匆的交代着,然后回身说道:“宗承旨,您这般胸有成竹,这是为何?李元昊为何那么客气?”
“西夏刚刚才立国,李元昊应当要立威啊,否则大宋和辽国都不会承认他,为何要那么亲切?”
“他甚至还想求娶公主,这是判定大宋不会对西夏动手吗?这是为何?”
“……”
一群枢密院派来的临时下属,正争先恐后的提出问题。
看他们那忍无可忍的模样,分明就是憋了许久,再得不到解答会发狂。
宗升叹息一声,说道:“你们定然以为这是某的本事吧?”
“当然是您的本事,从到了西夏之后,您就稳如泰山,哪怕西夏人冷落咱们也不慌不忙,不是您的本事,难道是咱们的?哈哈哈哈……呃!”
这个笑声在宗升的摇头中戛然而止。
“不是?”
“当然不是。”
宗升目露崇敬之色,叹道:“秦承旨早在李元昊攻打府洲时,就就判断出了西夏这边的变故,说李元昊狼子野心,绝不会因为一场失败而落寞。”
有人问道:“难道他去年就知道西夏会有此巨变?这也太神了吧?”
“为何不能?”
宗升严肃的说道:“秦承旨去年就说了不可小看西夏人,可朝中大臣却觉得西夏不过弹丸之地,就算有些实力对大宋来说也不过尔尔……现在呢?现在西夏立国了!……真想看看那些之前提议拉拢西夏的那些大臣,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此番来使,秦承旨专门交代了,要对西夏恩威并施,让西夏对大宋不敢有丝毫异动!”
原来是这样?
宗升接着赞道:“秦承旨目光敏锐,李元昊今日看似威严,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秦承旨的推测中……包括他现在想试探大宋的态度,秦承旨也早有预测……”
众人面面相觑,“这秦为也太……难道他是神仙?”
“不,是高瞻远瞩……”
……
最近大家的娱乐新闻都被西夏立国这件事儿给刷屏了。
无数的官员上奏,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观点。
有说要对西夏用兵的,还有说要拉拢西夏共同抗衡辽国的,也有人说要和辽国联手,趁西夏没有稳定之前将其抹杀。
“陛下太年轻了,对这些事情没有魄力,宰辅们都提议要对西夏用兵,毕竟大宋的脸面大过一切,西夏蛮夷定要付出代价。”
“没错!弹丸小国也敢触大国胡须,这次必须要给西夏个教训!”
“对!”
三司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八卦。
当大家都在磨洋工、聊八卦时,欧阳修正在一丝不苟的完成上官给的任务。
秦为见到了欧阳修。
“学的如何?”
两人在王尧臣的值房外说话。
欧阳修感激的道:“学生在三司才知道大宋处处都是窟窿,才知道不变革,大宋就没有出路。”
这个答案有些大而化之,秦为皱眉道:“哪些窟窿要变革?”
边上有官吏路过,见状就嘀咕着,大抵是说秦为为了欧阳修而徇私,托请王尧臣来栽培他之类的。
秦为没搭理这个,可见欧阳修面色涨红,就知道他没少因为这事儿被人排挤。
旁人若是得了这种优待,自然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可欧阳修明显就是太实在了,所以听得不任何诋毁。
“怯了?”
欧阳修摇头道:“先生放心,学生在汴河与女人共同浣衣,那等屈辱都能熬过来,这些不算是什么。”
“是啊!人要先吃苦,如此方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说说吧。”
欧阳修想了想,“学生觉着官职太多,养军的耗费太大,还有……”
“还有什么?”
秦为追问道,他希望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资质。
欧阳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每年的祭祀和礼仪,以及赏赐的耗费太大了……”
“还不错。”
秦为丢下这句话就进了值房,感谢了王尧臣一番,等再出来时,见欧阳修竟然还在外面发呆,就皱眉道:“想什么呢?”
欧阳修抬头道:“学生在想,还有宗室,宗室的耗费比皇家还要厉害,他们才是大宋最大的拖累。”
这话若是被人听到了,欧阳修顷刻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有些忐忑,秦为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很好,你说的不错,继续努力。”
眼界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最重要的技能,欧阳修现在就在磨砺这项技能。
他低声道:“先生,许多人说,您提议诸子百家是错的,他们说杂家就是大杂烩,根本没有精髓。”
“谁?”
秦为的眼中多了警惕。
那些杂家学术本来就是噱头,他真正交给学生的只是杂家思想,让他们不会一家一家之言所束缚,至于杂学只能说是个笼统的称呼。
毕竟那些跨时代的发明太过惊世骇俗,必须要给它们找个能站得住脚的出处,否则就会被人妖魔化。
只是他教授给太学学生的本事,谁没事做了敢去指手画脚?
欧阳修小声说道:“有不少权贵都在抨击杂家学术,还有些权贵权贵在带头闹……说要朝廷废黜国子监里没用的学术,还有些文人也在说……”
这是附学国子监不成,就寻机给秦为一击。
“你别管这个,好生跟着王公学……王公是大宋为数不多的务实派,三司在他手里十多年从未出过纰漏,你若能学会他的手段,以后前程高远。”
秦为交代了一番后,就回家了,一头扎进了库房里。
家里人少,刘姝有些百无聊赖,看秦为古古怪怪的就跟了过来。
“在做什么?”
库房里,秦为刚打开一个大缸子,闻言抬头,刘姝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块布,就凑近了几分。
“快出去,这里的味道对你身体不好。”
秦为摆摆手,示意刘姝出去。
刘姝这才闻到一种味道,不仅皱着秀眉退了出去,“好臭!”
不算臭啊。
缸子里的东西很杂,发酵了几个月后,一股子古怪的味道散发出去。
“真不臭!”
秦为把缸子盖好,然后施施然的出来。
“别进去啊!”
秦为已经后悔在自家弄这个东西了,更后悔是自己弄,没把那几个小子叫来。
狄青正在加紧训练北伐军。
西夏立国对大宋来说是背叛,更是挑衅,朝廷说不准哪天就会开战,那些禁军的实力秦为是知道,中看不中用。
若没有几张王牌,这场仗大宋很容就会重蹈覆辙。
所以狄青很上心,毕竟谁都想一战成名恭候万代,这不是欲望,而是普通人最真实的想法。
可秦为看了他发了狠的训练士兵,却觉得他有些过于激动了。
“针砭时弊是好事,可要有分寸,别偏激。”
秦为只能这样来告诫他。
狄青却很纠结的道:“朝廷明知军力才是一个国家的仪仗,可却仍旧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武人,现在西夏立国了,大战一触即发,可朝廷呢?”
他有些愤怒,冷道:“他们一方面喊着要出兵西夏,可却仍旧想要打压武人,那这场仗怎么打?让谁去打?那些厢兵么……人数固然可怕,但战力……”
他抓着头发在煎熬,觉得大宋不该这么对待为国拼命的武人们。
秦为却担心他会提前秃头,就说道:“说来说去,大宋的问题还是财富不够多,粮食不够多,若是有足够的粮食,那么军队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就算再没有战力,但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狄青的眼睛一亮,说道:“是啊!当今人口日增,可粮食却还是那么多,那些造反的人不就是没饭吃吗……”
可随即他就愁眉苦脸的道:“可土地就那么多啊!”
能耕种的土地肯定还有,后世能弄出那么多土地来就是明证,盐碱地里都能种出粮食,你跟我说地不够多?
开什么玩笑。
只是秦为目前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垦新的土地,这不是后世推土机直接推平就行,还要改变土壤的特性,和气候差异的问题
所以,他想到了另一招。
“可以增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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